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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身似客
胸口闷死了,几乎透不过起来,我想我应该快窒息了,忽然一双温柔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拖上岸来。我想睁开眼瞧瞧这“英雄救美”的主儿生的什么样,甚至美美地联想到了“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老套段数,可眼皮子不争气,挣扎了几回,终究力不从心。
“有人落水了。”我听见稚嫩的童音的呼救。My god,救我的“英雄”居然个孩子,竟然是个孩子。敢情是我方才淹糊涂了?脑残?才会觉得那双手臂是如此的有力,拖起我的身体容易的就好像捞起一片树叶?原以为这“英雄”要是长的不错,可以是一段佳话的开始呢,谁知道……
小男孩又将我抱起,好像爬了一段高坡,才停下来。耳边陡然嘈杂起来,我听见有人说:“快去叫尉二,他家朝雨淹水昏迷了。”然后一叠声地有人喊“叫尉二。”
我正琢磨着这尉二是谁呢,忽然身子一轻,落到另一个满身酒气的怀中,是谁打我?“啪啪”两巴掌过去,我只觉得面上剧痛,脑中顿时一派昏沉。
眼前又闪过十米跳台之下碧幽幽看不见底的池水的阴影。
切,还打着涟漪呢,想嘲笑我?不过倒更像在狞笑着等待,等着将我吞噬。
“我不跳,打死也不跳。”我浑身酸软起来,感觉腿跟灌了铅一样,沉的拔不动。唉,这变态的烂学校,为什么每个人都必须跳一次水,过关之后才给毕业证呢?一向有恐高症的我,别说跳了,稍高一点的楼都会叫我眩晕半天。
想当年我妈意气风发地带着十岁的我去登那据说当时号称中国第一高楼的金茂大厦。结果才倚上八十八层观光厅的透明大玻璃墙,登高临远,我妈豪情万丈,我也胃湖澎湃;当我妈正准备向我抒发一下心中雄壮的感慨时,我已经不解风情地大吐特吐起来。从此,“登楼”、“爬山”等字眼成为我家的禁忌。
孙晓铭站在池边,双手张成喇叭状,朝我大喊:“加油,小语,跳呀,我在下边接着你,跳过一次,就毕业了,不要害怕。”这一点都不像她的淑女派头呢。
那个苗条的女跳水教练也举着扬声器,宽慰我:“我们的安全措施很完备,不用害怕,魏昭语同学,跳下来吧。”
“好吧。”我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一把劲,终于眼一闭心一横,便跳了出去。
蓦然听见一阵惊呼,我乍一睁眼,便看见自己身形正笔直向池边的白瓷砖地面奔去。难道我竟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神啊,救救我!我以后再不相信那些骗人老师的话了。原来这就叫安全措施完备!”我彻底吓晕了过去。
我还未回忆完前尘旧事,身体倏然飞出去落在地上,哎唷,屁股摔的好疼,还有脸上,都疼死了,却忍不住从口中喷出几口水来。吐干净腹腔的水,终于觉得窒息之感散去。
我睁开眼来,却几乎没有人看到我的清醒。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这些人竟都穿着古装!难道穿越了,还成了一名小小的女童?脑中陡然闪过这个念头,几乎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又左右瞧去,没有摄像机,没有导演和工作人员,一切自然的就像日常生活。满身酒气的邋遢男子指着我不断骂骂咧咧,好像苦大仇深的样子。围观的人民拉扯着,劝慰着,却集体忽略我的存在。
哎,这下我是知道自己的真的穿越了,心里有些黯然,不知道现代的我是不是摔死了,按说从十米跳台上摔下,不死也必定摔成个智障或者植物人呢。妈妈该要哭死了吧。晓铭那丫头,也不知伤心成什么样了,但愿我的死相不是太难看,不然那丫头这会子伤心,过后洁癖的她就该呕吐了。
脸上有点疼,我的心里有点乱,联想起倘若先接触白瓷砖地面的是我的脸的情形。千万不要啊,我在心里祈祷,就算我魏昭语长的不美,也不愿意那般凄惨。被好朋友呕吐的滋味当然不好受,更何况是最好的朋友?
