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梦羽调

　　放了学，苏寒心像往常一样向学校的后门走去。学校最偏僻的一幢楼，后面正好是树林的一大片阴影，所以没什么人留意。苏寒心靠到墙上犹豫着这样的光线还要不要拿出书来看。
　　低下头翻书包的时候，有一双手从背后圈住她，把头放到她肩上在她耳边轻声笑着。熟悉的触觉和笑声，寒心的心一下子涨得满满的，笑着转过脸去，假装生气的推了他一把：“忽然冒出来，吓人啊。”
　　是的，身后这位有身份有相貌的男人就是寒心的地下男友。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寒心不想她的同学们觉得她是靠自己的年轻美貌去傍大款；而对于莫言来说，有了女朋友确实以后在商场上不如现在有的事这么好解决——君家单身少爷这块金字招牌不知可以迷惑多少富家小姐。
　　莫言低身帮她拉上打开的书包，顺手提起，另一只手拉上她。寒心腾出了两只手搂紧了莫言的胳膊，问道：“今天去哪啊？”
　　莫言回头看她一眼，知道她问的有所图，就说，“你想去哪啊，大小姐？”一边欣赏着阳光落到她脸上的恰到好处的角度，眯起了眼。
　　“学校大四的师姐们今天在大剧场有排演，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什么门票都不用掏，我和其中一个姐姐很熟的，她可以直接领我们进去。”
　　“就这么点要求，还至于用这么讨好的语气说？”他失笑。
　　“我怕你没时间又觉得这个很无聊不想去看吗！毕竟这个很专业的，不是学舞蹈的人一般都不愿意看排练只愿意看演出的。”
　　“我把你约出来，自然是把今天剩下的时间都空出来给你了，你说去哪我就陪你去，行吧。不过我们先去吃饭，爸爸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们去捧捧场。那里的风格你也一定喜欢。”
　　寒心扬起半个脸望着他，认识莫言，一切美好的都太不真实了，生怕有一天忽然什么就都不见了。所以可以看到的时候要把他的脸他的神态全部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记到脑子里去。
　　散会后直接就来找寒心的莫言，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二十岁，正是最有野心又有精力的时候，所以君父选在这个时候让莫言越来越多的接触公司的事情。董事们虽然总议论莫言还太年轻还不能坐在这位子上，况且，莫言不一定会被董事们选中成为下一任董事长，但看君老的意思大有莫言已经是接班人的意思。他毫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一点点把自己这么多年打拼出的经验传授给莫言。莫言很明白父亲的意思，而且他并不反感接受家族事业，所以现在能做的他都尽力做好。不仅因为他有商业的头脑，更因为他有一份别人连想都想不到的特殊能力，并且他相信在舅舅的帮助下这种能力会愈发强大。他知道，他会成为最成功的商人。

