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

　　再看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奇幻而真实的梦。她记起这个女孩子明亮的眼睛和自信的笑容，记起她梳成马尾的黑亮长发，一个月前它们出现在她的眼前，在一个同样凉爽的秋晨。女孩子对她咧开嘴友好地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把复读机递给自己，做了简短的介绍，我叫阳，可以帮我放一下音乐么？我想要练习一下舞蹈。

　　她曾经以为阳青春阳光的舞姿会永远封存在那个美好秋天的记忆里，她会记住这个自信坦然的女孩子，在社交场合想办法将她从自己的记忆中抽取出来，学着她的样子相信自己，仅此而已。再次看到阳亲切的笑容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感到一股隐隐的疼痛，那个温柔的男孩子如平常一样语调温和地请她一起去外面吃午饭，只是有力臂弯里那个娇小的女子并不是自己，刚刚下完雨的转一天，有点凉。

　　他是她认识的那个男生，爽朗而坦诚，从不遮遮掩掩。例如他如同兄长一般对于自己的关爱，又如他毫不羞涩地平静宣布了自己的女友。他们两个是太过相像的人，同样的亲切与温柔，自信与活泼，阳友好地和她说话，一如那个充满雾霭的清新早晨。井干净清澈的声音响在耳边，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就在离我不远的一所中学里上学。她抬起头望望约她出来的两个人，又轻轻点点头对刚才他为自己做的介绍表示默认。

　　他们邀请她到新建好的广场上拍照，凉风有些刺骨的日子里没有太多的人来打搅，岛纤瘦的身子裹在灰黑色的风衣里，在广场上默默呆立不做声，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广场上有乳白色的鸽子用小巧的脚拖着身体跳来跳去，脑袋迅速的扭动，用纯黑色的瞳捕捉身边发生的事情。它们坚硬的羽毛不被风所掀动，时而拍拍翅膀飞翔起来，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追逐，时上时下，游刃有余。

　　他用左手臂揽着阳的肩膀，微笑递给自己一袋谷子，是从广场旁边的小贩手中所购买。她点点头接过，却一刹那间觉得有千斤的重量压进袋子里，沉甸甸地让人措手不及，一番调整后有几粒饲料掉落在地，翻了几个滚停了下来。不远处眼尖的鸽子跳跃着冲上前来，她微微一惊立刻躲闪而开，鸽子也被吓了一跳，簌地飞上天去。地上留下没有被食用的谷粒。

　　阳温柔的对她一笑，从他的手中拿过袋子，倒出一把谷粒，慢慢走到鸽子聚集的地方，以不打扰他们的方式将手中的食物轻轻播撒在地上。鸽子们先是一哄而散，看到阳没有恶意后又小心翼翼地跳回来，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在地上啄着，发出细微声响。她看到他柔和的目光落在鸽子们的身上，而后失落地发觉，他眼中赞许的目光也落在了旁边的阳的身上。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堆积在胸口，闷闷地无法正常呼吸，用拳头敲打肋骨，发出咚咚的声响，硬生生的疼痛，但是于事无补。天空中依旧有鸽子悠然滑过的身影，它们全部是乳白色的鸽子，翅膀直直伸开向下慢慢滑翔，然后再次扇动翅膀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岛定定望着它们，已经出神。她在想，如果就那样张开翅膀不去动，一直一直滑翔，最后会去往什么样的地方。

　　她沉默地握着那个袋子，似乎僵硬了一般，一群鸽子呼啦啦扇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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