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

　　“抓住了，就不要再放开哦。”
　　那个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破云而来，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想要哭泣的感动，感谢神灵能够让她站在这里。
　　在想要彻底绝望的这一刻。
　　“谢尧。”
　　瓦珂勒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你想要交换侍从么？”
　　摇摇头，谢尧将那少年拉起来拥进怀里。
　　“那家伙离开了呢。所以，以后这家伙就是我的了。你，明白了么？”
　　“不可能！那是……”
　　“恩？呵。”
　　最先说话的那女人拉了拉瓦珂勒。不知道说了什么。瓦珂勒的脸色铁青的厉害，半晌才不甘的甩甩袖子离开。
　　只是走的时候眼神扫过谢尧怀里的少年，神色复杂。
　　“谢……谢谢……”
　　“啊，不好意思。已经让你没办法回头了。”
　　她冷漠的笑。
　　却让他奇异的感到了暖意，她的那个侍从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露出那样骄傲的笑容么？才会那么快乐么？
　　他离开了，那是不是他就能够得到片刻的温暖？
　　这个怀抱，这个冷漠少女的怀抱出奇的温柔。出奇的温柔。他趴在她怀里，悄悄的悄悄的，流出了眼泪。
　　“刚才不是没哭么？”
　　谢尧拿起酒杯，将最后一口倒进嘴里。扯过他的脸，噗进他嘴里。无视他呆楞的面孔，揉揉他的头发。
　　她说“以后也不要哭了。”
　　阳光已经不强了，打在谢尧的侧脸上。干净的尖尖的下巴。好像这一刻，能够延伸到永远。
　　他在谢尧的怀里跟着她渐渐的走向那片光明中去。
　　这是一直以来，他期望的么？
　　嘴边还沾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冰冷的身体和着胃里的液体慢慢的暖了起来。似乎只是这样，就会感动。
　　“我……我叫，我叫克莱。”
　　他颤抖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想让她叫他，想要肯定这是真的。这个少女，这个少女是真的来救他了。
　　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恩。谢尧。”
　　“啊，我知道，我知道的。”
　　知道那个时候拒绝瓦珂勒的决斗的女孩子，知道那个对着自己的小小的侍从温柔的笑着的女孩子。
　　她有双，温暖的手，能够牵着人走出地狱。他知道的。
　　屋子里还是黑的，那个屋子收拾出来还没有人住过，那个叫封繁的一直属于她的，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小家伙走了呢。
　　竟然都没告诉她是谁带走了自己，难道不知道危险么？
　　呵，还真是个傻瓜呢。可是谁是傻瓜呢？是在乎身份的他，还是根本无法说出挽留的自己？嗯哼。
　　“你住那里，没关系吧。”
　　谢尧指指那个房间，又看看他。
　　“恩，那家伙还没住过。”
　　克莱猛的抬眼。她竟真的这样，温柔。
　　“恩？还有事。”
　　“没……没有。我……”
　　“恩，去洗澡。你去洗澡。”
　　“啊，是。”
　　克莱环视周围，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温柔的人了。即使有，也不是对他。站在瓦珂勒身侧，身份不洁的人，得不到所有人的温暖。
　　浴室里渐渐升上水汽。
　　镜子里模糊不清的除了摆设，还有人。
　　伸出手，一点点慢慢的划下。指尖冰冷的触感和温暖的，燥乱的心跳，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屈辱的私密部位，洗干净，洗干净。也洗掉不该有的感情，不该有的期待。浴室的外面传来电视机的杂乱声音。
　　却安心。
　　浴缸上看不出什么是他能用的。
　　“浴室里的东西随便用。”
　　哎？
　　她，她有读心术么？
　　“没有读心术。”
　　喝！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浴袍。那家伙的，穿不惯的话，自己去买吧。”看看他，她叹口气“我的浴袍比较小，你会走光的。”
　　“啊，是。谢谢，我……”
