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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边缘
辛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晕沉沉地半醒过来，眼前一片朦胧，迷蒙的眼找不到焦距。他似乎看见一个年岁略长且面容模糊的女子轻握着他的手，很温暖的感觉，好怀念……
妈妈……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呢……妈……
耳边尽是嗡嗡的说话声，周围有人不停进进出出，带动空气流动的细微声音，辛臻觉得很吵，他的房间是跑马地吗——虽然很热闹，但似乎差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不在了，是去哪里了呢？
我好想念你，爸……
“开始了——正如娘娘所见，药效过后，王爷半醒未醒之时，便开始哭泣！”梅格的眼底一抹淡淡的青色，折腾了几天，他也有些困顿。
黎雒接着说道，“起初，王爷握着梅格和尔雅的手，尚能安稳些许，待睡着之后便无大碍……可到最后任何人来都无法使他安睡，一直细细呻吟……即便入睡也是痛苦难耐模样。”
贵妃压抑着心痛，抱着哭泣的儿子。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了，如果一切还是像原来那样，母子二人仿如路人，臻儿依旧对她冷淡漠然，她就不会如此痛彻心扉，可是……“臻儿，臻儿，娘在这里，娘在这里啊！不哭了，乖孩子，娘会陪着你，不哭了，好孩子……娘不会扔下你……此次无论如何，娘都不会扔下你……好孩子，别哭……”
辛臻的脑袋一片混乱，现实与记忆开始错综交杂，交错成一幅幅混乱的画面，他的头痛得厉害……
好难受……
娘……
“娘，你看，你看，这是二哥给我做的风筝，很漂亮吧！有好长好长的尾巴呢！”
“娘！父皇不在了吗？没关系的，娘！我会一直陪着娘的！……娘？你为什么要哭呢？”
“娘！你为什么要嫁给二哥呢？……二哥，二哥是因为娘才对我很好的吗？娘，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你们真是恶心！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们！”
谁？谁在说话？
你是谁？
我又是谁？
菱菱！
爸爸……
“陈劲，你让我太失望了！这么多年了，我付出那么多，你又给了我什么……”
“陈劲，我们离婚！我什么都不要！女儿也归你！别说我狠心，每个月抚养费我照付。”
“菱菱乖~~妈妈出差去了，下个月就回来了。肚子饿啦？爸爸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
“菱菱，爸爸上班去了，放学爸爸来接你，乖乖在教室等爸爸！知道吗？”
“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你不用再骗我了……”
“没关系的，真的，爸爸……我有爸爸就够了！……妈妈和我们在一起不幸福，那就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吧！但是我们也一定要幸福哦！”
“菱菱，这是你爸爸的遗物！你爸爸是个好警察，很好很尽责的警察……菱菱，别忍着，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
“爸……爸……”
“好不容易，我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可以孝敬您了，可您又在哪里呢……”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
……
见辛臻又开始闹腾，眼泪流个不停，众人手忙脚乱地又一碗药灌下去，才使得辛臻昏沉沉地睡下，房间里六、七人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三个太医还是候在一边，不断地诊脉，讨论着如何用药施针。
一旁伺候的雁云看了很久，思忖一会儿，退回外屋，犹豫了须臾，才忐忑不安的开口，“娘娘，奴婢在想，王爷是不是抓着一男一女的手，才能睡得安稳？”
“此话怎讲？”在外屋小榻上歇息的贵妃坐起身子，疑惑地问道。
“昨个儿晚上王爷不也是抓着梅格和尔雅才能安睡吗？而且王爷似乎在叫什么妈妈，奴婢记得以前在老家时来过几个外乡人，他们那里就把母亲叫阿妈，听起来很相似……那拔拔还是八八，该不会是……”
贵妃眼神一凛，瞟了一眼四周，见众人都装着在做事没有听到，其中几个灵光的下人都退到门外的游廊上，满意地点点头，对雁云轻声斥道，“胡说，雁云，有的话能在这里说吗？”
“奴婢失言。”雁云喏喏嘴，还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跟着贵妃进了里屋。
“娘娘，王爷病情反复……下官所开药方无误，王爷用药后病情也有所和缓……下官妄自揣测，王爷得的莫不是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请娘娘恕下官无能为力。”闵果用心把脉越发百思不得其解，其他两个随侍太医望闻问切弄了半天，最后做下了这模棱两可的结论，实在是件丢面子的事情，太医们的老脸也有些泛红。
贵妃似乎置若罔闻，只是深深看着榻上的儿子。
十年了，稚嫩的孩子已经长成俊郎的少年，而且越发懂事体贴，他忍耐退让，他小心谨慎，宫里的一切她本不想这孩子过于参与其中，可是世事难料，他以往嚣张霸道倒也还好，至少不会引起一些人猜忌，那日与皇帝面对面估计又让他想起往日种种……想必这孩子心里也是苦的，闭上眼，沉默了许久。
臻儿，为娘的是否真的可以相信你呢？你近来表现出亲近良善，是不是都是真的呢？
罢了……就算一切皆是虚妄又如何？你是我唯一的子嗣，我的骨血，我生命的延续……即便被你欺骗，即便被你报复，哪怕落得万劫不复，娘也认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娘都不会怨恨你，你想怎么做，就放手去做吧……娘会在你身边……如果……如果有个万一，娘就陪你一起走!!
