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五章,六章(更新完毕)
【贰•05】
近来日子过得很是萧条。这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工作以及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前一个纯属主观因素,我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加以解决,而后一个则属于客观,非我能力所能够驾驭。
于是我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春水听了直皱眉:“这已经是你今天第十次叹气了,那个叫朽木的家伙就真有那么难搞?”
我摇头,问题的关键并不出在朽木身上。
“哦?那又是什么?”春水挑眉,“难得也有你觉得发愁的时候,说来听听。”
酷热日渐消褪,于是偶有凉风。我瞥了眼医务室的窗帘,原先的鹅黄早已撤下,换上了厚重且不透光的黑丝绒。
“许久不来这里,变化很大嘛。”我调侃他,“想不到春水你居然也会尝试走黑暗路线。”
春水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兴趣缺缺,“拜托你千万别提这个,提到这我头就痛。你那后辈实在他妈的是个人才,好好一个医务室被他搞的人不人鬼不鬼,不知道的人走进来还当进了灵堂,我说了多少次也不听,拿他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停顿了几秒,复回过头看我,“喂,刚才说哪儿了。别岔开话题哈,继续往下说。”
我乐得装傻,“说什么?”
春水终于着恼,不耐烦的抖着腿:“还能说什么,别跟我装傻。不想说就算了,早点滚回你的研究室干活儿,别在我这里瞎磨蹭。”
关于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朽木白哉其实并非一个好事生非之辈,相反,他异常的中规中矩:办事按章、举止循条。犹记初次会面的那日,我们就日后工作上的分工事宜达成了详细协定,我满心以为日后彼此的合作定会愉快。
然而,不出两日。Z君便托着报告破门而入,气势汹汹的撑在我桌案前:“室长,麻烦你换个人同朽木接洽,这活儿姑奶奶我干不了。”
我很吃惊:“为何?”
Z狞笑:“不为何,就因为朽木白哉是个变态。”
我愈发惊诧:“变态?难道他骚扰你?不是吧,品味居然那么差。”
Z砖一般厚的报告纸拍到我脸上:“去死,你才品味差,你们全家都品味差。”
鼻血横流,我只好由惊异改为掩面:“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连个最微小的实验数据都要跟我纠结一下,这日子还怎么过。照这样一个数字一个标点的纠结下来,我还要不要活了。”
Z天生性急,且最最厌恶别人质疑自己的工作成果。我了然点头,随后招呼一旁的同僚A顶上。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从同僚A换至同僚Y,均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以下三类情形:
1. 坚决抵制型——室长,求求你。让别人同朽木先生接洽吧,我受不了了。
2. 受创吐糟型——室长,我,我急切需要请假。朽木先生严重摧毁了我的工作热情,我失去工作的信心了!
3. 精神崩溃型——室、室长……(抽泣声、抽泣声)我,我……(大哭)…朽木先生好可怕~~
我扶额。
面对如此窘境,除却亲自上阵,我已无他法可想。无奈何更有先人所遗留的庞大资料有待整理,实在是分身乏术。最终不得已,唯有采取最最愚笨的方法——加班加班再加班。
超负荷的工作量导致睡眠严重不足,熊猫眼紧紧黏在我眼睑下方,异常有碍观瞻。
春水笑的不行:“这个朽木真是个人才,居然比我们的小涅还牛。”
但事实并不仅止于此。
“还有什么?”春水问。
我很忧郁:“当我好不容易腾出仅有的时间前去拜会时,他居然对我说‘浦原先生,时间到点,我该下班了,下回请赶早。’”
“哈哈哈哈哈……”春水捂着肚子,整个人笑趴在床上。
“笑吧笑吧”我很无谓,关于这件事,我早已被办公室的同僚嘲笑了无数遍,威信荡然无存。
但春水这种人是你让他三分,他便挺进十里的类型。一分钟以后,他依然大笑不止,我尝试着改变话题。
“阿竹人呢?”
春水抹了把眼泪,“上课呢。”
“现在这种时候还上什么课,”现在早已过了放学时间,况且,“阿竹什么时候从校医变成教师了?”
