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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不见君
“陛下！陛下！”连朝不顾身后撞撞跌跌高喊的总管。少年提着龙袍飞快地跑回寝宫。
昨日重颜的那句“也许槐树下的东西于你有用”让他莫名地感到心酸，重颜悲伤地眼神仿佛在说他一走便不回来。
不，不会的。重颜连无名之毒都可以解开，一定会没事的。
少年心急如焚，昨日被积压的奏折折腾了个够，还来不及去看槐树下的东西，今晨又匆匆忙忙去上早朝。
连朝喘着气，喝退了宫女侍从。竟自己动手开始挖。
连朝半跪着，坚硬的砂石磨破了少年白嫩的双手，血水和着泥土。食指连心，少年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挖了一会儿，连朝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不同与砂石触感的东西。不知为何少年的心剧烈地跳起来，快得就要蹦出胸。
少年小心地取出东西，竟是一个小小的檀木盒。上面雕刻着荼靡花金纹，一圈一圈层层叠叠，复杂得可怕。
连朝深呼吸几下，猛地打开盒子。
连朝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一股不知是何的滋味涌上心头。少年紧紧拽着衣领，骨节泛白。似笑非笑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那么悲哀有那么无奈。就犹如那日的重颜。长长的睫毛垂下，如同折翼的蝴蝶一般脆弱迷茫。
那里面赫然躺着一块兵符和两枚玺印。
连朝颤抖着双手翻过玺印，一枚写着“西楚睿亲王”，另一枚则写着“西楚大元帅印”。连朝心里一凛，脸色也变得更难看。
这？莫非？皇兄！
连朝将东西放回盒子里，怀抱着木盒，呼喊：“来人！”
总管应声出来，行叩拜礼：“陛下有何吩咐？”
连朝却是焦急问道：“你可知睿亲王的去处？”
总管一愣，不知个所以然：“奴才不知。”
连朝气得一脚踹去，吓得总管忙匍匐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传朕旨意：立刻寻睿亲王的踪迹！”少年长袖一甩，拂袖离去。
皇兄会去哪？连朝皱着眉头，右手的食指敲打着桌案。
对了！那个地方！
那时他说“就算看不清脚下的路和周围的景色，也仍然能找到我”……“也仍然能找到我”……
少年握着兵符的手将兵符重重一扔，直奔向御马司。
……
连朝是直接从宫人手里夺过马骏的，尽管全身还是有些酸痛，尽管伤口还未缝合，少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落日山苑。
风抽在少年脸上，生疼。
连朝终于在酉时前赶到了山苑。顾不得休整，连朝便朝山上跑去。
旭日渐斜，化为夕阳。天边再次出现不祥的血红色。宛若情人嘴边异常美丽的鲜血。
瀑布的轰鸣声渐渐大起来，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凉爽的水汽以及清新的味道。
连朝拼尽全力，终于爬上了山顶。耳边的轰鸣顿时清晰。
不知为何，连朝就呆住了。虽然他面前伫立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虽然那是他抛下一切追随而来的人；虽然那是他一生永远的挚爱；虽然那是他差点杀害的亲生兄弟……
可连朝就傻愣愣地站着，一句话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瀑布折射出的七彩光晕为那红色的身影添上积分神秘而模糊的色彩。让重颜的身影显得如此不真实。虚假的连朝也不敢上前一步，仿佛这一走便会惊动那幅画面。像泡沫一样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重颜像是感应到连朝一般，缓缓转过身。冲他微微一笑：“你来了。”
“你来了”……
会不会来的太迟了……
重颜的脸庞比以往多了一份惨白，衬着两鬓的白发，显得他随时都会离开尘世一般。
连朝也轻轻地点点头：“我来了……”声音是如此微弱，在巨大的轰鸣声下，那点小小的声音荡然无存。
可重颜就是听见了，他向连朝走过来，一步一步，如此缓慢，如此坚定。
“无名之毒果真厉害。我以内力压制，却也止不住它猛烈的毒性……”重颜那双眼睛还是柔柔的，注视着最爱的情人。“三日……只得三日。三日一过便是我去之时……”重颜仍旧笑着，“今日便是第三日……”
“今日你来了，我死而无憾。连朝……”
血顺着重颜的嘴角流下，炙热绝望。重颜眼前一片模糊，脑海一阵发黑。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重颜……”连朝哭着一把抱住重颜，跪在地上。手捧着重颜血色尽褪的脸，血染红了他的手，如此鲜艳……正是最毒的毒药才呈现的瑰丽的色彩。
血止不住地从重颜嘴里涌出，重颜轻轻喘气，将头埋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胸前。连朝看到重颜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他就一直在笑，一直……
“你为什么不杀我！”连朝近乎疯狂的吼道。
“杀你？为何要杀你……”重颜满不在乎地笑着，“为何要杀你……”
“为什么！为什么！”连朝的泪水划过脸，划过下巴。滴落在重颜脸上，重颜脸上的笑僵住了。
“我不想杀你啊……”他喃喃自语，“我从未想过杀你……你为何要听从那些大臣，为何要除掉我……”重颜缓慢地陈述着他的疑问，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花费他很大的力气。
“我从未想过取代你……笨蛋。你简直就是个白痴！”重颜的眼神近乎迷恋，带着点委屈与倔强，“我只想和你呆在落日山上，过一辈……”
“就这样这样而已……”重颜喃喃道。
连朝的泪水涌得更凶，他紧紧地抱住重颜：“你从未给我说过，你究竟想如何……你叫我……”
“呵呵……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重颜的声音蓦的低下去。
“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以为你会懂我未曾说出口的话。重颜的声音渐渐不可闻，终是消失了……
“皇兄……”
“重颜……”
可怀里的人却始终没有回答。
连朝痛苦地闭上双眼，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重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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