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迟迟

　　第四章

　　时值盛夏，水面上开满荷花，戏台子搭在水榭上。
　　显王爷见客到齐了，很快戏台子上依依啊啊的唱起来，唱的是《一捧雪》，昀息慢慢喝着酒，我拿起筷子替他试菜。
　　席上同坐了几个面生的男人，容泱懒散坐在王爷身边，想来是些纨绔子弟，穿着用度皆不凡，他们有个共同点，长的都还不错。
　　显王阅人无数，眼光十分毒。
　　席间有人提出今日只听戏太无趣，王爷便问有什么好玩的法子。
　　左手边一个三十上下的清客拱手道，不如射覆吧。
　　射覆便是百姓常说的猜谜，一人想一物，旁人猜中，称为射。
　　王爷道：“这个好，我最爱猜谜。”
　　静默一阵，有人念起文绉绉一首诗。

　　草色绿葱有何嫌？
　　青草有情化无眠。
　　一池秋水碧如镜，
　　素雅清幽传万年。

　　我猜谜底是个莲花，席间不少人含笑不语，昀息摇摇扇子，命我斟酒，不一会功夫站起个年轻男人，一袭白衣，玉树临风的一展折扇，“远澄兄，在下也制了一首诗。”
　　那吟诗的远澄笑道：“请王兄赐教。”

　　连理枝头花正开，
　　妒花风雨便相催。
　　愿教青帝长为主，
　　莫遣纷纷落翠苔。

　　我低声道：“别是并蒂莲吧？”
　　昀息微微一哂。
　　远澄说在下服输王公子好才气，王姓公子便说，“猜猜我这个谜如何？”
　　他说了一只七言词，凉风习习入户来。
　　当即有人高声说：“也太简单了。”
　　王爷笑道：“我对一个——翩翩飞出栅栏去。”
　　“是个扇子。”
　　“恭喜王爷，王爷说中了。”

　　如此十几回合，胜负难分，容泱忽然起身，将杯中酒泼出大半道：“半盅便醉倒。”
　　昀息扇子一停，笑道：“容大人，可是商酌？”
　　容泱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一双湛蓝瞳孔眯起来，人如春风里一朵桃花，笑得灼灼其华，他随即向昀息举杯，两人隔空喝了一杯。
　　“你们猜的什么？”显王拉住容泱袖子，容泱不紧不慢解释道：“王爷，我请殿下猜一首唐诗，殿下猜中，同样回我一个谜面。”
　　“什么诗？”我问昀息。
　　许是喝过酒，昀息面上有些薄红，他用扇子遮住大半面孔，凑到我耳旁，口中呼吸喷在我脸上，慵懒道：“慕容姑娘竟不知道么？”
　　我瞪他。
　　他斜睇一笑，“我们猜的是……”他贴的越发近了，声音压得极轻，“……能饮一杯无？”
　　“皇侄，水榭风大，会让酒气发不出去。”显王爷的声音悠悠传来。
　　昀息坐回去，正色道：“回皇叔，您说的是，侄儿有些不胜酒力。”
　　我顿然，昀息今日轻佻，大概跟酒脱不去干系，起身去寻解酒茶给他，走出水榭，豁然一条人工开凿的水道，贯通园子，靠岸停了一支画舫，我走得近些，想看看飘出池外的莲叶，从上游山上引来的河水，十分清澈，正倒映出岸边垂柳依依，随风轻摆，还有一个满面通红的小太监。
　　我伸手摸了摸脸，仍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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