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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之卷第十三章计进前(三)
黄鼎厚在和溪驿站的客房中喝了个烂醉如泥。
谁能料到去贺寿竟然贺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都说是“七无”的人做的,若是被人知道本大爷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扯上关系,那还得了?幸亏本大爷跑的快,才有命在这里喝酒……
黄鼎厚倒转过酒壶,才发现里头已经空空如也。想喝酒的时候没有酒,甚是扫兴。
其实,他此时最想喝的是和溪第一美倒的花酒。听说那第一美虽是男儿身,却生的倾城之貌,早就勾起他的□□蠢蠢欲动了。来时路过和溪机缘不巧,就没见着那美人,现今终于又回到和溪,出门右转过两个街口便是回心院了,他却得夹着尾巴躲在这没有美人没有歌舞的穷酸客房里自个儿灌自个儿。这事儿一想起来,真是让人胸闷不已。
没办法,谁让他自己正在逃命呢?
那日在寿宴上,黄鼎厚一看势头不妙,便第一时间趁着混乱连滚带爬的摸下了山,带着自己的家丁一路快马加鞭地逃,一直逃到了和溪才算是真正的歇了口气。
一个酒嗝上来,黄鼎厚觉得自己的视线又摇晃了几分。
酒劲大发,黄鼎厚发泄似的大喊一声:“武三!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你把老子害惨了你!死都死不利索,真他妈的……”
咚,瘫倒在桌子上不动了。
次日早晨,黄家的家丁才发现,一个诺大的人就这么不见了,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扬武镖局密室里。
只有武宝珍、边静、周问宗三人。
硬要说的话,其实地上还躺着一个。
虽然明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角色,但看他现在像捆牲口一般困在一个烂麻袋里,边静还真担心他会闷死在里头。
因为嘴巴被堵上的缘故,黄鼎厚在醒后一边挣扎,一边发出垂死挣扎的猪嚎声。
让坐在卷帘后的边静一再产生错觉,觉得麻袋里装的就是一头牲口。
武宝珍用剑挑开麻袋绳,黄鼎厚立马挣扎着探出头来。
还想再叫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而执剑人此时虽然有黑布遮脸,却能挡不住满目的怒火,好像随时都克制不了自己发抖的手,一剑划下去……
黄鼎厚一个激灵,连忙识相地停止了动作。
眼球微微转动,勉强看见除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个神秘人以外,卷帘后面还有一人。
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似是老者的神秘人走近两步,沧桑着声音问:“黄鼎厚,你跑得很快啊?以为逃跑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边静在卷帘后面暗笑,心想宗伯父这口气演得还真像,活脱脱一个老奸巨猾模样。
边静悄悄贴近卷帘,从竹片缝隙中窥视到此时黄鼎厚明显已经将他们当成了“七无”派来灭口的人,整个呆傻在那里。
“黄鼎厚,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黄鼎厚铁青着脸微微点头,生怕自己动作再大一点,脖颈间的利刃就会见血。
“那么,你自己说说吧?”
“……啊?”
兴许是许久未张口的缘故,黄鼎厚的声音沙哑至极。
武宝珍将剑又往前伸了几分,厉声逼道:“说!”
“是是……别别别杀杀我……我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不知该从何说起,黄鼎厚之后又沉默了起来。
“……黄鼎厚,需要老夫提醒你吗?”
周问宗有意投下诱饵。
“那个武三,他当时是怎么跟你商议的?嗯?”
“……啊,对对,武三……”黄鼎厚显然已经有点儿找不到北了,“武三,武三……武三说,说自己有,有七……不是不是,有贵派做后盾,能,能把冷家搞臭,然后……他,他死了……”
武宝珍被这语无伦次的回答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喝道:“好好说!”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黄鼎厚认定自己今天搞不好就要交代了,整个人都疲软无力,哪还有时间用大脑去捋清楚逻辑?
周问宗用眼神示意武宝珍不要心急,然后缓缓走到桌边,端起一杯茶水,说:“黄鼎厚,老夫这里有一碗水,你若是口渴说不出话来,老夫倒是可以让你喝上一口。不过……”
周问宗故意停顿了一下,从嗓子深处发出一阵冷笑,继续说:“老夫在里面加了一点儿特别的东西。有一种毒叫做‘竟无语凝噎’,名字很美吧?这种毒,喝下以后便要不停地说话,一旦停下来了,中毒之人便会从舌根开始溃烂,像嘴里含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然后是整根舌头,随后是牙齿脱落以至于整个口腔……一直烂到咽喉,在中毒人断掉最后一口气以前,都要忍受灼烧之苦……”
“咿——!!!”
