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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洒文德系君心
迈过高高的殿槛,文心随着内侍进入文德殿。殿内铺了赭红雷云纹毯,履之无声。四脚镏金瑞兽熏炉里薄烟袅袅,升腾着淡淡的烟霞。
文心微微抬头,但见殿内空寂辽旷,两旁整整齐齐端立着几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内侍一声通报,纷纷转头探视。
文心心里惊恐不安,虽打算一装到底,但面对一个个神色肃然,内心深沉如海的官场老狐狸,她这棵初入宫廷的幼苗不免惶惶然。加上宇殿内气氛本就沉重异常,她不觉有种窒息之感。
收入淡金纹滚边宽袖的双手微微发颤,文心暗自镇定精神,这是她入宫廷的第一场战斗,为了生存,她必须胜!
抬起头时,又是一张盈满自信的面容——宛若星辰的灿烂墨眸,水润点点,巧笑嫣然。眉心花黄系芙蓉盛开之状,淡雅之余略显娇媚。五官精致的几乎无可挑剔,顾盼间光华流转,似惊鸿照影。
她从殿外而来,天空的浮云流曦将她雪白的轻纱宫装镀上了淡淡的金辉,长长的绫纱轻轻舞动,墨发飘飘。行止间,金钏玉饰摇曳,玎玲作响。宽袖上以工笔精心描绘了几支荷花,白衣墨荷在风的拂动下波纹凌凌翩跹轻舞。
流泉青丝,风裳水佩,那一派的风雅悠然如云影流泉、晚香映雪,柔软剔透的仿佛不存在于滚滚红尘之中……
殿阁正中,端坐于金漆龙椅上的男子在与之视线交汇之时深不见底的眸中闪过一丝迷惘,随之两团火焰升腾而起,狂乱燃烧,却在片刻之后如袅袅轻烟薄雾般,渐渐隐没、渐渐消逝、终至虚无,惟剩一望无垠的空旷与清凉。
文心暗自惊疑,没想到□□陈国的建元帝虽至中年,却仍保有一副年轻俊秀的面容。这与他的皇后可真是天差地别的颠倒!除了肤色略微透着病态的苍白,那五官精致秀气居然如同千娇百媚的女子。只是龙座之上散发的睥睨天下的气势,却暗含着至高无上的皇族威严,让人由衷折服。
文心屈膝,正要裣衽下拜,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双手制止住,蟠龙金纹的宽袖下手白如玉,骨节匀称。若有若无的柔和醇香萦绕鼻端,清灵而温雅, 即有麝香气息,又微带壤香、海藻香、木香和苔香,别有一番说不出来的“动情感”,似是欲诱人沉沦。
文心微微一惊,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龙涎香?
轻轻抬头,却不小心撞入了两潭幽深之中,如深深的漩涡流卷着千言万语的晦涩,一丝丝交缠相容,隐没于无波无澜的深沉之后。
“你是……月儿!我的……孩子。朕…….我是你的父皇……”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暗哑如微风般轻飘飘掠过文心耳边,淡淡的却又极致清晰。
握着她的手在轻轻的颤抖,文心脆弱的心灵也狠狠的发颤——皇帝!□□陈国的最高领导人正亲密的握着她的双手!还是个少见的美人皇帝!
文心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晕乎乎的,心中有个声音不住的呐喊——天啊,我做的究竟对不对呢?这是人家的爹,不是我的!我能承受这欺骗而来的亲情而始终无愧于心么?
——不能,当然不能!可是,此刻还容得下自己退缩吗?如果说不,是否马上会人头落地呢?
无双宫主早已为自己做了抉择,她身不由己,必须带上虚伪的面纱,必须取信于眼前的皇者!否则,就是——死!
峨眉微蹙,如蝶翼般浓密翘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再抬首,眉间已是化不开的凄凉与哀痛。水眸盈盈,凝聚着欲语还休的怨愤,最终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父皇——”随之滑落的是凝聚在眼梢的一滴清泪,虽是一滴,却美丽得拥有憾动人心的力量!
