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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于是,小驸马收拾妥当,把苏棠卷起来,横抱回府。
回去后第一件事是找大夫。
苏棠醒来时,大夫正捻着山羊胡,为难道:“驸马爷,这块瓷碎片卡□□了……”
“那……总归要取出来的。”小驸马由衷道。
“这……”老人家没医德地继续窘迫。
苏棠嗤笑两声,披落长发掩去他的笑容:“大夫是嫌沾腥,我自己能来。”
小驸马明了,心无芥蒂道:“你后面又没长眼睛,我来。”
苏棠眸光澹澹:“有劳。”
胡子大夫马上给了小驸马空间,递上瓷瓶:“取出碎片后,涂上这药膏,早晚各一次。”之后,他说去前厅开内服方子,便拱手告退。
所谓神,是在人最需要的时候,嗖地一声出现。
小驸马倒从没想到自己会当如此重大的角色,不过他想,这一刻至少苏棠的眼里,自己应该有点地仙味道了吧。
小驸马动了手才知苏棠伤的不轻,血带热,还鲜红。
“怎么会这样?”
“分手了,我死缠烂打了呗。”苏棠带笑,回避小驸马的目光。
小驸马的心突地一跳,取了瓷瓶涂药。
药冷嗖嗖的,带着股清香,涂上伤口应是不痛。
果然药涂完了,苏棠也睡了。
小驸马拿扇子赶了蚊子,放下蚊帐,又开始蚂蚁样的忙碌生活。
这么一动作,苏棠由熟睡,混混沌沌间,他笑笑,此人姑婆秉性。
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像小驸马这样的风云鳏夫榜第一人绯闻更是牛逼。
也难怪,谁让无名苏老板那么风流俊俏呢?谁让他伤的那么是地方呢?
谁让小驸马这么热忱抱着回来了呢?
汤小帅的谣言注定如秋天里的菊花——必开,春天里的野草——必长。
店伙计嘀咕:“别的我不能瞎说,小驸马去的时候可着急了。”
店掌柜模仿动作:“我看小驸马抱着人的样子可仔细了,受伤的那位模样也好,指定是头牌小倌。”
老大夫捋胡:“伤家是地道的生意人,姓苏。老夫就见他们眉来眼去,并无不堪之事啊。”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此风吹到了高远之处。
很快,很快。
“我不信。”下朝时,这流言就由大驸马传述到了夏眠耳里。
“你是不信汤小帅,还是不信那苏老板?”令狐骏弯弯嘴角。
夏眠刻薄,冷冷一笑:“何时,那姓苏的转行卖身不卖棺材了?”
大驸马笑意浮浮:“你就嘴不肯饶人,训人当龟孙子似的。不是我说你,你天天上朝下朝、包青天的脸袋子,谁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那赤脚苏老板确实比你风情,汤愣子好男风也会好他那样的。”
“驸马是建议臣去缠足?”夏眠“豁然开朗”地一抬眉。
沉默了一会儿,夏眠复皱起了眉:“公主尚未出殡,这事传到宫里便不好了。”
如果当时他在,事情由自己接管,后续就不是这样了。
令狐摇首:“宫里朱妙自然会留心,没大碍。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对某人官复原职选择沉默,没有反对?”
“圣上想他回来,便回来吧。我还怕他不成?”夏眠颇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最近和汤愣子处得过勤,也混傻了。崔相年迈,告老还家是迟早的事,宰相一职,上面意属不是你便是他,去年好容易你绊倒了他,如今又何苦仍让他做回二品侍郎位置。”
夏眠骄傲浅笑:“二品又如何?我不过是还他家人情,换口棺材而已。”
“行行行,拗不过你。瞧你急燥那样,心早飞了吧?”大驸马嘴角依旧上扬。
“告辞。”夏眠坦承。
夏眠本想直接过去驸马府,看看周身官袍,还是先回了自己的府,换了身素白便服。
到了地方,见到小驸马在忙小公主大殓的事,认认真真地对账每份奠礼清单,依旧是忙事的人。
夏眠不声不响地立在一旁待了好一会,小驸马才有空抬起了头。
“找你有事。”夏眠不隐瞒,把事情如实说了。
汤小帅蹙眉,把前两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次,随后叹气:“人我的确救了下来,可哪里有传成这样不堪的?”