当有人说道尉二的娘子要生了之后,众人一哄而散。走得好,都走了才好呢,我愤愤地想着,反正都不关心我,走了干净。
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不过傍晚天空的晚霞倒真是漂亮,绚丽如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有一片小红云还罩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仿佛美丽的华盖。
往后该怎样生活呢?一想起那个据说是我爹的男人的丑陋嘴脸,我顿觉两边脸颊热辣辣疼痛起来。
“哧——”有人在笑,难道还有没走的么?我侧过脸瞧去,是那个把我从水中捞起的小男孩吧?虽然才七八岁的模样,生的可真好看,眉目清和秀美,简直难描难画,雪色的罗衫被夕阳勾勒出淡紫的轮廓,小小的身板挺得直直的,竟有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雍容。
在他的身后是一池看不到边的莲塘,生着许多白芙蓉,其间还有许多一茎上生三朵花的。君子如莲,莲如君子。我脑中只掠过一句话: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呵呵,不可亵玩?我还偏要招惹一下。
于是我便发挥了无赖花痴女百试不爽的“毒门”绝招:搭讪。
我问他:“那个人真是我爹?”
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却认真答了:“他确实是你爹。”一丝不苟的态度叫我好笑,便随口调侃了自己一句:“看来的我的命好像不大好啊。”看样子他当真了,眼中糅合了温柔、同情与不知所措。
我又发挥了花痴女的天性,主动表达亲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方才就是这双手把我从水中拖起的呢,也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存在的人,我真诚地对他说:“我知道,你是真心关怀我的。”
他如玉清淡的面上顿时添上一抹笑意。我咽了口口水,心想:一笑倾城也不过如此吧。
他说:“我带你回家!”我心里一荡,便转了眼瞧他的神色,平静地仿若一句寻常的玩笑。他将我带到他的家中,亲自捋袖为我洗干净了手和脸,又小心地上了药,帮我在头上梳了两个小丫髻。
我对着铜镜一瞧,里边现出一个双颊肿胀、如猪头的面孔,吓得尖叫一声。他却呵呵地笑了,道:“过两日再看,就不会吓着自己了。我要背书去了,你跟我去书房,但是可不要闹啊。要是背不完,肖伯会不高兴的。”
那天晚上,肖伯撵我回家,一脸的冷厉与厌恶,我却撒娇地赖在秦沐阳身边,死活都不肯走,眷眷地恋着这一份短暂的温暖以及满房的书墨香气。
我知道迟早要回去面对那粗鲁暴躁的酒鬼爹,但是眼前刚刚穿越过来,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幸我才三岁,三岁的小女孩,便留宿在男孩子家中,也不为过分。
做了一夜的梦,梦里见着我妈流了一地的眼泪,二十二岁的我全无知觉地躺在医院冰冷的雪白被单上。
孙晓铭坐在病床之侧,哑着嗓子朝我喊:“魏昭语,你丫再不给我醒来,我就把校草慕辰独吞了。”
慕辰是我们学校第一大帅哥,我跟晓铭都是他的倾慕者,可惜他总是冷酷酷的,身边也是花团锦簇,喜欢他的女孩都可以组成一个连了,还要排除掉由于自身条件不够,只能顾影自怜,独自单相思的。所以他从来没把我跟小铭放在眼里过。
可一听晓铭要独占我的偶像,也懒得想这丫头有没有掳获大帅哥芳心的本事,已经按捺不住,怒发冲冠了,一骨碌从病床上翻起,诈尸样板着一张惨白的脸,瞪着她看了一瞬,忽阴测测一笑,道:“孙晓铭你敢趁人之危,我丫做鬼也要缠着你!”
看着孙晓铭一张娇嫩的粉面顿时变得煞白,我得意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止也止不住……
“做恶梦了么,朝雨?”秦沐阳摇醒我,眼里含着担忧。
“我怎么了,秦哥哥?”我摸摸湿漉漉的枕巾,有些疑惑。
“我听见你一直哭,叫妈妈,小鸣,还有什么木沉的。”
我笑道:“是做噩梦了,不过现在没事了。”
斜眼一瞟窗外,木槿妍丽,竹叶萧疏。天边眉月如钩,只是淡淡的一抹,启明星却发着灿灿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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