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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火如风,若即若离1
凌若溟懒洋洋的靠在窗柩上,微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中的纯金酒盏,目光时不时的瞟向窗外,唇边的笑意变幻莫测。
“抱歉啊,溟。”蒋宸走进屋,略带歉意的笑道,“有点事耽搁,来得有点晚了。”
凌若溟抬头,放下酒盏,不在意的摆着手靠在躺椅上,问道,“有什么新消息吗?”
“这个吗……”蒋宸很随意的坐在另一把摇椅上,眯着眼回答,“目前还没有。你呢?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凌若溟看着悬梁,不在意的笑了起来,“能有什么动静?那个老家伙所干的唯一的事,就是留恋于他的那个宠姬的宫殿。除此之外,他还能干吗?”
“啧啧啧……”蒋宸轻笑,眼睛里出现一丝戏谑的味道,“溟,这可是大不敬的话呢。要是被听见的话……”他把手放在脖颈前,很随意的往下一划,然后摇着头笑了起来,“你就小命不保喽。”
凌若溟瞥了蒋宸一眼,淡然,“别开玩笑。”
“是是,知道你经不起玩笑。说正事,行了吧?”蒋宸翘起嘴角轻笑。
“那个家伙最近在干吗?”凌若溟交叉起十指,指尖微微颤抖。
蒋宸将这个小小的细节尽收眼底,眸色渐转,“还能干吗?喝喝酒,去仙葩苑转转,再来就是和他的那一群朋友享乐……还真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他冷笑着发表着评论。
“是啊是啊,他的享乐能力好像是比正常人强了一点……”凌若溟敲起了椅臂,托着下巴思索,“这样也好,对我们的行动会更有利。”
蒋宸不言语,他默默的看了凌若溟许久,低声道,“有一件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凌若魈,你的五弟,他好像……”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用管,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棋子。”凌若溟打断蒋宸的话,满不在乎的顺手拿起酒盏,轻微的晃动着。
“可是……”蒋宸靠在椅上,不确定的开口,“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关于他母亲的死……还有……关于你的身份……”
凌若溟的身体突然僵住,唇角的笑意逐渐远离,“怎么会……我做的一直很小心……”
“我也觉得我们做的已经够小心了,可就是对他有点疏忽了。”蒋宸合上眼,疲惫的解释道,“要知道,虽然宫里的人不敢与他有什么往来,可他在宫外游走的那几年里,认识了许多江湖上的情报高手。两年前开始,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消息被透出去了一些,可就是不知是从何处泄漏的。直到三个月以前,才从我们的情报网内部抓到了一个内贼。然后……”
“这么重要的事!”凌若溟豁然起身,盏中的美酒洒了一地。他走上前,抓着蒋宸的前襟,吼道,“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蒋宸不紧不慢的掰开凌若溟的手,沉着地说,“先别急,听我说完。”
“你让我怎么不急?!如果!如果……”凌若溟的脸上瞬的失去了血色,无力般跌坐在椅上,将头埋进双手,“如果,有一丁点的消息走漏的话,那么,我所做过的一切,不就……”他咬紧了牙,浑身不断的颤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狂乱的迷茫。
“安静下来,不然‘他’就要出来了,你不想这样的吧。”蒋宸尽量降低音量,催眠似的低声重复,“安静,你需要安静下来,绝对的安静。安静,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凌若溟的眸色才平静下来。
他轻声叹息,“谢谢,宸。”
“没什么,不过,你需要注意了。最近,你的脾气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出来的。到时候,你让那家伙怎么办,又让知道这个秘密的我怎么办?”蒋宸扶着凌若溟的肩,苦笑着问。
凌若溟沉默了一下,“知道了,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好了,现在来跟我说说关于那个内贼的事吧。”
蒋宸点头,直接和凌若溟坐在了同张椅上,“说实话,抓到那个内贼纯属巧合,要不是那家伙不小心喝醉了,我猜我们是绝抓不到他的把柄的。抓住他后,我们就开始对他进行秘密的审问,可是不管是酷刑还是毒药,都撬不开他的嘴,所以很久一直没有结果。”
“呵,嘴很硬是吗?”凌若溟哼笑。
蒋宸点头,“是啊,嘴是相当的硬……不过,总有让他开口的方法。”蒋宸有些残忍的笑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晃了晃。
白玉瓶中的液体迎着光,显出一种血红色来。