　　黑色的轿车穿梭在城市高高低低或亮或艳的灯光中，有的光连成一条线映到了寒心的瞳孔上，如此繁华忙碌的城市，好像就全都了然了似的。但是光线太强很容易让人有种晕眩的感觉，寒心模模糊糊的就想起了自己刚认识的莫言。连续三次在她有表演的宴会上看到他——只是三次，寒心便觉得刻骨铭心，她想，这么出众的男生凡是女人都会动心的吧；可这么出众的人，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呢？直到现在，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寒心还是会忽然就觉得好落寞。刚认识的莫言端着酒杯站在台下隔着人群疏离的笑，寒心想，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离他都那么遥远，他是孤独的站在这个世界中心的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只是，如果是不幸，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帮助他改变他的命运。
　　车子停住。“到了。”莫言喊她一声。“我们要不要从后门进去，这样更有靠关系进来的感觉。”他笑得贼兮兮的，不怀好意的提议。
　　寒心解着安全带，听他的提议有点忍俊不禁，“你走后门走上瘾啦？”她指的是每次他们都要约在在学校后门见面的事，“我们光明正大的从前门溜进去。”排演其实是不能让别人进去观看的。
　　寒心认识的那个姐姐，在门口接应着他们，然后他们一起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
　　剧场里灯光已经暗下来像是要开始了，那个姐姐刚落下脚有个老师摸样的人就把她招呼走了。莫言和寒心在空空的偌大的剧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反正在哪里视线都很好。不一会儿，幕拉起来，音乐响起来，五六个穿着古代衣饰的女生排成一排踩着舞步出来——开始了。
　　只要是与舞蹈有关的事，寒心就会格外认真。看彩排的时候，寒心一句话也没有说，安静得像不存在。莫言几次转过头默默的望着她，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神，看到她沉醉的表情会忽然觉得充实。好像世界就是应该这个样子。
　　第一遍跳得很流畅，没有人打断。不过台下有人一直在刷刷记着什么，好像是把这一遍的问题全部记录下来一会儿一齐和演员们沟通。
　　音乐停下来，刚打开全部灯光的时候，刺得莫言有点睁不开眼。他转头瞧见旁边寒心的眼角有泪流出来，不自禁的伸手去给她拭掉。
　　故事莫言看懂了个大概。应该是讲一个古代的女子与她心爱的男人之间的事。但男主角出场很少，主要是女子在跳。故事情节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却是一部让人很有感触的舞蹈。
　　“莫言……”寒心小声的叫道，声音里还装满了感慨。
　　莫言转头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可以回到古代，我希望可以成为只为你跳舞的舞女，就像这个女孩子一样，尽自己所能，给你献上一部无与伦比的舞蹈。”
　　刚刚拭掉的眼泪在指尖有了微凉的触觉，莫言不自觉的动动。寒心说的话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熟悉到仿佛是切身感受——自己高高在上的坐着，像帝王居高临下，欣赏寒心的舞蹈，华丽的布景全部不重要，可是表演的人的舞姿，今生难忘。
　　是什么，如此强烈，如此真实？
　　生生世世的轮回！前一世，或是更古老，自己一定那样陶醉的看过寒心跳舞。自己的神力在不经意间发挥了作用，自从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神力后，它的作用第一次发挥得这么自如。
　　寒心用胳膊撞撞他，“你觉不觉得这个舞我当女主角刚合适啊？”
　　“觉得。”莫言配合她的自恋。但她当然也拥有这种实力。
　　“其实本来就该是我的，就连有几个场景都是我编的——可是我想啊，我才大二吗，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就把这一次让出去了。我想以后自己编一个最适合我自己跳的舞，跳出来的效果绝对一鸣惊人。”
　　“嗯，不能表演给别人看。”他接到，“等你想出了完整的独舞，要先跳给我一个人看。”他的声音在黑暗的灯光下也变得低低的，“我最喜欢看你跳舞的样子。”
　　他说的暧昧，寒心忽的红了脸。还好灯光昏暗帮她遮掩，不然出丑就出大了。她忙把脸转到一边。
　　不过还是听到了身旁传来的笑声，即使看不清她的脸，他也能想出她含羞的样子，心里顿时像开了花的草地，色彩缤纷。
　　“我过生日的时候就当送我的生日礼物。”他补了一句。他知道，她是中央舞院里最有潜力的学生，三个月的时间，一定可以办到。
　　看见她在阴暗里，隐隐约约点点头，他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今天的约会真的赚到了呢。

　　寒心还要回学校，所以两人分开的时候并不是太晚。
　　九点整，莫言到了临悦酒店的会场，晚会进行到中途，因为莫言的到来达到了高潮。
　　即使是主角迟到了一个小时，但能来终究是好的。
　　莫言刚端好酒杯步入会场，林家的大小姐就向他走来。林欣在舞会上穿的都很妩媚，今天尤其动人，玉足轻移，腰肢缦动，足以吸引所有男人。莫言见到她，换了一副神情，刚刚和寒心在一起时那种干净的还像是高中生的笑不见了，变成充满了蛊惑的。林欣把手自然地搭上莫言的肩，故意把脸凑到他耳边，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朵，呵气如兰，“怎么才来？”
　　莫言坏笑一下，伸手一用力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手臂发力就把她带进了舞池。
　　“宝贝生气了，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只陪着你。”灰暗的舞池灯光下，莫言的手，一下一下抚着林临柔美的腰，低下头故意咬上了林临的唇。不出意料的感觉到怀里的女人的热情被自己轻易的点起，嘴角扯起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其实自己是不反感这样的生活的。如果寒心不出现，自己在这样的生活中如鱼得水，怡然自得。曾经以为只要是为了公司上的事，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哪怕是和毫无感情的女人发生莫名其妙的关系自己也毫不在乎。却在这几个月里颠覆了以往的所有。现在呢，莫言想，想在却如此痛苦的独自挣扎，始终没想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那么遥远的未来，到现在也依然完全超出自己的能力，丝毫预料不出结果。
　　不知道对寒心到底叫不叫爱，总之是与其他认识的女人不一样的存在。她如此纯洁简单，宝贵到自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低下头看看那个美丽的精致的脸，想到的却是刚刚在同样的昏暗的灯光下，寒心流着泪看着舞蹈的样子。
　　华丽的舞池，在自己眼里变得毫无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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