父亲吗？我一生小心谨慎，不敢擅越雷池一步……今天，就赌这一把！
“雁云，你立刻进宫请皇上来一趟。就说算本宫恳求他，请他务必前来！”贵妃的脸上充满了母亲的神采，坚强而执着。
……
贵妃一直静静坐在榻前守着辛臻，随便用了晚膳，双眼一直不离开辛臻的脸庞，然后，等待着……
帘子掀开，明黄的身影声音很是低落，“朕本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开口向朕要求任何东西！”
在床榻另一侧坐下，皇帝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弟弟，对方随时会消失的那种感觉实在让他的心情很糟糕。那毫无防备一派天真的睡颜，他突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一些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的回忆……
那孩子，曾经拉着他的手，软软地，甜甜地，二哥二哥地叫着，他抱孩子入怀，孩子拉着他的衣领肆意的笑着，柔嫩的脸颊贴着他略带胡茬的下颚，孩子会嘟哝着说痛，却依旧抱着不放手，那酸酸的奶气似乎还在鼻尖萦绕；他教孩子走路写字，还记得那摇摇摆摆的鸭子步和满纸荒唐的鬼画符；他带他骑马玩耍，还记得他倒坐马背的顽皮和满身的尘土……他们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疏离，隔阂？
看着那张仍显稚气的脸庞，皇帝眼眶一股酸涩，用力睁大双眼，压下那股不合身份的心酸，“他还好吗？”
“很糟糕，方才退烧，但一直睡不安。”贵妃打起精神回答，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双眼红肿，身容憔悴，“时不时会哭，现在稍微好一点。”
周围很安静，辛臻蒙蒙胧胧觉着有双大手轻轻地摸上自己的额头，手的温度有些低，而且有些粗糙，但是感觉却很好，听见低沉的男音松了口气，“烧退了就好。我还以为……”
那双手把他的手，和另一只柔软的手握在一起。
辛臻很安心，安稳地静静睡去，不再哭泣。
在梦里，有三个人，一男一女环抱着一个小女孩，笑地很开心……
在梦里，有三个人，一男一女环抱着一个小男孩，笑地很幸福……
“皇上，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宫吧。”贵妃抬起头，烛火摇曳，映着火光盈盈的双眼充满了感激。
皇帝摇摇头，轻抚着贵妃秀美的脸颊，心疼地紧，“你呢？脸色这么难看，还说朕！你身体一向虚弱……”
“您明早还有早朝，为免朝堂闲言碎语，皇上还是回去吧！”
“喂了药再说吧！”
“皇上！”
闻到浓重的刺鼻味儿，辛臻微微睁眼，困惑地看着面前的一团模糊，头很晕，眼前发花，有些恶心，翻过身子欲呕，一下子吐了出来，满屋子的恶酸味。皇帝也只是浓眉拧了一下，没说什么，轻轻拍着辛臻的背脊，给他顺气，让他好受一些。幸好有机灵的下人放了面盆在床脚，见王爷吐完了立刻把盆子用盖掩上端了出去，换了个新盆上来。
清水漱了口，喝下药，辛臻咽下满嘴的苦味，眼神涣散看着面前的两人，……爸？妈？……
“臻儿，你醒了。闵太医，快来看看。”
闵果把着脉，半天不吭声。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门外伺候的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旁边伺候的德陆看看天色，神情有些不安，弓着身子探在皇帝身后，“皇上，已经戌时了，”
皇帝沉着脸色，深知如果他不回去，明□□堂上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后宫女人的靠山们说不定会在一些事情上大做文章，人皆言皇帝自由，可谁又知道作为皇帝却受百官与后宫牵制。皇帝喟然，“闵果，你就在王府随时伺候着，有什么事，随时派人回禀。晴儿，你过两天再回宫，记得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有朕在，别担心。朕回去了。”
起身正想走，没想到辛臻又别扭上了，拉着皇帝的袖子不放手，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皇帝的脸一下就黑了。贵妃觉得这样子的两人看起来好像很亲昵，有点像多年前的场景，但是又笑不出来，依在辛臻的耳边说，“臻儿，放手，皇上要回宫了，明天他还要上早朝，乖~~放手！来，娘在这里，不怕，松手。”
贵妃轻轻扯了几下皇帝的袖子，不停地安慰着。也不知道辛臻听到没有，嘟囔了几句“我会乖~~早点回来！”什么的，然后乖乖松了皇帝的袖子，顺便也放开了贵妃的手，没有吵闹哭泣，蜷进被子里，接着半眯着眼奉送众人一个大大的笑脸，自顾自香甜睡去，直到天昏地暗都撒手不管了。
于是，现场一片混乱。
脸色有些怪异的皇帝带着随身太监仓皇逃出王府，边走便说，朕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另外两位太医也埋着头跟在皇帝脚后走了，对皇帝的自言自语充耳不闻。
贵妃看到辛臻的笑容知道儿子没事了，一放松心神便倒在贴身侍女的身上，雁云就和其他人搀着贵妃去院内的客房休息。
闵果躬送皇帝离开，抽搐着嘴角进行看护这个没有前途的职业，顺便开了个凝神定气的方子让下人熬好了给贵妃送去。
陈叔送皇帝出门，见怪不怪，镇定自若地吩咐下人做事去了，一路走，一路想着明天王府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因为太医问诊，梅格和黎雒退到外间。两人本站在门边谈话，见皇帝和贵妃都出房，就跟出去恭送两人离开，回头进屋来只发现好好安睡的王爷和有些空荡荡的房间，两人有些怅然若失，相视苦笑一番，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皇宫。
察源宫的烛火亮了一夜。满地的狼籍却依然不能抚平内心的苦痛。
一个女人压抑着内心的嫉妒和恨意，最后也不过泪眼双垂，无奈独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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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做完了公开课……解脱了……今天多更一章，以示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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