建元帝初始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点点心疼与柔柔的笑意溢满眼底,他轻轻的拥住文心,温柔的抚摸她的如云秀发,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闻言,文心突然感到一阵酸涩,泪水蓦地喷薄而出——有谁知道身在异世的她此刻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呢?即使在无双宫中,面对自称是她姨娘的聂无双自己也没有流露半点真情,可是在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帝皇面前为何会抑制不住的潸然泪下?——因为,他们都是孤独至极的人吗?
“月儿,不哭了……”柔软修长的手轻轻拂去她的泪痕,文心压抑着哭声,泪意朦胧中,惟见他无奈而满足的笑容绽放于眉角,淡淡的留下一丝笑纹。
文心错愕,岁月无声静静流淌,蓦然回首,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过他的眼梢,留下不可磨灭的刻痕……
她不自禁的想:如果……如果她再也回不了家,她能否代替月儿尽享他的关怀?如果……如果非要深陷皇宫不得出去,她是否可以把他当成真正的爹,陪伴他,让他少些烦忧,少些孤寂?
文德殿中,其他人不知何时早已退去,诺大空旷的殿堂中唯有文心与建元帝相对无语。
建元帝看着文心,眼神带着一丝迷茫,视线虽滞留于她的脸上,却仿佛越过千年万年寻求着心底的那一份最初的深爱……多少年前,那个女子也是如此芳龄,一身桃粉清裳,淡淡然隐于纷纷花雨中,那不经意流露的一抹微笑,如绿芜初绽,桃李蒸霞,深深拨动了他冰封多年的心弦。从此日升日落魂牵梦萦,相思不悔——终至为她血染江山,倾了天下!
“父皇——”他眸中暗藏的沧桑缠绕着丝丝怅然点点哀思,文心一颤,轻喊出声,建元帝顿时收回心绪,眼底渐生柔波,微微叹道:“月儿,你和她真的太像了……奈何桥边,三途河畔,她若是知道你们安然无恙,也会放心的走了……”
文心猜想他口中的“她”硬是月儿的生母,不过……“我们?”文心一愣,“父皇是说……”
建元帝轻轻颔首,笑道:“自然是你的孪生兄长。月儿,当时你还太小,兵荒马乱中,我失了你,也失了他。然而,最让我心疼的是你啊,恪儿不久就为故人所救,可你,却在外流落了整整十五年!你是我□□的九公主,却在民间受尽了苦难,父皇……终是有愧于你啊……”
文心凄然,她不是月儿,月儿或许十五年前就早已死于非命!她不过一小小的异世来客,阴差阳错入了宫,认了爹,可是……不是她的,终究是……得不到么?
出了文德殿,她依旧能感到建元帝的目光一直追随者她。文心心下黯然,不觉加快了脚步。直到走完重重玉阶,高大的殿宇隐没于浮云流曦之中,文心才松开紧攢着的双手。那指甲划过皮肤的丝丝锐痛岂可与心中挥之不去的暗伤相提并论?她清楚,这一切都不属于她,是别人的,她取代了那个人,可终究——是骗来的!
步步为营啊!尽管如此,她能做的,不就是满足他的或自己的愿望?既然一切都让她承担,她为何要在无妄中苦苦挣扎?该如何做,时间会为她解答!
文心释然,一抹淡笑盈于唇畔,微微抬首,却见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绛红色官服的年轻男子。他容颜俊秀,身形挺拔颀长,全身流淌着秀朗澄明的意韵,给人一种“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宽兮绰兮,不为虐兮”之感。
文心一惊,此人正是烟波湖畔南北举子比试的代表之一——裴羡玉!西陵早就仰慕其才华,断言他必登科取仕,果然,几月不见,竟然在皇宫不期而遇!
文心内心惴惴,欲掩面离去,可裴羡玉那一脸怔忪疑惑的表情分明是已望见了自己!文心一阵焦虑,只盼望他没有将自己认出!否则,一好好的江湖少年郎不仅变成了女子还成了当朝公主,这…….这如何解释的清?
眼见对方已至跟前,文心强扯出一抹笑容,对他微微颔首,未及对方出口询问,便已转首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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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比较懒散,一天都写不到500字 -_-|||
所以下面两章字数会比较少...T^T 别怪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