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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失去的记忆
  凯云竹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小伙子。
  他聪明、善良、能干。
  他编的竹艺品质量上乘,细密、光亮而且不易受潮,而且他经常推陈出新,他的新品别人看了、学了也编不出来。
  他娶了同样善良的美丽女孩玉如为妻,夫妻两个琴瑟和鸣、相亲相爱。结婚一年以后,家里还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他给孩子取名为凯路,意寓为幸福的路越走越宽、越走越长。
  又过了一年,由于他的为人宽厚,勤劳能干又头脑灵活,被村民们选为十里八村最年轻的村长。
  他走马上任以后就带领乡亲们开荒种地,又带着大家开展各种副业。在他的带领下,村民们渐渐富裕起来。
  住在他家对门的陈玉景是个大学毕业生,在镇上上班,媳妇叫梁丹羽,生了一个女儿叫星河;他家隔壁是贺容发一家,男人在镇上卖杂货。贺家也有一个男孩叫小锁,比星河和凯路大三岁。三家人特别要好。
  在凯路两岁那年,凯云竹决定开发村后那片林子,并且要改造河道,因为河水太湍急,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把这个水资源利用起来。
  当时的副村长贾山不同意,他认为大自然是上天赋予的,应该顺其自然。同时修改河道是个大工程,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并不是这个小村子所能承受的。他虽然刚退休了,但由于他当医生时救了很多人,在村里也很有威望。
  对于云竹提出的致富想法,村民们也分成两派。各有各的主张和理由,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有一天,云竹去村后看河道的时候,正遇到几个孩子在河边玩,当时小锁和贾大夫的孙子也在里面。
  云竹正站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奔流的河水思索着,忽然听到有孩子的呼喊声。
  他转头一看,有两个孩子落水了,正在水里挣扎。他顾不得多想,一头扎到河里,奋力向两个孩子游过去。
  河水流速太快,水还很凉,他奋力前游,终于抓住离他较近的一个孩子,仔细一看,是小锁,他急忙一手揽住孩子,一只手划水,快速往岸边游。他一手扒住石头,一只手用力将孩子举到岸上,其他几个孩子帮忙把小锁拉上去。在拉扯的过程中,他没有注意到,脖子上挂着的竹子玉饰被拽掉了,落在石头缝里。
  他回过头,看见另一个孩子已经飘远,他急忙重新扑到河里,奋力向孩子游去。那孩子浮浮沉沉,眼看就要没顶了。他加快了速度,体力几乎要透支。他凭借着顽强的毅力游到马上要没顶的孩子身旁,抓住他的衣服,勉力往岸边游。
  此时河道正是拐弯的地方,水游流更急,而且落差很大,在掉入河道的一瞬间,他奋力将孩子扔到岸边斜伸出来的一棵树干上。自己则因为脱力而随着河水沉浮而去,最后头撞到了一棵树上,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过来了,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身旁是两个苍老的、陌生的大长脸。
  他费力地环顾了一下,这个屋子和那两个人一样是如此的陌生。忽然间他发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是哪里。
  他想说话,可是发不出声音,他想起来,可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那个老婆婆发话了:“娃儿,你可醒喽,吓死个人哟。你睡了三天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擦擦眼泪回身拿过一碗粥来,一勺一勺喂给他。
  从他们眼中流露的惊喜中他明白了,这是他年迈的父母。从自己头上传来的巨痛来看,自己应该是受伤了。
  又过了好长时间,他的身体终于复原了,只是他的伤让他忘记了以前的所有记忆。
  通过父母口中得知,自己是他们的独生儿子,叫耿来福。自己那个沉默寡言、只知道抽烟的爹叫耿老倔。他的脾气秉性和他的名字一样:孤独、不合群、脾气暴躁而古怪。好在老娘性格温柔,待他又很好,细心地照料他,经常偷偷地给他塞好吃的,就为了不让那个老倔头发现。
  在他养好身体不长时间,有一天他忽然去砍了几根竹子,然后找来一把刀开始熟练地劈竹子、做篾条、编竹艺。当一个精美的篮子放到两位老人面前的时候,两个人竟然目瞪口呆。
  他问两位老人,受伤之前他会这个手艺不?两个老人对看着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他索性不问了,凭借感觉和朦胧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地尝试着编新品。
  老爹把他的东西拿出去卖,竟然能卖出好价钱!渐渐地,他们的生活有了改善。老爹那长年耷拉的老脸也逐渐有了笑容。
  可是好景不长,一年之后,老娘生病走了,只剩下父子两个相依为命。他开始更加努力地干活养家,孝顺老爹,替老娘照顾脾气不好的老爹,把挣开的钱全部交给他,只为让他开心。
  他的竹编手艺越来越精湛,成品简直供不应求。
  有一天,他从穿过竹林,看到几个孩子正在砍竹子,其中一个孩子跟自己长得很像,他只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因为老爹爹告诉自己,自己单身还没结婚,而且自己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即使自己和父母长得并不相像,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其它。