春水突然不笑了,悠悠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真不知道?”他问。
“知道什么?”对此我茫然。
“今天星期二。”他提醒,见我依然不甚开窍,便接下去,“忘了么?星期二正好是化学社的活动时间。”
『——大家好,我是化学社新任的指导老师,浦原喜助。你们可以管我叫老师,当然,想要直呼姓名也可以。那么,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阿竹他,现在可是在接你的班哟~”
春水意味深长的指出。我望着他,唯有沉默。
浅间男子高中•化学社
每年都有新社员的加入,当然也有旧社员的退出。人数年均大约保持在10到15名不等,主要从事课外化学实验以及基础理论的进修。也曾代表学校参加各类全国高中生化学大赛,取得过重重辉煌战绩。
当我进入这个社团担当指导老师的时候,浅间高中的化学社已经匆匆滑过了第30个年头。指导老师来了又走,我是其中的第12任。
似乎任何地方的化学社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就和我们大学时代所参加的那个一样,浅间高中的化学社,也同样拥有整洁却并不宽敞的实验室。白色的油漆涂满整座房间,蓝色的窗帘后面,向晚夕阳的玫瑰紫隐隐约约折射进来;实验台上的试管架,玻璃瓶中的反应剂,隆隆燃烧的酒精灯偶尔也会幻化出魅丽的色泽。我投入其中徘徊不去,望着实验台前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现实中拾遗过去,抑或在过往中麻醉现实。
最终,记忆定格在墙角最末端的那一方桌案前:少年有着纤细的脖颈,折成一个略为前倾的角度,他的手臂枕在头下,左耳向背右耳朝上,似乎正在静静的享受与聆听。
我站在他面前,低下头去望着他,同时为自己目光所触及到的一切而感到新奇与惊讶。
『所谓的社团,仅仅只是用来补充睡眠时间的不足么?』我问。
少年睁开双眼,冲我仰起了头。
春水坚持要等阿竹下班,我没有多余心力陪他持续耗费。于是再度钻入研究室忘我奋斗,等一切忙得差不多了已经晚上11时左右,勉勉强强刚够赶得上回家的末班车。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车站等,三分钟以后末班车到达,车门打开,我登了上去。车厢里的人比想象要多,我搭着扶手走走停停,总算找着了空位。靠近车尾,最后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被人占了,于是我坐在靠近走廊的方向。
车程很长,我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几站,身旁靠窗的那位似乎要换出来,于是我睁眼侧过身给他让道,也顺便乘机把自己往里挪。
新挨着我坐下的,似乎是之前那站上来的乘客。一开始我睡得迷糊并未多加注意,等到窗外路灯的光线匆忙一扫而过时,我一个激灵被震醒。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慢慢露出微笑。
“朽木先生,您这班下得可真准时。”
【贰•06】
窗外灯光影影绰绰,将朽木的脸孔晃颠的甚不真切。可即便真能看个真切,估计那脸上的表情也是乏善可陈,不值得任何期待。我努力维持笑容,拿出自己最友好的一面来面对他。他不作声,我就继续微笑,直到他主动回答我问题的那一刻为止。
我等了许久,久到一度以为不再可能得到回应的时候,他才终于开了口。
“……我一向谨守工作制度,至于下班后的时间则属私人范畴,浦原先生你未免管的宽了点吧?”
平铺直叙的口气,却夹带了咄咄逼人的词句。我不由再度微笑,怪道脾气向来火爆的同僚Z也不曾是他的对手。
“唉呀呀~你那样说未免太伤感情了吧。我们现在毕竟是工作伙伴,一条船上的人哟。偶尔增进一下互相之间的了解难道不是必要的么?”
“这种了解只需在工作范围内就已足够。”
“别这么冷淡嘛,听说你是浅间大学毕业的。”
“那又如何。”
“这就对了嘛,我也一样,算起年份来还是你的前辈。作为前辈,我难道不应当关怀一下自己的后辈么?”
“多谢前辈关心,后辈一切安好。”
“好到午夜晚归?好到要去gay吧?”
他沉默。我目不斜视注目前方,隐约感受到朽木的眼风冲我扫来,片刻之后又再度调转归位。
“同你无关。”
硬邦邦的口气令我听了无限想笑,但今晚的我早已笑足够本,再笑则未免过分,于是强忍着,嘴角凝成了一个生硬的弧度。
“与我无关倒是没错,只不过作为前辈难免忍不住要担心呐~朽木小学弟~~”
丢下这句话我便站起了身,这一站停下刚好是我的目的地。但不想朽木也在几乎同一时刻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车门口,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至于吧,学弟。前辈我难得教育你几句,就那么冲动?”
他背冲向我,充耳不闻。我于是修改措辞:“唔……难道是被我的关心所打动,打算跟我回家以身相许?”
他终于听不下去了,“这一站停下就是我的目的地。”
话音刚落,车便靠站。还不待车门完全打开,他已像那出膛的子弹一般‘嗖’的跳了下去。
我紧跟在他后面下车,也没能追上他的脚程。目送他最终消失在了前方的某一处黑暗中以后,我也掉转了头,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调侃朽木的后果,就是我次日的工作量在原有基础上以小时为单位急速递增。
当然,朽木学弟历来秉公办事,绝不可能存有公报私仇的念头。他只是秉存了一贯的意志,并在那样的意志下继续向前迈出了愈加坚定的一小步而已,仅仅是微不可见一小步。
然而那样的一小步,却恰恰是以我的休憩作基石,忙碌为奠基。
于是在早已日理万机的情况下,我还需时不时的接起来自朽木医师办公室的直线电话,就各方工作细节,互通有无。
而与我一道奋战在最前线的广大研究室同胞,也便因此能够在工作的繁忙之余,顺便欣赏一回‘劲爆•年下与年上之年度总角逐’的办公室现场版。
啊,抱歉。
以上用词略有不当,那么,真正的具体情况见下:
a. 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四枫会社长野县专门研究室,我是室长浦原。”
“哦~朽木先生。有话请讲。”
片刻以后,
“……啊,是这样的,您需要的数据我已经提交…数据不足?那您请稍候,我马上为您补齐。”
平静挂断。
b. 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四枫会社长野县专门研究室,我是室长浦原。”
“哦~朽木先生。有话请讲。”
片刻以后,
“……啊,是这样的,您所提出的纰漏我已…注解不祥?那麻烦您再等等……等多久?要不了您多久的……”
愤然挂断。
c. 接起——
“喂,您好。这里是四枫会社长野县专门研究室,我是室长浦原。”
“……朽木么,什么事?”
