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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果然,便如熊如云所设想的一样,非常顺利,架子上的那条被烤得滋滋流油的鱼到了她的手上,虽然很烫,她还是背对着鱼的主人,猴急地将烤鱼往嘴里塞。
这样做,一是用身体构建一道防线,以防别人将到口的食物再给抢走,二来也是为了方便鱼的主人揍她。强抢别人的东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挨顿揍也是应该。
江里的鱼骨头很多,又无食盐佐味,但对熊如云来说,却是格外的可口。不多一会,便如风卷残云,一整条烤鱼已落入她的肚子。
是不是该接着向第二条进军?
她的计划是这样子的:如果烤鱼的主人揍她,揍得越凶,她的愧疚感也就越少(干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惩罚可以将愧疚感一笔勾消),鱼也可以吃得越多。但是,但是,自己的身后怎么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为什么没有动静?是见怪不怪,还是被吓着了?
两种情形都不是熊如云想要看到的。若是前者,说明对方是个难以对付的家伙,自己正好撞到了枪口上;若是后者,那就更难对付了,还有什么比瑟瑟发抖的身躯和婆娑的泪痕更让人手足无措的?
熊如云的背开始僵硬,嘴里残留的鱼刺开始有些扎人,她很想就这么头也不回地一走了之,但是她不能,该面对的必须面对。她定了定神,艰难的转过身躯,准备道歉。
可是,最最想象不到的事情就在此际发生了。
她见到了一个鬼。
熊如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鬼,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这回,她是真的被鱼刺也卡到了,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大声咳嗽,咳得小脸通红,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
而这个鬼,居然还好心地帮她拍打后背。
太恐怖了!熊如云一个鹞子翻身,迅速远离,还好,鬼没有跟上,只是朝着她笑。
“你——你——不是死了么?”定了定神,熊如云开口问道。
没有说话,只是在笑。
“是不是还有什么未竟事宜?”听说人死了之后,如果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或事,幽魂就会一直缠绕不去,直至这些未竟事宜给了结了。
还是笑,笑得人浑身发毛。
“你不会怪我吧?我是想救你的,只是当时我自身难保。真的。”绝对的真诚。
鬼点点头。
“那你怎么还不消失,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事?”熊如云忽然想起了一点,随即道,“你放心,清明冬至除夕七月半什么的,我会烧纸钱给你,很多。”
鬼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露出森森白牙,在火光的照映下异常的白亮。笑完后,用手指指脚下。熊如云瞪大眼睛,循势看去,却是什么也未看到。
这回鬼倒是好心开了口:“影子,你看影子。”
确实,在火光的映照下,鬼也跟人一样,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影绰绰。咦——不对,鬼怎么会有影子?!
熊如云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这鬼,不对,是人,嘴里语无伦次的喊道:“太好了!你没死!江水那么深,又是那么宽,你又不会游泳,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还掉了几滴眼泪,你这混小子,你得赔我……”
常乐咧着嘴,任凭她紧紧抱着,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去抚摸她头顶的发涡。
是啊,大难不死,久别重逢(其实也没有久别啦)的两个人,该有多少的感情需要宣泄,该有多少的痛苦需要安慰?而这一切,并不需要语言。
世间万物,喜极必忧,盈极必亏,这是一个颠簸不破的真理。两人相见之后的狂喜劲头一过,怒火随即涌上熊如云的心头:当自己还在为这人悲伤落泪的时候,这个人竟然一个人躲在这里吃鱼?!这也太不像话!越想越气,抬起一脚,踹了过去。
常乐一个不留神,正中胫骨,疼得抱着脚连连吸气,苦笑:“你吃了我的鱼,骑了我的马,竟然还来踹我,还有天理没有?”
熊如云一想,事实倒确实如此,不觉又有些好笑,嘴上却是不肯伏低,“我就是踹你,如何?”