“知道是什么吗?圣域水族特制的严刑用药呢……”蒋宸笑笑的看着凌若溟。
凌若溟似乎明白了什么,无法置信的开口,“难不成……”
“对,没错,你想得没错……”蒋宸纯金的眸子突然有些灰,“水族的‘幻想杀手’,本来我也不想用的……可是没办法……”他的唇抿的很紧,握着瓶子的手指也不经意收紧。
“‘幻想杀手’啊……”凌若溟叹息。
他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药,也知道那药会给服用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
那种药,在喝下去的瞬间,会让人看见自己心中最害怕的事物。或是发生的,亦或是从未发生的。
而它的药效期限,则是永远。
喝下后,人的身体会处于瘫痪状态。也就是说,喝下后,如果没人给他解药,那这个人的痛苦就不会停止。会永无止境的折磨着他,直至死亡。
“宸……”凌若溟别过头,有些痛苦的合上眼,哑然,“对不起……因为我,把你的手弄脏了……”
蒋宸大笑,使劲拍着凌若溟的肩膀,“什么话!对我,别说对不起,我们是朋友!再说,这双手早就脏了,再多脏一点也无所谓!振作点,这可不像你。”
凌若溟揉着肩膀苦笑,“是啊,我也觉得不像……”
“对了,告诉你个有趣的事,如何,想听吗?”蒋宸坏笑。
凌若溟无奈地白了他一眼,摊开手,“想说说吧,别憋着了。我费费耳朵听就是了,你别不好意思啊。”
“去你的……”蒋宸郁闷道,“告诉你,那个内贼喝了‘幻想杀手’后,一直在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呢……”
凌若溟微怔,随即皱眉,“又是女人……果然‘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个词是没错啊……”
蒋宸的笑意蜻蜓点水般的凝固了一下,便立马恢复。
红颜……祸水吗……可是,我好像也……
想到这儿,蒋宸的眼前又浮现出河边常常出现的那个女子的身影,她孩子似的笑着雀跃,“哇!你也来了!”不自觉地,蒋宸就笑了一下。
“傻笑什么?”凌若溟莫名其妙的问道。
蒋宸摇头,“你不明白……相信我,以后也会有这样一个女子,能让你如此的。”
凌若溟不屑的笑了一下,表示不信。
“不要不信啊,相信我吧。会遇见的,不过……”蒋宸没有把话说完。
不过……如果真的遇见了这么一个女子,以溟这样的个性……那个时候,就是我们所害怕的“浴火”之日所来临的日子了吧……
*** ***
璨雪坐在客栈的屋顶,抱着身子,眼神空洞的看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久都没回来了呢……
有多久?一亿年?两亿年?或者更久?
真的是好久了吧,久到她都已经不大记得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了……
脑海中最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一片很大很大的云,宽广的似乎不着边界。而那云朵的中心,有一袭火样的颜色。那个人回头,对她微笑。那样的温暖,足以融化冰封了万年的寒冰。那是……
璨雪忽然捂紧心口,微微皱着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曜……曜……
她开口,无声的默念那个已然默念了千万次的名字,心底抽痛。
曜,我都已经守护了那个你喜欢的地方那么久,久到我跟着星轨又绕回了这里。
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出现?为什么,就是不肯苏醒……
曜……回来吧……
曜……我很想你……
曜……我好孤独……
“怎么还不睡?”玄远的声音从璨雪身后传来。
璨雪回头的瞬间,眼里的魂色已悄然转变。璨雪回过神,眨着眼,“不想睡,不可以吗?”
玄远语塞,无奈的笑,“可以……”
“你呢?”璨雪已经转过了头,继续看月亮。
“呃……和你一样……”玄远不好意思的解释。
“那你还说我……”璨雪回头白了他一眼,拍拍身旁,“坐吧!”
玄远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
“为什么……”玄远低低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不管付出了什么……”他低下头,双手交叉。
“嗯……什么?”似乎是在出神,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哦,这个吗……嗯,怎么说呢……应该说……”她想了一下,很慎重的回答道,“他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所以,很想要找到他。然后,守望他……”
玄远沉默了片刻,笑道,“胡话……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人,说什么重要……”
她低低的笑,用很低的声音说话,像是怕惊醒了一个美梦,“是认识的……至少在他的前世是……”
“前世?”玄远挑眉,不相信的哼笑着,“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也信?”