　　谢尧摆摆手。
　　“我弄点吃的，你快点。”
　　门安静的阖上。
　　他呆呆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能言语。但是，她要他快点吧。
　　快速的洗掉身上的泡沫，浴袍上散发着和她一样的味道。和她一样的味道。那个少年，一直这样跟她在一起么？
　　什么烦恼也没有的，幸福的在一起么？
　　完全是习惯吧。所以她才能这么大方的走进来，习惯的说出做饭。
　　“好了么？”
　　“啊。是呢。”
　　“把水放干净。我也要洗。”停顿片刻，她又加了一句“以后也是你的工作。”
　　克莱穿上浴袍，柔软的布料，是很久之前才穿过的。那时的习惯，现在响起来却觉得感动。这，就是人么？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吧。
　　“会做饭的话，能弄个汤么？”谢尧走进浴室，将他推出去。
　　“我等会儿就好。”
　　楼里很安静，听不到其他几个人活动的声音。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汤很快就好了，克莱站在门外。迟疑的敲了敲门。
　　“要去哪里吃？”
　　“楼上，房间。”
　　“好。”
　　克莱端着盘子走上楼。这时旁边的一个门开了。漏出一张妖冶的脸，眼角微微上翘，挂着嘲弄的笑容，胸襟微微敞开，露出白净的胸膛。
　　“这么快就带男人回来，新来的。呵呵”又看看克莱自言自语道“喜欢这种型么？嗯哼哼。差劲。”
　　门又飞快的关上。克莱愣了很久才想起继续往前走。
　　他这种型，很差劲。
　　不知道多久，开门的声音传来。
　　“饭……”克莱下意识的抬头。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浴巾下的脸，不是谢尧的。那是让人窒息的美丽脸孔，不是谢尧。
　　“您……走，走错了。”
　　“恩？”
　　好般配，跟刚刚那个男人在一起也完全能将所有美丽压下去。
　　好般配。
　　来人拿起勺子。尝了下汤。点点头。
　　“还可以。”
　　“那，那是，那是谢……尧…………主人的。”他在那张脸是注视下，居然紧张到无法开口。
　　那人翘起嘴角。
　　“谢尧么？她在这……”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洁白修长的手。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膜。
　　“你，谢……主……主人。”
　　她摆摆手，指了指眼前
　　“吃饭。”
　　克莱安静的等着她吃饭。
　　谢尧抬头
　　“你不会还要祈祷吧。”
　　“啊，我……”
　　“吃饭。”
　　“……是。”
　　蚊蝇般，细小的声音。
　　拿起筷子，眼里却氤氲着水汽，没有办法眨眼，只能狠狠的等着碗里的白饭，喉头哽咽。却又不想哭出声。
　　没有屈辱的现在，居然幸福的想要落泪。
　　碗里多出来了一大块鸡肉。
　　他抬头。
　　少女的脸孔，冷漠的脸上，冷漠的眼神里，居然出奇的都透出了些许温柔，些许怜惜。还有很多他不懂的感情。
　　好像，透过他看到了什么。
　　他好像又发呆了。
　　“那，吃完的话，就收拾下去。我要睡觉了。”
　　“啊，好。”
　　“那么，晚安。”她说，接着又笑了“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来这里。”她指了指她的床“只有今天哦。”
　　克莱呆呆的点头，感觉自己好蠢。
　　他以前从不这样的。
　　她以前从不这样的。
　　好蠢。
　　那样笑的自己好蠢，蒙上被子。为了和自己差不多的际遇，就像个傻瓜一样想给与对方温暖。
　　因为自己也想要那样，可是，好蠢。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她才要伸出头去。身边忽然被压低了下去。
　　被子的一角被掀起。
　　少年紧紧的靠着她，试探着将她拥进怀里，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多久，呼吸才慢慢平稳，嘴里却掉出一句
　　“真好。”
　　谢尧抬头，月光照进来，少年满脸泪水。却在微笑。
　　谢尧莫名吐出口气。
　　扬起唇角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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