常乐唯有叹气:“好男不跟女斗,算我倒霉。”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抚摸眼窝,“看来我今年真是流年不顺,差点被水淹死不说,眼眶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撞得这般乌青。”
熊如云看着常乐的熊猫眼,打死也不敢承认是自己的杰作,只得含糊嗯了两声,盼着将眼前这事给应付过去。
好在常乐不疑有他,只是随口抱怨。在他心中,跟熊如云一样,也以为对方早已葬身江底,如今能够相逢,自是喜不自禁。
两人围着火堆坐下,常乐递给熊如云一条烤鱼,自己也拿起一条开始吃了起来。
熊如云胡乱吃了两口,即便停下盯着常乐。常乐取笑道:“刚才象个强盗似的,怎么现在不吃了?”
熊如云也很纳闷,难道是抢来的东西吃起来才比较香?她挠挠头,道:“我吃饱了。”
常乐不去管她,径自吃了起来。跟熊如云比起来,他的吃相文雅了很多,慢条斯理,一点一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一间大屋子里在众多仆人服侍下进正餐,而不是在荒郊野外啃一条鱼。
熊如云心里有很多疑问,她思忖了一下,还是先拣要紧的来问:“你是怎么上得岸来的?”
常乐放下烤鱼,看向熊如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上来的,可能是被浪打上来的吧,当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岸边的泥地里了,跟我绑在一起的,还有一棵大木头,弄得我好半天动弹不得。”
“那是横梁,是我将你捆在上面的,”眼见常乐神色不对,熊如云赶紧解释,“你又不会水,不将你捆在上面,你早沉到水底了,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常乐点点头,脸色稍霁,“那就是了。醒来过后,我找你,找小雀他们,都不见身影,还以为你们都……遭遇不幸了呢。现在看到你,心里好开心,小雀他们呢?”
熊如云道:“我也不知,当时好乱,大家各自忙着逃生,哪顾得上那么多?希望她能够吉人天相吧。”想起那个小丫头,心中颇为难受,若不是自己提议带她走,恐怕她还在那个小镇上干些鸡鸣狗盗的花样吧,虽然不太上道,却也逍遥自在,至少,性命无虞。现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常乐也是默然。
火花不断闪烁,照得脸庞明灭交错。
又过了一会,熊如云问道:“你在快落水之时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常乐开始装傻。
“就是你说的什么报应,什么负责之类的话。”熊如云瞪他,“你少给我装糊涂,姑奶奶我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当时情况紧急,我脑子糊涂了,说了一些胡话,做不得数。”
“胡说!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患难见真情,越是紧急的情况下,说的话越是真心话。”熊如云反驳。
常乐见糊弄不过去,只得又换一种策略:“那你猜呢?”
“我猜?”熊如云的脑筋开始转动起来,“依我理解,你原本是个富家公子哥儿,嗨,你还别不承认,从你的谈吐举止里可以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家里也有不少钱,可能还有人做官,父母对你的期望很高,故而要求也很严,但是你不希望被束缚,不愿意承担责任,于是,你就出走了。结果,你们家家道中落,父母双双过世,等你醒悟过来想回去看他们一眼都是不能,所以心里一直很是愧疚。这事本来你是不愿意对外人说的,但是今天在那种紧急关头,你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所以才说了真心话,是也不是?”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沉默得让熊如云感觉好不自在,她低声问道:“我是不是猜对了?”
常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你说呢?”
常乐一乐,熊如云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她发现,那个有着太多心事太多秘密的常乐过于沉重,其实她还是喜欢这个漫不经心浑无心机的常乐一点。于是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调侃道:“难道不是?如果不是,那么定是你后悔之前没有承担对我的责任了。”
“对你的责任?”这回轮到常乐不解了。
“你这小子,自己做的事难道忘记了?”熊如云用手去点常乐的鼻尖,“当时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现在想起来了没有?”
这回,轮到常乐尴尬了,拼命去揉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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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最近实在太忙,暂停一段时间,等忙完了再来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