璨雪扭头看着玄远,歪着头,翘起嘴角,问,“为什么不信呢?那是我们族的创始者,在这片土地上存在过的唯一的证据了……”
“你们族?”玄远疑惑。
“对,我们族,我的风族……”璨雪的眸色忽的黯淡下来,声音也低了下来。
“什么族?”玄远问道。
“明明是我们的创始者创造了你们的世界,创造了你们的神。可最后主宰这里的,却是那一群被创造的蝼蚁。这不公平……”璨雪咬着牙,纤细的手指不经意收紧。
玄远不说话,等待她继续。
“说什么神仙都是无情无爱,无追名逐利之心,无贪图权利之意,都是骗人的!事实就是,他们为了做这一片土地的主宰者,用卑鄙的手段,赶了他们的创造者;事实就是,那群该死的蝼蚁,杀了我们的圣皇,伤了我们的圣后!他们毁灭了一切能够证明他们不是世界创始者的证据,以保证他们的独尊!这就是事实!”
璨雪的浑身都颤抖不已,胸口起伏不断。
玄远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背。
“可是,圣后留下的轮回之缘他们是绝对毁不了的!那是流淌在人们血液中的,圣后所留下的祝福!他们休想磨灭掉!除非杀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他们……”璨雪突的顿住,捂住胸口,皱着眉,脸色雪白。
“怎么了?”玄远有点担心的问道。
璨雪摇头,“没事,老毛病。”璨雪深呼吸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玄远,不要不相信前世,轮回之缘是存在的。要知道,在圣皇和圣后的思想里,‘七’,是一个轮回。所以,每一对相爱的人,都会有七世的爱情。”
玄远沉默了一下,“那七世之后呢?”
璨雪笑了起来,笑的,有一点点的凄凉,有一点点的沧桑,“能怎么样?已经过了一个完整的轮回了,之后,当然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在一起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圣皇死了,圣后编制这个轮回之缘的源头也就消失了。所以……”她抽笑了一下,一脸失落。
玄远不言语。
过了良久,他没来由的低低笑了起来,“什么前世,什么轮回之缘……无稽之谈……”说完,他起身便走。
听了他的话,璨雪倒也不生气,反而托起下巴,笑了起来,眼里的魂魄再次转变,“不信?玄远,其实你不是不信,只是不想相信,对吧?”话刚出口,璨雪就感到脖子上一凉,她知道那是玄远的箫。
不过,也无所谓。她歪了歪头,不着痕迹的躲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你已经发现是真的了,不是吗?为什么见到我的第一面起,你就毫不犹豫的帮了我?虽然你不承认,可你的潜意识里,应该是认识我的吧……”
她听到玄远的脚步声远了,却依旧说了下去,眼中的东西变化,“爱情也分很多种的……我是真的不记得你了……我都那么久不曾回来了……可是你,你为了等我,难道这么久,是真的都没有轮回过吗……”
顿住了许久,她忽然又对着晚风诉说起来,“嘻,真的是……”她的呼吸忽的凝住,像是喘不过气来,“很笨很笨的人呢……”
不相信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抓住真相的……干吗不信啊……
人的轮回之缘只有寥寥七次而已,过了,如果不是运气,恐怕永生永世都无法相见了……
所以……
人呐,怎么那么不会珍惜……
翌日——
风吹的很轻,环绕着柔弱的樱花瓣,绅士般翩然而舞。
阳光灿烂的似乎能洒下金子,天空湛蓝,白云浮动。
澄澈的溪水雀跃着踩出欢快的节奏,泠泠作响。
璨雪坐在岸边,露出纤细的小腿,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水面。她点着头,似乎是在合着溪水的节拍。
玄远站在离她稍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璨雪,不经意的又忆起了昨晚。
他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了,在璨雪说中自己的瞬间,他居然想也不想的就抽出箫,直冲她的脖颈而去?!被璨雪躲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么。于是,他选择了落荒而逃。
是的,他承认。在溟海边见到璨雪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她绝世的容貌,只是在看见她的那一霎那,他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翻涌而来,却又随即平息。接着从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像是爱,又像是恨。
“玄远!”
