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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要写上些什么吗？”浮竹手中提着两盏河灯问柳色。
盂兰节上放河灯，是习俗。
俩人逛完了夜市，河边已经开始在放河灯了。
一朵朵河灯从岸边放下，随水流去，渐渐地河中开始聚集了各式各样的河灯，点点星光点缀在漆黑的河面上，照出朦胧氤氲的水气，有了一点流光溢彩的味道。
入乡随俗，夜市上买了河灯，浮竹和柳色便随着人群相偕地来到河边。
从浮竹手中接过一盏河灯，柳色摇摇头，道，“不用写了，心意有了就好。”
蹲下，弯腰，轻轻地把河灯放入水中，小心地不与顺水飘过的其他河灯碰撞。小小的白色河灯因着水流，缓缓地飘远，最后和其他各式河灯汇聚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哪一盏是自己放下的，熙熙攘攘地拥挤着向下游流去。
周围有在吹奏梵乐，那是在做法会。
呢喃般的诵经声旖旎地漂浮在空气中，给这个夜晚抹上一层神秘而庄重的面纱。
被梵乐和诵经声勾起一丝心底的熟悉之感，柳色就着侧蹲的姿势，闭上眼，轻声低语。
浮竹一手提着河灯，看着柳色的动作。见她嘴唇翕动，模糊中却听不真切念的是什么。闭上的眼，秀美的侧脸，有一丝慈悲的感觉。
心动了动，刚才一刹那间，有了逾矩的念头。
克制心神，问旁的人借了笔墨，浮竹开始往河灯上题写祝词。
和往年一样，祝愿家人安康，世道平稳。写下最后一笔，顿了顿，瞄了眼蹲在河边的柳色，踌躇了半饷，快速地挑了不起眼的地方写下一小行字，然后把笔墨还给了别人。
走到柳色身边，她已经站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别人放河灯。
对岸有一群年轻女子，柳色看到其中一个女子面带甜笑地在河灯上写下祝词，旁边的女子看到了，吃吃地低声取笑，那女子羞恼地争辩着，然后虔诚而慎重地把河灯放入水中。
想来这放河灯该是少女钟爱的活动，情生意动间，那河灯上的祝词，皆是对美好情感幸福生活的向往和祝愿，如此一来，自己的举动倒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柳色心中这么想着。
对面女子的嬉笑声传过河面来，柳色和浮竹都听到了。
抬眼，浮竹正好站在身旁，手里拿着河灯，看来也是写了祝词的。
“写的什么祝愿呢？”柳色随口问道。
“世事平稳，家人安康……”微微一笑，浮竹把河灯放入水中，“…每年都是这些。”
不经意的语气，仿若是例行公事，听不出有什么期待的意味，但目光却一直放在小小的河灯上，仿佛上面承载了很多，一不小心，就会沉了。
直到河灯飘远了，浮竹才起身回头，发现柳色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似乎看到了刚才自己在想些什么。
微窘，抛开一瞬间的不自在，浮竹知道柳色刚才是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的。
“那边有小舟，浮竹队长可否赏光一游呢？”不再盯着对方，柳色开口提议，淡淡地，有点戏谑。
泛舟赏灯，这是重头戏。
登上小舟，二人对坐。另一头，摇橹人轻而悠长地打了个呼哨，小橹一摆，轻舟滑入水中，悠悠地顺水而下。
两岸青光闪闪，人们手持河灯罗列着，不停地有人把手中的河灯放入水中。
河面上聚集了许多河灯，随波飘荡，驱散了河面的黑暗。满河彩灯扑朔迷离，在若有似无的水气中闪闪烁烁，五彩缤纷，倒映在河水中，仿佛碎裂了一河星月。
倚着船舷，柳色低头看着滑过的水流，不时有河灯从船边飘过，每每遇到飘来的河灯，摇橹人便会巧妙地避让，以示吉祥。在无数的河灯中穿行，顺流而下，而不碰到任何一盏，可见船家技艺了得。
一盏河灯飘过，柳色一眼扫过，看清了上面的祝词，希望母亲安康，稚嫩的笔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手笔。
这算是偷看别人的心愿吗？柳色轻哂，继而津津有味地继续。
许多盏河灯过去了，有祝愿家人的，有希望走好运的，有憧憬美好恋情的，有甜蜜的，有苦涩的，每一个愿望的背后都是有着怎样的心呢？
浮竹注意到她的举动，看到她因为水流迂回没看清河灯上祝词时的微恼，不由得笑了出来，孩子气。
听到浮竹的笑声，柳色转过头，挑起嘴角，眉梢微微上扬，道：“这夜黑水急，要想看清楚不容易呢，我眼力不好，浮竹大队长可否伸以援手呢~~？”
摸摸下巴，浮竹做考虑状，“这样不大好吧，偷看别人的心愿…”
