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殃及池鱼
康熙四十二年正月起,便再没看到四阿哥和十三,听说是跟着康熙南巡去了。
自从上次在永福轩见过姑姑之后,再没有和四阿哥单独相处过,过年的时候跟他贺喜,他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曾经紧紧握着我的手的那个人,不是他。有时候真的怀疑那只是我的一场春梦而已。
皇上热热闹闹的出宫去了,宫里依旧平平淡淡的过。
六月,裕亲王病逝,康熙十分哀伤,宫里着实惨淡凄冷了一阵子。
德妃习惯午睡,我服侍她躺好,又叮嘱小丫头月蝉在边上守好,打算到院子里舒展一下筋骨。刚出了屋门,便看见冬雪挽个小篮往外走,我把她叫住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
她笑笑道:“去御花园摘桂花啊。好容易宫里头丧葬的气氛过了,这御花园的桂花也渐开了,须得备些才好。”
德妃喜欢吃桂花糕,冬雪便找御膳房的师傅软磨硬泡,练就了一手做桂花糕的好本事,平日钟粹宫里头免不得自己备些桂花。
我看今天天气尚好,德妃身边又不缺人手,有心出去透风,便缠着她要跟去,冬雪是个好脾气的,但凡我求,她多半要应。当下两人挽着篮子出门。
冬雪一边带着我在桂花丛里穿梭,一边不停教导:“如意,须得选最新鲜芬芳的,桂花糕要的就是这股清香。”我不住点头,心想这年头混口饭吃太难了,做娘娘的大丫头都这么大的学问。
冬雪对原料要求高,两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采了两小篮子,当下高高兴兴的并肩往回走。
沿着宫墙经过养心殿附近,转个死角,没留神儿和来人撞了个满怀,冬雪一下摔在地上,桂花撒了一地,我第一反应就是去伸手扶她,却见她一脸的惊怕。
抬头看去,对方面容白净,细长的单凤眼,一身明黄朝服,太子!
忙不迭的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不住的说:“奴婢们愚笨,没看见太子爷大驾,冲撞了太子爷,请太子爷恕罪。”
听见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骂道:“该死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赶着去死啊!没看到是太子爷的大驾吗?”
抬头看见一个面相尖刻的太监不住冲我和冬雪骂着,一边骂,一边还狠狠的踹了冬雪一脚。我心中鬼火直冒,心想你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你就看到了?嘴里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好伸手去拉冬雪,一边偷偷白了那人一眼。
如果人倒霉了,走路会撞到太子、喝凉水会塞牙、给太子的太监翻白眼还会被看到,而且是被太子看到。
只见一双做工精美的靴子立在我跟前,靴子的主人说道:“看来你很不服气啊,抬起头来。”心中郁闷,逼着自己挤出一幅谦卑的表情,抬头看着太子。
他看到我,略略愣了一下,接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厉声道:“真是得了势的奴才飞上天啊,何柱儿,给她长长规矩!”
那名叫何柱儿的太监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推到墙根儿,阴阴说道:太子爷仁慈,不罚你别的,在这领个“板著”吧。
我一听,马上头就大了,所谓“板著”,就是受罚宫女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一般站下来,非得头晕目眩,僵仆卧地不可。
弓着身子,听见冬雪在身后不住的求情讨饶,太子却不发一言,心想今天是栽了!心里默念着十三啊、四阿哥啊、十四啊、大阿哥啊,你们随便哪个显个身救救我。
等啊等,盼啊盼,这些大仙却一个也没见着。又是怕、又是累,双腿不住打颤,强忍着泪水,决不能在他们面前哭!
太子懒得看我受罚,听见他叫何柱儿,准备离去,心想完了,这要罚到什么时候,难道我朱媛媛穿越几百年的时光,就为了把小命断送在这里?
正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当口,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道:“请太子爷安。”
何柱儿尖声尖气的声音传来:“啊,是佳音姑娘啊。”那个姑娘柔声跟何柱儿打个招呼,又听的她道:“怎么,这两个丫头冲撞了太子爷?”何柱儿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下,却始终没有听到太子的声音。
又是佳音姑娘的声音传来:“看样子,这是德妃娘娘宫里的,这满地的桂花,可是给娘娘准备的?”冬雪赶忙应是,那姑娘又说:“太子爷就看在德妃娘娘面子上,饶了她们吧,给她们立立规矩到是好处,但是耽搁了德妃娘娘的事儿,就不好交代了,还让人以为太子爷不孝敬德妃娘娘呢。”
又听的向冬雪道:“太子爷罚你们,也不为别的,是看你们拿了给娘娘的东西,又不用心看着,这撒的一地,是什么样子?!”
冬雪不住的赔不是,太子哼了一声,甩下一句:“算了”,拂袖走了,何柱儿一路小跑跟过去。
慢慢立直身子,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感觉一双温柔的手扶着我。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看到身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的女子,圆圆脸,圆圆的眼睛,温和的笑脸,嘴边还有两个小酒窝,我知道她就是佳音了。赶紧俯身说道:“谢姐姐相救。”
她咧嘴一笑,说道:“没什么的,太子爷平日还是很和气的,怕是今天心情不好。以后走路小心点。”说吧,气定神闲的走了。
冬雪一手挽着篮子,一手扶着我,慢慢的走回钟粹宫,她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我,不住道歉。我一边忍着腿上的痛,一边不住的安慰她我没事。问冬雪认不认识那个佳音,冬雪说只知道她是康熙跟前的婢女,我心想就是不一样啊,太子都买她的账。
快到宫门口,我拉着冬雪站住,说道:“姐姐,今天的事,不能给娘娘知道,娘娘最不喜欢奴才参与后宫争斗,乱惹是非,今天虽不是咱俩的错,娘娘知道了心里也难保会不痛快。”
冬雪点头说道:“我原也这么想的,回去我去娘娘跟前伺候,妹妹你回屋歇着。”我实在是腿痛的很,便点头应下。
躺在床上捶着我可怜的腿,心里觉得委屈憋闷,又很是疑惑。
今天太子罚我,透着蹊跷,本来这事就不大,再说祸是冬雪惹的,我最多是个从犯,不该被拿来出气啊。
以前跟太子打照面不止一次,在大阿哥府里就见过的。看太子的脸色,分明是认识我的,不仅知道我是德妃跟前的人,而且还清楚我和大阿哥的关系。那他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想啊想、想啊想,绞尽脑汁的回忆历史……忽的一个激灵,大阿哥!是因为大阿哥!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据索额图家人告发,索额图“背后怨尤,议论国事”、助太子“潜谋大事”。康熙大怒,把索额图交宗人府拘禁,称他为“天下第一罪人”。索额图是太子胤礽最倚信的支持者,朝廷中索额图党就是“太子党”啊!
而与之相对的明珠党,恰恰是大阿哥有力的支持者,玛父早就是明珠党里有名有姓的人物。现在康熙摆明了打压索额图,就是在打压太子,那么朝中自是大阿哥这一派得势了。
原来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心中无限郁闷,阿玛千方百计躲开党派之争,没想到我还是被牵连进来,而且是身不由己、毫不自知的情况下!我不入党派,自有人给我打上党派的标记,这错综复杂的宫廷,这九龙夺嫡的战场,可有一片净土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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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康熙四十二年,正月,康熙帝再次南巡,仍命胤禛、胤礽等随行。五月,内大臣索额图被拘禁,寻死于禁所。六月,裕亲王福全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