正想着事,突听璨雪在叫他,回过神,发现璨雪正站在溪水中央,朝他挥手。
“跳舞给你看好吗?”没等回答,璨雪就自顾自的旋了起来。
这是玄远第一见到她跳舞。
她在漫天樱花中微笑,旋转,旋出绝美的舞姿。
她灿然微笑,笑容甚至比阳光灿烂。
她在溪水中跳着,溅起一层层的涟漪,甩起一片片的水花,迎着光,模糊出大片的光晕。
她恍若在飞舞,像极了天空中自由翱翔的苍鹰。
她在舞,她在笑,她在跳,她在翱翔。
可是,可是……她却印在了他的心上,成为从此再也抹不去的映像……
两人肩并着肩靠在树下。
“玄远,我刚跳的……”
“玄,”玄远轻笑着搂住璨雪的肩,点着她的鼻子,纠正,“以后就叫我玄好吗?”
璨雪眨着明亮的眼睛,问道,“啊?可是,叫你的姓……很别扭唉……”
玄远的笑意明显的暗淡了一下,然后温柔的对璨雪微笑,“傻瓜,我不姓玄。所以,叫我玄。”
“哦……”璨雪鼓起腮,低低的答了一声,“玄……”
玄远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呀!”璨雪忙捂着自己的头,整理头发,一脸哀怨的埋怨,“别动我头发!”
玄远白了一眼,“好,不动。什么怪习惯……”
璨雪吐了吐舌头,“要你管……诶,我跳舞好看吗?”
玄远点头,赞许道,“好看,很美……”他似乎还陷在刚刚那只舞的梦境中,“至少,我还没有见过比你跳的更摄人心魂的……”
璨雪得意的笑,活像偷到了小鸡的黄鼠狼。
看着她的笑,玄远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这样也好,有了帮你迅速出名的理由了。”
“是什么?”璨雪歪头问,眼睫毛扑闪着,抚媚至极。
“是……”玄远看着她,突然忘却了言语,过了好久才想起,“把你叫做‘飞天云翼’。”
璨雪愣住,“那不是……”
玄远点头。
“好吧,不过你负责哦。”璨雪敲着玄远的胸口,却被玄远抓住了手。
玄远握着璨雪的手,突然离她很近很近,他轻吻璨雪的指尖,柔声,“璨儿……我可以这么叫吗……”
璨雪红着脸局促的点头,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
看着玄远失落的表情,心虚的回了句,“嗯……那个……你手很凉……我怕冷……”
玄远的表情忽的就凝固住。
凉……是吗……
*** ***
你是谁?
他注视着她,注视着,那个在他的梦中,笑着的女子,对她,低声呢喃。
是从一个月前,他第一次在梦中见到她。
那时,她在哭。
他看见她抱着怀中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
他看见她怀中的人化为泡沫般的剪影,看着她眼中愈加明显的绝望与崩溃。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把孩子样啜泣的女子揽入怀中。紧紧的,像是永远都不要松手。他伸出手,扑了个空,她像是幻影那样逐渐模糊。
那天之后,他开始整夜整夜的梦到她,一晚连着一晚,从不间断。
第二天晚上,她坐在未知客栈的屋顶,抱着身子,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星辰。她抬起头,精巧的下巴抵在膝上,有些空洞的眼睛里填满了迷茫。那样的姿态,宛若迷失了方向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只得无助的注视着可能通往家里的方向。
第三天,她赤足站在溪中,合着随风飞扬的樱花翩然起舞。她淡蓝的发丝散在风中,衣袖舞起,裙摆飘在澄澈的流水中,折射着光,显得有些透明。她轻扬嘴角,愉悦的笑着,舞着,如同他从未有过的,云一样的自由。她淡蓝的眸底映着天空,映出的,是他从未有过的安谧。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抓不住。
始终是抓不住。
他与她在梦中,一次次的相遇,他却始终是抓不住她。
仿佛是昼与夜。
不停的相遇,而又在匆匆一瞥中,天涯相隔。
他不甘心。
他不想这样,不想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
他想要找到她,想要把那种感觉,真真切切的,握在手中;他想要找到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不再分开。
只不过,他找不到。
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的脸似乎总是笼在雾中或是混在光晕中,始终是没有让他看清过。惟独可以看清的,便是蓝天的眸子与风似的笑。
这天晚上,他终是看见了。
那个绝美的女子在他的梦中,站在他的面前,好像在对他说着什么,说着他听不到的话。
不同于往常的是,这次,他不再作为一个旁观者,默默注视着她在他的梦中动作,而是像在现实中一样。
他与她面对面的站着,她的神情,让他觉得,她是在看着他的。
她站在他的面前,衣蓝胜空,眸淡如泉,蓝发似风,模糊了仙人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光芒。
她对他不间断的说着什么,说着他听不到的话。
越说,眼圈越红,最后竟欲坠泪。
