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求生]Snare

作者:霏霏日摇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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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发微博的时间已经小半月了,孔含霖与路知清在一起的生活称得上平淡,每日清晨一同外出备食材,正午与傍晚相约厨房大显身手,晚餐后半小时会携手前去楼下广场散步。

      这天孔含霖一个人顶着小雨坐在广场的木椅上,今天是大年初一,人们在喜庆的氛围里蔓延梦想,孔含霖有些冷,应该是雨水浸透保暖衣导致的,但孔含霖懒得动,也不想回家换,索性倚着靠背慢慢阖眼。

      他有些累了,是因为昨夜打雷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尽管路知清把他抱在怀里,但偶尔出现的声势浩大的雷声总会惊得睁眼。他接下来的一整天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路知清却很有朝气,孔含霖羡慕极了。

      晚饭后,路知清接到路妈妈电话后一个人离开了,路知清与他约定九点整在广场见面,但孔含霖在路知清离开后的半小时出门了,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广场走了两圈,最后停在了与路知清常坐的公共椅前。

      八点零九分的时候,昏暗的天空给孔含霖带来了新年礼物。

      下雨了。

      好在公共椅旁有两棵偌大的香樟树,它或多或少遮住了些淅淅沥沥的雨点,但累积在树叶与枝干上的雨滴最终还是落在孔含霖的身上,他原本想逃,但好像躲在哪儿也无济于事,索性就留在这里继续等着路知清。

      ——答应你的,我从不会食言。

      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多久,孔含霖却开始发热,整个人软了下来,但他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原本闭上的眼睁开后模糊了好一阵又黑了去。

      他出现幻觉了。

      他开始有些难受,似乎是发烧了。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握着黑色雨伞的黑色大衣男人坐在了孔含霖身旁,出口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自责的意味:“是我来迟了。”

      其实路知清没有迟到,时间才到八点二刻。

      孔含霖睁开眼,入眼的是满眼担忧的路妈妈与路爸爸,孔含霖扯着唇微笑,看上去干净而温和,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第一个字带着嘶哑,他咳了咳才又继续说道:“万阿姨,路叔叔,新年快乐。”

      雨又大了些,路爸爸的伞向孔含霖的位置又移了移,他轻轻蹙起眉头,有些不满:“不是应该叫爸了吗?”

      不是应该叫爸了吗?

      这话让孔含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爸,妈,新年快乐。”孔含霖的眼弯了弯,但极致的温柔也遮盖不住上涌的倦意。

      笑容在路妈妈脸上绽开,她向前迈了几小步,却步步透着稳重与端庄,“小霖,你也新年快乐。”

      路知清没出声,就安静的看着孔含霖,随后他将那把黑色雨伞递给了路妈妈,再将孔含霖背上了背。

      他抬眼向路爸爸示意后便转身离开,但他的脚步有些过快,让身后撑着那把伞的路妈妈只能小跑跟在身后,可路知清偏偏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索性停下脚步等着身后缓缓前来的男人:“老路,你怎么能一点也不急?”

      路爸爸将放在兜里的手握拳移至路妈妈身前,在路妈妈垂眼后才缓缓张开。

      八枚不同类型的钻戒被置于掌心,在路妈妈抬起眼后路爸爸才重新握拳将钻戒放回兜中,随即伸手绕过腹部探进另一侧的兜里拿出配套的另外八枚钻戒。

      “终身大事,我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小霖这个孩子害羞。”路爸爸笑着歪头将钻戒放回,随后向路妈妈伸出了手,“路太太,新年快乐。”

      路妈妈眉眼弯弯,将手放在了路爸爸的掌心中,她笑着:“新年快乐,老家伙。”

      新年的出租车并没有太多,路知清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出现的空车在看见湿透的两人后拒绝了乘车请求。

      雨越来越大,狂风卷着雨滴狠命地往地上砸,路知清只得直着身向前跑,可偏偏雨水还是落在了孔含霖的肩膀与发间。

      “好了,知清,放我下来。”孔含霖的手抵在路知清的背部,他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路知清的手反而将他压得越来越紧。

      那双眼落在了地上,随即又抬起看向前方。路知清在雨中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停在急诊科门口,路知清才将孔含霖放了下来。

      被置于医院座椅上得孔含霖浑身滴着水,他迷迷糊糊的四处望着,低下头后喃喃着:“没想到我还会来这里。”

      那些孔含霖不想让路知清知道的,想让路知清知道的,路知清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一些。他知道孔含霖不爱去人流聚集的地方,知道孔含霖不擅长与人交流,也知道孔含霖不爱来医院...