黄鼎厚猛然冷抽一口气,倘若此时双手自由的话,他定是要紧紧堵住耳朵的。
别说是受到威胁的黄鼎厚,就连置身事外的边静都忍不住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宗伯父演得太像了,不知道天底下是否真的有这样残忍的一种毒,光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喝不喝!我说……那个……”黄鼎厚果然被震慑住了,嘴巴突然像是解了锁,噼里啪啦地吐个不停起来,“他他,他说能帮我搞臭冷家,因为我我看那个冷纹羽很很不顺眼,他说只要我能帮他弄个一官半职,在在我姨夫的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他就就帮我。”
“他说说他家镖局常年常年,常年跑冷冷家的的镖,说说贵派正巧正巧要一批冷家的镖,镖有有用,他出出主意说,说偷偷把那批货在路上,路上换成假假的,真货偷偷转给贵派,然后然后把假货运进和和庆城……让让我去去闹场,就说冷家的货有有问题,冷家店大欺客,他他也有真货交交差……”
武宝珍的眼睛越听瞪得越大,周问宗在旁担忧她会随时忍不住破口大骂“荒谬”,若是她不能控制住自己,那么这场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周问宗适时出声,道:“莫要以为随便编个什么就能骗过我们。这押镖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干的事,武三若要狸猫换太子,怎么可能瞒过那么多镖师?”
“我没说谎!没说谎!”黄鼎厚一见对方起疑,连忙澄清,“他那天那天喝醉了,都都告诉我了!说是买通了几个几个人可以可以帮他,只要在途中驿站休息时下下点儿药,等所有人都都睡着了,就就好办事儿了!”
“你可知道那批真货的去处?”
黄鼎厚摇头。
“武武三没说。”
周问宗打开茶碗盖,慢慢地扇着,一阵茶香立马飘进众人心肺之中。
边静在心里默默地赞了一声“好茶”。
黄鼎厚却不这么认为。他显然已经将这碗茶当成了名为“竟无语凝噎”的剧毒之物,在他想来,似乎连闻到那幽幽香气都会染毒一样。此时,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喘。
“黄鼎厚,你不要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武三既然连计划都告诉了你,怎么会不跟你透露一点儿真货的去向呢?”
“不不不!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问问过他,可是他打死也不说。”
黄鼎厚此时把头摇地像拨浪鼓一般,也不再害怕自己这样扭动会不会被剑划伤。在他看来,那碗茶水的威胁更甚于前者。
“我没说谎!真真的没说谎!我我哪儿敢啊!我真真的不知道!”
此时,周问宗看了一眼已经快撑到极限的武宝珍,又转头给卷帘后的边静送了个眼色。觉得事情前后已经很明朗了——
不知什么契机,“七无”找上了武三,要武三偷出一批冷家的货来,目的不得而知。武三一心欲入仕途,却始终未果。他会和黄鼎厚相识,恐怕也是他曾经登门求拜过腾威镖局的原因。腾威镖局在朝廷有姻亲关系,他想前去一试,却不得正果。此时,武三心思敏锐,想起了黄鼎厚。黄鼎厚可能曾与他透露过自己与冷家不对过的意思,于是他把握住时机,决定一石二鸟。一方面,顺利完成“七无”交代的任务,万一能因此加入“七无”,那自己几乎就有通天遁地的本事了;另一方面,卖给黄鼎厚一个人情,就如黄鼎厚自己所说,谋个一官半职肯定不在话下。武三觉得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没料到“七无”并不是什么重信重义的组织,自己并未走运,欲投机取巧反而因此丢了性命。
由此可见,会取武三性命的,也就只有“七无”了,原因肯定是杀人灭口。
武三早就被“七无”盯上了。那日在迷魂香,武三恐怕早就已经身中剧毒,只是在那片混乱中,恰巧毒发身亡罢了。杀人于无形,正是“七无”一贯的行事风格。边静和冷家也就被不明不白地扯了进来。
周问宗觉得再逼问下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于是他决定结束这场对话。
上前一步。
“黄鼎厚,老夫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这样你死得才不冤啊。”
黄鼎厚大惊!
“什么?不不不!你们不能杀我啊!我我我都都说了,我我没说谎谎啊!我真的……不不!我不想死啊!大侠饶命啊!!大侠饶命啊!”
“不是我们想杀你,是你知道的实在太多,我们不得不杀你,不然我们怎么在江湖上混呢?嗯?”
“不要!不要!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我我爹是腾威镖局的黄左天!我姨夫是当朝的左卫大将军啊!你们,你们要是杀杀了我,你们一定……”
“呵呵,这你放心,黄老爷子那里我们自然会有交待。腾威镖局过两天可能会很忙啊,黄家独子酒后失足滑落池塘溺水而死,你看这个结局怎么样?”
黄鼎厚脸色瞬间煞白。
“不不……不,我,小的还不想死啊!小的,小的一定不会把贵派的事传出去!小的不想死啊!大侠饶命啊大侠!小的发誓小的发誓——!!”
周问宗哪管黄鼎厚在地上嘶嚎打滚,给身边的武宝珍使了个眼色,武宝珍便懂得了。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武宝珍手上施力,一手刀砍在黄鼎厚后脑,黄鼎厚嘴里含着半个高音便应声倒地,昏死了过去。
在他昏倒的前一刻,众人闻到了一股骚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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