他心中吃痛,像是初次见她那样想要搂住她。
却明白,毕竟,她只不过是梦中的影子。
恍惚中,她溺在他的怀中,身上真实的体温与芳香,使他不敢相信的,轻柔的环起怀中那个依稀的影子。
却发现,不是幻觉,她是真的存在的,在他的怀中,真实的存在着。
她抬起埋在他怀中的头,注视着他,然后小心翼翼的,印在他脸颊上一个温热的吻,温暖了他的心。他却是感到有一种冰样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流,一点一滴,都流至他的胸口,异常的冰冷。
那样的冰度,像是当年几乎插在他心头的剑一样冰冷。
接着,他忽的觉得手中的温暖逐渐消退,低头细看,怀中的人正在透明,几欲消失。
“不要!”他有些恳求的叫着,“别走!”他呼叫着从梦中惊醒,然后低下头叹息,表情里,不知怎的,竟有一丝失落。
“世子殿下,您,没事吧?”管家姜慕担心的问道,“殿下,一月来,您夜夜如此,真的……不要紧吗?”姜慕的眼中满是担忧。
他摇摇头,不是没事,只是因为,他并不想让看着自己长大,一直很关心自己的姜慕担心。
“姜叔,”他无力的笑着,“我没事,不用担心。”然而,无论他怎样轻抚紊乱的心,失落依旧是不断的从眼睛深处涌现出来。
“世子殿下,请一定保重身体。您身子弱,自小就多病,小的真的担心殿下您……”姜慕的眼圈有点红。
他还是摇头,却是抑制不住的叹气,“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梦,只是梦……”他就这样不断的强调着,安慰自己似的。
“还有,姜叔,别那样叫我,我说过的。”他闭上眼,微微皱眉,“如果你担心别人的闲话,那么没人的时候,你叫我的名字总不用怕了吧?我说过你是家人……”
“世……玥熙,”姜慕的眼睛湿润,唤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最小的王爷的乳名,心中酸楚而动容,“真的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玥熙摇摇头,“夜深了,去歇着吧。”
姜慕张着嘴,好像想说些什么,然也只是叹着气,走回到玥熙身边,服侍他躺下,为他掖好被角,看着他像孩子一样睡去,却为他脸上的倦容而心疼。
退出去正准备关门,却听门内的人叹息般的说,“还是……找找看吧……”
姜慕安心的舒了口气,只要玥熙肯说,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他欣喜的抬头,顺着玥熙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幅画,放在玥熙的桌上。姜慕走近,拿起那幅以貂皮装裱,金丝纹路,蓝水晶为轴,银线封印的画,小心翼翼的捧起,问,“是挂在那里吗?”
许久许久,玥熙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啊……是啊……挂在那儿……尝试着……找找吧……”
“好的,我明日就去办。”姜慕合上门,退了出去。
玥熙啊……到底,还能有什么事,竟让你如此的在意呢……
*** ***
沉金楼——凌华城最豪华的酒楼,单一斗酒的价钱就抵的上穷人家一年的开销。
“蒋懿!老朋友,你可算是来了,我当你忙的脱不开身,不会来了。”上官蔚模糊的笑着,“迎接”这位“贵客”。
“怎么会呢?毕竟关系到儿子的婚事,再忙也要脱身,怎么能不来呢?”蒋懿淡然的笑着,“当然了,我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又不像丞相大人您那么有福,”他的眼底闪过上官蔚所熟悉的狡猾,“可以整日闲在家中。”
上官蔚尴尬的咳了一声,“这个……哈哈……”上官蔚想想,索性也不与他斗嘴了,反正自己八成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蒋懿那张远近闻名的铁嘴的,不如省点力气,“近来周边属国如何?”
蒋懿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乱。”
“怎么?”上官蔚挑挑眉,“身为将军的‘您’,不去平乱,就在这坐着喝茶吗?”他的嘴角轻扬,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蒋懿冷哼一声,“米粒之光,何惧之有……”
“咦?蒋宸呢?没来吗?”上官蔚问道。
“你家月瑶不是也没来吗?”蒋懿同样模糊的笑笑,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上官蔚顿了顿,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依然这么不客气,“这个嘛,月瑶说她晚一点自己过来。”
蒋懿怔住,突的笑笑,“是吗?和宸儿的性格一模一样呢。”
“哦?这么说,蒋宸也是这样吗?”上官蔚觉得有些可笑。
“恩,是啊,说什么马上……”
“爹。”蒋懿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闯进的人打断了。
蒋懿皱起了眉,“小骞,你来干吗?你哥呢?”