“驸马爷如今是风云人物。”夏眠睨他,“敢问驸马,苏老板何在,我要见他?”
“苏棠这几天都在府里养伤。”
“他无家可归吗?真是如此,我倒听说江湖上有个丐帮,他怎么不去投靠?”五味杂陈,某人就是不知道!
“夏眠,人家的确伤的挺重,情绪低落得不像话,我估计是真被抛弃了。所以,就算你去看人,说话别太冲。”
沉了下,夏眠才不乐意道:“知道了。他人呢?”
苏棠趴着养伤,瞅见夏眠一人进屋好生诧异。
“你果然伤得挺重。何人伤你这样?”夏眠径自查看伤势后,问道。
“大人,这是草民私事。”
夏眠淡笑,坐定八仙桌前,自斟一杯清茶:“苏老板,你必须报案。”
苏棠一怔:“我没想过要报告官府。”
“你没听清楚么?我说你必须报案。”
“夏大人,你这是逼人吗?”
“是。”夏眠玩味转动茶盏。
“这是为何?”
“因为我是官,你是民。我现下逼你报官,你又能怎样?”夏眠低笑。
“我将作俑者抓拿归案,为你出口恶气,不好吗?”
苏棠僵了好一阵,道:“好是好,可是大人可有想过,害我的人可能靠山很大。是大人得罪不起的人物。”
夏眠埋头啜了口茶,缓缓抬眉:“你说。这人我拿定了。”
必须把这案搅和得招摇过市,才能轰轰烈烈地还某人清白。
风扫池畔,碎了他身后那简简单单的倒影,却还能见那主的眸子黑白分明。
坐靠曲桥上的汤小帅回头:“出来了?都说什么了?”
“讨回公道呗。”夏眠微笑,时光渐渐流去,纯真稚气早就不在了,也展不出什么风情的调调,脱了官袍,他还是个官。
“对了,给你样好东西。”小驸马将一小小的紫檀木匣送入夏眠掌心。
木匣雕工精良,绿荧荧猫儿眼为镶嵌,煞是小巧诱人。
夏眠打开小匣,匣内安置一墨,正是传说种制墨名家吴左干先生制作的名墨:玄渊。
文房四宝,夏眠独中意墨。这秘密,估计也只有小驸马知道。
“哪里得来的?”夏眠果真爱不释手。
“别人送的奠礼,我没登记入库,算借花献佛了。”小驸马得意,“听说你私藏了两块极品的墨,何时拿出来让我长长眼?”
夏眠不动声色地将墨藏好,露齿一笑:“没门。”
“小气!”小驸马嗤了一声,继续看景,“以前小时候,我就梦想自己拥有个碧绿水池,池上有曲桥。我要么安安静静坐着,要么高兴大打水漂。却没料到池子有那么大,曲桥有那么长。”
汤小帅庶出,小时候他只能和自己的娘缩到尚书府院落角落里,逢年过节才有资格四处乱跑。所以,他总是梦想有一天,能拥有这么大院子。
“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翌日,大理寺卿派差役围了相府,以国丧期间行为不检之罪,硬拖走崔相幺子;夏眠念及初犯,捎带给崔相薄面,只令杖击三十大板,并未收监大牢。
放了崔公子后,大理寺下令,犯同等事、或妖言煽惑者,定当以此为鉴。
谣言顷刻,止!