片刻以后,
“…………你提的问题我早解释过了,什么?论证不足?我靠,那你要怎样的论证才算足够啊~”
狂暴切断通话。
d. 接起——
“喂,朽木么?光看号码我就知道是你了,又怎么了?”
片刻以后,
“我X,你自己不会看吗。我白纸黑字都写在上面,我[哗—哗——]”
挂断电话后,寻找出话线欲拔,被同僚Z阻止,未果。
最终,我被全体研究室同僚以‘暴走状态不宜工作’为由,集体轰出了研究室。
Z更是双手叉腰,满脸义气:“那啥,室长您还是去好好冷静下头脑再来吧。我会好好顶上您空缺的,不用担心。”末了,拍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
我踱步下楼,刚好钟敲11下。
抬起头,那嵌在教学正楼上的大钟盘正嗡嗡作响。浅间男子高中上午最后一节的放课时间大约在11点30分左右,离目前尚有一段距离。
如此的沮丧境况之下,我已不再拥有多余的心力去承受教工食堂那糟糕的中午饭,便直接在学校的自售小卖部里买了一份炒面面包和一瓶芒果口味的酸奶,随后蹭蹭蹭的登上了最喜欢的教学楼顶端。
天台。
阳光正好。除却那围栏的铁丝网有些许扫兴的红锈,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美满。
我铺开从研究室带来的报纸,两张垫在身下,其余盖上头面。就着夏末那尚且和煦的正午艳阳,舒舒服服的打起了盹儿。
我睡了很久。虽然未有计时,但的确是过了很久,久到足够我做一个荒诞无比的梦。
梦里,我遇到了些不该遇的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然后一转眼醒来,却又统统忘了个精光。不再记得那些人的脸孔,也不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更不再记得自己做的事。独独那荒诞的感觉依然清晰,令我很是空泛寂寥。
我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环顾四周,天台上此时又多了一位晒太阳的人。一眼望去,当是学校的学生。他此时也正愣愣注视着我,手里捧着个黑红相接的便当盒。
那个孩子大约是低年级的新生。高年级的学生虽然不至于全部认识,但林林总总也被我记了个大概。而这,恰恰是一张生面孔,且其上拥有显眼的疤痕,脖子上更刺有略微嚣张的纹身。表情却异常纯真,与他身上的那些印记相比有着极大的落差。
“喂~”我冲他招呼,“你几年级的?”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同他搭话,“哎,你叫我么?”
我觉得好笑,“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么?”
他低下头,似乎有些害羞。
“二年级。”
“哦~”
也就是说,在我辞职以前还是一年级,果然没有猜错。他的便当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我不由蠢蠢欲动。
“在吃什么好吃的?”我问。
“唔~香肠炒饭……”
盖在最上面的香肠被切成一个个小巧的章鱼形状,米粒则油亮亮的闪着光。
我吞了口口水,“我跟你换,怎么样?”
“换?换什么?”他看起来有些莫名。
“我不要全部的香肠饭,只要三分之一,代价嘛~”我拿手边的芒果酸奶冲他晃了晃。
“怎么样?”
考虑了片刻,他最终颔首同意。
香肠饭的味道果然不负众望的美味,我边吃边交口称赞:“做得真好吃,你妈妈手艺不错呢。”
他突然有些局促:“这个……是我自己做的。”
“哦……”停顿了会儿,我随之改口,“…你的手艺不错。”
他嘿嘿一笑。
“那个……”他欲言又止。
“我不是老师,虽然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我说,饭被我一扫而空,我打了个饱嗝。
“所以你不用担心偷偷溜上天台的事,我不会向任何人告密,你也不会因此被你的班导主任拉去训话。”我向他保证。
“哎~~”被猜中了心思,他显得颇有些不好意思。
时间不早,我该撤了。我把剩下的炒面面包也给了他:“诺~我吃不下了,送给你。”
“谢谢。”他很开心。
撤离前,我想出于礼貌,似乎应当讯问下他的名字,于是回头。
“唔…那个,你叫什么?”
插入书签
阿 回忆好纠结 老规矩 下一章继续贴这里
最后打滚说我要留言
虽然我知道看的人很少但是已经很少了还不给我动力未免太不HD 半夜码字很辛苦啊很辛苦 TAT
以上吐糟可以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