“啊?不是您叫我来的吗?”蒋骞满脸的疑惑。
“我?谁说的。”蒋懿的心里开始有点明白了。
“哥啊,哥说您找我有事,才叫我过来的。”蒋骞无辜的解释道。
蒋懿叹了口气,“这孩子……”
是用这种方式在反抗自己吧……可是……小沨的女儿,该是像她的吧……
娶这样的女子……应是可以幸福的……
上官蔚却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将军家果然是高不可攀啊,怎么?难不成,是您的长子嫌弃我们月瑶。还是你嫌月瑶配不上你们蒋家的长子?”
“不,不是这样,别……”
“爹爹。”蒋懿的话又是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雨珊?”这次换成了上官蔚吃惊,“你怎么来了?你姐……”他突的停住,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月瑶她……该不会也……
但是细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一向温顺的长女,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我自愿代替姐来的啊,不行啊。”上官雨珊坐下,靠在椅被上,懒洋洋的解释道。
上官蔚瞅着这个与长姐截然相反,甚至有些飞扬跋扈的幼女,不禁露出一个与蒋懿一模一样的苦笑。
凌华城外——
不知是离城多远的地方,两匹白马草地上小憩。
少女站在树后,静默的注视着,那个在树的荫蔽下躺着的少年。
少年的面前是缘江,欲颓的太阳懒懒得照耀着大地,在沉睡前尽力的闪耀着。
光,透过江水,折射出一片一片的迷乱,像极了迷茫的心,像极了他们痛苦着,为这条象征着“缘”的江水,命名为“忘川”时的彷徨。
“来了。”河边的草地上,少年慵懒得开口,枕起交叉的双臂。
少女怔怔,随即笑道,“是啊,来了,”少女微笑着,“你不是也来了吗?”
少年耸耸肩,不说话,欣赏着欲颓的太阳。他撑着坐起,朝着身后的她拍拍旁边的草地,示意她坐下。然后双手撑起,仰起头,任风拂在脸上。
少女走到他的身旁坐下,她托起秀气的下巴,笑笑,“不说话啊。”少女像往常一样,习惯的问着他总是沉默的原因。
他依然是不说话,只是陪着少女看着那即将落入溪流的太阳。
少女笑着摇起了头,少年温柔的看着她的笑容,唇角不自觉的也勾起了笑容。
“你啊,真是个奇怪的人呢。”少女回忆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想起那个午后,她在和父亲争吵后跑出来,不知不觉的就逃出了凌华城,跑到了这里,命运邂逅般的,遇到了同样无意识走到这里的他。
那时,他还是个冷漠桀骞的少年,不笑,不说话,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以后,他们便常常不经意的在这里相遇。
渐渐的,少年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也开始对她笑,偶尔的搭几句话;也会在她难过的时候,轻柔的搂着她,像是微风徐过,却给了她毫无保留的温暖。
再后来,她开始依赖这里,依赖,能够温暖她的他。
今天为了逃避那场相亲,又走到了这里,却没想到,他竟也在这里。
烦躁的心情,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莫名的好了起来。
“我很奇怪?或许……”少年又看起了夕阳。
“奇怪的家伙……我啊,今天是逃相亲的。”少女无可奈何的向往常一样诉起了苦。
少年的眼神变了变,接着笑笑,“我也是。”
“啊?你也是!”少女有些无法相信,“不会吧……”少女望着他,等待他开口,他却是许久未曾做声。少女轻叹,无奈道,“是吗?那这么说,我们是同病相怜喽!”
少年不置可否的笑笑。
少女也停止了话语,像他一样的抱着膝,抬起头,两人像往常一样的沉默着,欣赏着这里的美景。
忽的,她感到一阵温暖,回头,发觉少年伸手搂住了他。
似是看到了她询问的目光,少年淡然道,“风大。”
心里激起莫名的欢喜。
原来……他是关心自己的……够了吧……这就够了……
至少,有人爱护着她……给她温暖……一切,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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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声明,本小说已经全部写完(当然是指这一本),已有20多万字,所以除非是学校问题,否则绝不会出现长时间不发新文的情况,请各读者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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