国丧期间,荣富茶楼生意还算不错。
茶楼三层,最高一层皆是雅房包间。今早第三层整层被人包下。
崔相家那位刚能下床走动的小公子崔翼,向其他三位达官骄奢不法的儿孙泄愤。
说白点,就是场纨绔聚会。
“崔兄入了大理寺还未供出我等,今朝我们做东,请你喝茶。章某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纨绔乙举杯。
原本就是他们四人所为,只是在公堂上,被抓的崔翼确有点狗肉义气,一人独自承下,也算勇气可嘉。
而苏棠只认得崔翼一人,夏眠又意在拿罪魁祸首,重在点到为止。
“好说。”崔翼得意忘形,站着他径自坐下,谁知屁 股一沾椅面,就疼得额冒冷汗,越疼越气,越气越疼,最后恨恨地捶桌道:“娘的,连小爷的屁 股蛋子都敢打,我不报此仇,不用做人了!”大庭广众下,让他丢这样的脸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不就是玩了个奸商嘛,至于如此较真。”众人点头助威。
“不过话说回来,这夏眠模样倒真是楚翘,难怪宫里传说,白孔雀也会见他开屏。”纨绔丙推开折扇,两眼色迷迷放光,“那腰肢绝对不比苏棠差。倒是另种韵味……”
崔翼闷哼了两声,尽了茶,阴笑道:“确实是副好风骨,不知压在身下是怎么模样。你们谁去弄点春药来,找机会给夏眠下点料,到时候我们可以再一起快乐快乐!”
玩笑开大了,引得崔翼来了真劲。
“最近春药这东西难弄啊。皇家办丧事,玩乐的地方差不多都检点关门了,否则我们又怎会想到玩到你那位苏棠身上去?我看卖药的□□也差不多关光了。” 纨绔乙握杯思忖。
“江南一带也开了不少的淫 (YIN )店,即便大丧,那里也天高皇帝远,生意不见得有过大的影响。”崔翼脑子转得挺快。
“我听说夏眠他得的是天宠,咱目前开罪不起吧。”四个人物中,胆小的毕竟是有的。
“怕什么,只要我们得了手,还怕他说出去不成!”崔翼拍桌。
“罢了,最近风头紧,我看夏眠做事忒狠,我们暂时收敛下吧。”纨绔丙比较会拿主意,“京城赫赫有名的鱼韵戏班,有个角,名唤:羽沉,这人我见过。其身板眼韵都和那夏眠有几分相似,不如等崔兄弟屁 股上的伤好了,我们去寻那唱戏的玩,让他消消气。”
“难道老子的板子就白挨了?难道那个大理寺卿老子真的动不了?”崔翼不服。
“捎春药上京不是还有些日子吗?办丧出殡前,驸马府不是还要弄一出暖戏吗?”纨绔丙翘起二郎腿。
“怎么说?”
“等淫(YIN )药一到,去驸马府,花小钱买个人在君臣看暖戏的时候,将药给姓夏的一下。不管他怎么出丑,咱兄弟看的都是场好戏!”
小驸马府。
前几天,夏眠的威逼,让苏棠心里打了一个结,日子过得有点泫然。不过,心情是心情,身体是身体,吃好睡好,总是好的。
他很快恢复了桃李之姿,向小驸马道别。
汤小帅诧异:“这么快就要走了?”
苏棠别他一眼,笑笑:“伤都好了,还可以死气白赖住你府上?你肯,恐怕夏大人却不待见我这祸根。”
“那事他是处理得狠了点,毕竟我与他过命的交情,他又容易着急,办这事有点对不住你。”汤小帅挠头,心底寻安慰的措词。
“不必道歉。本来就该对这种人死心,这样了断得干净,也给没出息的我出了口气,最好不过。”
本来,投入感情的人有时候就是傻,明明知道对方卑劣之极,却总是飞蛾扑火,却一味执迷。
受伤那天,苏棠是彻底清醒了,身份低微却只能让自己哑巴吃黄连。
夏眠这么处理,代自己断得万分干脆。
从此灭了自己贱心,真好。
“以后什么打算?”
“还是开棺材店呗。”
“养伤那段日子,我看你经常读书,为何不参加应试考个功名?”
小驸马一说话,苏棠笑出了声。
“因为我朝规定,商家不能应试。”身后传来正是夏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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