手指轻轻抚过船舷，柳色道：“这可不是偷看呢，我呢，只是想看看风景，奈何河灯要跑到我眼前来，不想看也不行呢。”
眨眼，一个调皮的笑绽开，“呐，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看这风景呢~？”言语间，伸手作邀请状。
伸到眼前的小手，很有吸引力。
握住，浮竹道：“要是船翻了怎么办？”
小舟本就不宽，两人面对面坐下已是刚好。起身，感觉舟身轻晃，有点倾斜。
手掌收拢，两人逐渐靠近，微微用力，柳色便靠上了浮竹的肩侧，小小地挪开些，船摇晃得更厉害了。
“呐~，浮竹队长会凫水吗？”柳色在浮竹耳畔轻声问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根处，浮竹觉得痒痒的，旁边那人身上的清香传来，盈满了鼻腔。
“不会。小时候大夫说不宜下水，所以没学过。”浮竹呐呐道，鼻腔中的香味和身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有点心率加速。
低笑一声，柳色感觉到旁边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恶作剧般喑哑了声音，贴近了他的耳垂，略带沙哑道：“那可要抓好咯，我也不会呢，要是落水了……”
被握住的手陡然感受到对方微微用力握紧，“就算不会凫水，浮竹依然可以护你安然。”
温和而坚定的话语，浮竹小心地调整了两人的位置，变成了把柳色护在怀中的姿势，如此一来，就算是船倾倒了，也有办法不落水。
笨拙而僵硬，柳色评价浮竹的动作。
微微仰起头，可以看到那人耳根子突然染上的绯红，柳色好心地不再调戏良家男子。
“那么，就麻烦你了。”
言笑晏晏,笑颜如花,很久之后,浮竹想起这个仲夏之夜的柳色,心中只剩下这八个字。
“那边那个上面的字，是写的什么？”柳色遥指，距离两人所在之处几人远，一盏制作精美的莲花状河灯很醒目。
极目远视，夏夜的河面，氤氲的水气飘浮，视物不清。待到慢慢靠近了些，方才看清楚。
“似乎是汉文，可惜我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浮竹道。
学识渊博这种事情他不擅长，倒是京乐对这些挺在行，可惜现在不能问他。
柳色微微眯起双眼，终于看清了。
清秀的小楷，至于内容……抬头看了眼身旁的那人，笑着说：“柳色不才，刚好略识一些汉文呢。”
“那河灯上写的是什么？”小小有些好奇，浮竹问。
挑眉，柳色道：“我以为浮竹队长会不屑于做偷看别人心愿这种事情。”
“我只是看看风景而已，何况，向你打听，不算‘偷看’了。”想起之前柳色的狡辩之词，浮竹顺手拿来用了。
看不出，老实敦厚的浮竹队长居然也会用这一招，柳色稍稍惊讶了下。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柳色轻声念道，当然，是浮竹听不懂的汉语，“这就是河灯上写的。”
见浮竹一脸好奇地等着自己翻译，柳色坏坏一笑，微微支起身子，附在浮竹耳边，又用日语解释了一遍，见浮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更是坏心地用指尖挑起他的及肩白发，笑道，“白首不相离……即使是满头白发也不愿分离，呐，十四郎的头发刚好是白色的呢~~”
一下子明白过来，浮竹被柳色这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搅得心神一时不稳。
复欲言，然而却被打断了。
一只地狱蝶飞来，浮竹伸出手，使其停在指尖。
“紧急召开队长会议，请十三番队各位队长立刻到一番队集合。”
念出地狱蝶带来的消息，浮竹脸色沉静下来，这次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色从地狱蝶一出现就吩咐摇橹人就近靠岸，很快地，两人就下了船。
抽出被握住的手，柳色道：“既然是紧急会议，那就赶紧去吧。”
见浮竹有些担心的眼神，柳色笑了笑，“没事儿的，这里回去也很近，我一个人也可以”。
时间紧迫，由不得迟疑，浮竹嘱咐一句小心便仓促离去。
一区和二区的治安都还比较好，今晚又是盂兰节，人很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吧……如此说服自己，以安抚心中飘过的一丝不安，浮竹告诉自己作为死神，眼下自己的职责就是必须尽快去一番队。