  后来有一天,他在竹林里突然发现两个孩子在和一条毒蛇对峙,其中一个男孩为了保护另一个男孩被蛇咬了,那一瞬间,他猛地丢出手里的柴刀,砍死了那条蛇。
  他走过去才发现,被救的男孩正是上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相像的那个。他吓得不轻,哭着喊那个昏过去的孩子。他把他们带到家里拿出蛇药救了那个男孩儿的弟弟。他只是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两兄弟并不相像,更奇怪自己对他们的感觉,是那样的亲切和熟悉。
  过了几天,兄弟两个来了,带着一大堆粮食蔬菜和水果。两个人看到自己特别亲,还要跟自己学竹编,他爽快地答应了。本想留他们吃饭,在做饭的时候忽然看见了那个哥哥带的竹饰,这个东西是那样的眼熟,就像一把刀突然插到自己的头上,又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想打开自己封尘的记忆,可是头又疼起来了,这是病好以后落下的病根儿,只要认真地去想以前的事儿,就会头痛欲裂。
  他们走后,老爹走过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什么,他也没当回事。
  没想又过了一周,他们又来了,带着一女人。她就站在院子外边看着自己,也不说话,那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不停地往下流。自己突然莫名地心慌、心痛,慢慢地向她走过去。因为眼前的她是那样熟悉,忽然间,天地乍亮。而过往的一个个片断,像闪电一样在眼前一一掠过。
  羞涩的微笑、温暖的怀抱、碧绿的玉饰、胖胖的婴儿、堆积的竹艺品、湍急的河水、挣扎的孩子……就这一刹那,他完全起起来了:这是他的妻子,他珍爱的、总是在午夜里恍若失落却又无法想起的人。
  他泪流满面,轻声地试探地问道:“是如玉吗?”
  媳妇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两人抱头痛哭。两个孩子也抱着他们哭了。过了好一会儿,媳妇擦干眼泪给他介绍两个儿子。并说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并告诉他等有时间再说孩子们的故事。
  安抚好媳妇和孩子,他回过头来,见老爹垂头丧气地坐在那,木雕泥塑似的,手里紧紧地捏着烟袋,似乎老了二十岁。
  但他还是问清楚了。原来,他那年顺水漂流,被下游一棵树挡住了。是在河边洗菜的老娘发现了他,喊来老爹,两人合力把他拉上岸。老娘细心地照顾他,直到他痊愈。
  没想到他醒了以后失去了全部记忆,夫妻俩没有孩子,见状正中下怀,反正也找不到他家,索性就说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他看着委顿的老爹,没有直接跟媳妇回家,虽然他迫切地想知道这些年她们是怎样过来的,特别是还多了两个孩子。但是他还是让他们先回去了,他决定今天和老爹好好商量一下再决定今后怎么办。
  当媳妇一步三回头地和两个孩子走了以后,他来到老爹面前,诚恳地说:“爹,你老别难过,到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爹。我想问一下,你老能不能过去跟我们一起生活?我家在合乐村。”
  老头慢慢抬起头看看院子,看看房子,慢慢摇摇头,“我就在这儿,我哪也不去。”
  云竹又劝他几次,他也不听,云竹只好从长计议。
  这一夜,凯路家除了宝贝,云竹夫妻和凯路兄弟都激动得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凯路兄弟和贾大夫及村里好多村民一起浩浩荡荡地来到耿老爹家接凯云竹回去。
  凯云竹再一次地想说服耿老倔,可老头直接进屋,把门“呯”地一声关上了。
  大家伙拥着凯云竹一路欢笑着回到家里。熊猫妈妈像个新媳妇似的,红着脸站在院门口,等着丈夫回来。等他们进了院子,熊猫妈妈向老公一一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成员,凯云竹欣喜之余,又慨叹媳妇这些年的不易和能干。
  孩子们认亲的场面又喜庆又搞笑。
  凯路当然是老老实实地叫了声“爸”。
  大雨则直接扑进云竹的怀里搂得紧紧的,看得淘气三人组瞪大了眼睛。
  二蛋碰碰胡萝卜:“看见没?会来事儿①不?你学着点。”
  胡萝卜见了直咧嘴,胡闹见了心里直发酸。
  正在这时,铁柱把宝贝抱过来了,熊猫妈妈接过来,指着云竹对宝贝说:“这是爸爸,快叫爸爸呀。”
  宝贝愣愣地看着云竹,紧紧地搂着妈妈,小声说道:“爸爸。”
  凯云竹欢喜地摸摸宝贝的小脸,宝贝则笑着把头埋进妈妈怀里。
  自此以后,凯云竹每隔一天去一次老爹那儿,给他做饭、照顾他的生活。每周末熊猫妈妈会做好吃的送过去,再给他洗衣服、收拾屋子。孩子们隔三差五地过去看他,虽然他不爱说话,但脸不再拉得老长,看得出来,对于孩子们的到来他并不讨厌。
  慢慢地,他和孩子们的交流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像老小孩儿似的和跟过去玩的灵魂双胞胎因为一点小事吵得不可开交,让人即忍俊不禁又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①会来事儿:讨好取悦他人,让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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