一路瞬步，进入会议室的时候，众人已经到了，只是不见十一番队的队长。浮竹感到气氛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慢慢平息下自己的的气息，扫视了众人。用眼神讯问京乐，京乐回了一个我也不清楚呃眼神。
“咚”
山本总队长一敲手杖，会议开始。
“这次的紧急会议，事关这次出任务的十番队的几位死神。”
心跳刚恢复过来的浮竹闻言心一跳，十番队正在执行任务的，是端木雁！
“情况有点特殊，时间紧急，老夫简要说明下情况。”
顿了下，山本总队长继续。
“现在这个时间，现世正好是盂兰节。”此言一出，众位队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浮竹更是马上意识到一件事情：现世的盂兰节和尸魂界的盂兰节，时间重合了！
不过，这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现世的盂兰节和尸魂界的盂兰节相重合，这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发生的事情，因为两界时间轴不同。每逢现世的盂兰节，静灵庭都会加派死神去现世支援驻守现世的死神，以应付会突然增多的‘灵’，以及‘虚’。此次因为情况特殊，派出的是十番队的席官级别死神。一个小时前，他们和静灵庭失去联系，完全探测不到他们的灵压反应！”
“因此，决定从队长级人物中挑选出两人前往现世查看情况！”
浮竹差点就冲动地开口要求总队上派自己去了，但他明白，此时自己贸然开口，只会让总队山认为他不够冷静，关心则乱而已。
自己和柳色的事情，在静灵庭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柳色是端木雁姐姐的事情更是众所周知。
心中着急万分，却要保持镇静，浮竹的脸色变得很凝重。
京乐突然开口了，“哦呀，山老头，我可不可以自荐呢，我今晚刚好没娱乐节目呢，正好有空。”
山本总队长略一沉吟，道：“那么，就派八番队的京乐队长和十二番队的曳舟队长两位前往现世。即刻出发！”
“剩下的诸位，你们的任务也很重。每次的盂兰节都是‘虚’的力量急剧增大的时候，据隐秘激动的情报，此次不仅是现世，尸魂界也将受到影响。截至刚才发出集合命令时，已经发现有流魂街有大虚入侵的情况。老夫已经派十一番队前去，但是据传回的情报来看，情况很不乐观。”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已是肃杀的表情，连一向没个正经的平子和总是面带微笑的卯之花亦是。
正是此时，门外传来传令兵报告的声音，这声音在夜晚听来，带给人不安和不祥的感觉。
“报告总队长，十一番队请求支援！流魂街许多区都被虚入侵，十一番队目前正被突然出现的虚群阻挡在二区，伤亡惨重，同样伤亡惨重的……还有平民！”
连死神都伤亡惨重，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平民，恐怕就不是伤亡惨重这个词可以形容的了，众人心知肚明。而能在尸魂界突然出现这么多虚，相必虚的力量突然之间提升了不知道多少，要不然也不能撕裂天空大量侵入。
浮竹只觉得自己身处冰窖中，从头凉到脚。
柳色……正是在二区，而就在刚才，自己放她一个人回去！
离开时她温暖的笑颜和安慰自己的话语，此时此时在他脑海中不停回放……“既然是紧急会议，那就赶紧去吧。”……“没事儿的，这里回去也很近，我一个人也可以。”……柳色……
腥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喉头血气翻涌，死死地咬紧牙关，浮竹竭力不让自己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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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有点忙……所以…
好吧，变周更了。
多多捉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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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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