      好心的医生取来两套备用的冬装让两人换上,接过冬装路知清的动作很迅速,道谢后迅速为孔含霖换了上,自己却说什么也不换。

      医生好话说尽也换不来路知清一个眼神,后来应该躺在病床上的孔含霖站在病房门口,他微微出声,“会着凉的,换了吧。”

      路知清盯着孔含霖沉默了好久,抿了抿唇后低声回应:“好。”

      打点滴时的孔含霖很乖,他就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将针缓缓推进,在医生走后他就盯着路知清发呆,可时间也没过多久,孔含霖就开始颤抖,他却还对路知清笑着,打趣道:“有些冷。”

      路知清没有笑,反而微微皱起眉头,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喉际又咽了回去。

      他向前倾身,将侧身蜷缩的孔含霖抱进怀里,他轻拍孔含霖的背部,慢慢说道:“这样的天气...让我想把你一直锁在家里。”

      新春的医院格外的安静,连总爱叨叨的老奶奶也安静地和老伴相互搀扶着走进来,甚至当老伴看见两个相拥的男人时也只是拍了拍老奶奶的手背,指了指两个人再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后来躲在路知清怀里的孔含霖睡着了,路知清才将头抬起来向倚着墙看报的老奶奶投去目光,老奶奶也凑巧抬起了眼,路知清微笑致谢,老奶奶弯着眼指了指在身旁趴着睡着的老伴,再指了指自己,随后目光与食指一同落给了孔含霖,老奶奶再抬眼之际,指间给了路知清。

      路知清微微颔首,摊平掌心落在了左胸前,随即轻起轻落了两次。

      老奶奶也学着路知清的模样轻起轻落两次,再轻声开口:“怎么走都不会平坦的路,就算所有人曲解你的所作所为,只要他不消失,你就要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这就是我的人生。”接话的路知清没有给予笑意,但语气温柔至极。

      听到这话,老奶奶眉眼弯弯,她轻轻捏了捏老伴的发丝,将披在老伴身上的衣服往肩膀处塞了赛,她抬起眼,笑得温暖:“这也是我的人生。”

      医生来得很不及时,他在老奶奶还想开口时推门进了病房,他抬眼看了老奶奶一眼,再看了路知清一眼,拔掉针头后多次嘱咐该用的药量,“这两个一天三次,这两个一天两次,这个一天一次。”

      语罢,医生又抬眸眼路知清,食指弯曲关节处压在上唇,轻声嘱咐:“他体质太弱,生病期间避免进行性生活。”

      安分站在医生面前的路知清双手接过递来的药品袋,他低头的模样活似正受训一般。

      真是奇怪...

      虚己受人不应是路知清有的性子,平易近人这个字眼也不应出现在路知清的身上。

      路知清捏紧药品袋的手微微松开,他左手从中一个接一个拿出药物,向医生确定该食用的量:“这两个一天两次,这个一天一次,这....”

      “知清...冷...”

      还未说完的话被孔含霖的呢喃打断,路知清几乎是瞬间回头望向孔含霖,尔后转身向病床迈步,边走边匆忙将手中的药盒往药品袋里塞:“我都清楚了,麻烦了。”

      掀开的被子被路知清重新覆上孔含霖的肩,温热的手掌缓缓落于孔含霖的额头,大约三秒,手掌离开额头时还叹息了一声。

      再回归清晨的医院会重新醒来,路知清深知孔含霖不喜热闹,但窗外的雨还很大,路知清舍不得冒险让孔含霖再来这里一遭。

      或许是发烧的缘故,今晚的孔含霖不太安分。他总会掀开盖好的被单,一次、两次、三次...路知清每每都不厌其烦将被单重新覆于孔含霖身上。

      后来孔含霖的动作少了些,窗外的雨也小了些。

      阿霖一定不爱雨天,路知清如是想。

      这场雨足足下了六个小时,路知清在雨停后的一个小时才背着孔含霖离开医院。

      急诊科门口路过的空车许多,路知清却舍不得上其中任何一辆。毕竟孔含霖不是个睡眠好的孩子,所以路知清害怕起落间孔含霖惊醒,索性背着孔含霖走回家去。

      新春凌晨三点的街道与马路皆空旷,路知清担心步伐速度快后的颠簸让孔含霖不适,就刻意将步伐放慢了些。

      回家的路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让空调使卧室温度变暖后,路知清才将孔含霖身上的衣物脱下,用热水洗净的帕子擦拭身子后再替孔含霖换上睡衣盖好被单。

      路知清在床头拿起睡衣便缓缓走出卧室,他来到浴室,在花洒下反复清洗...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洁癖,他只是不喜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就像路知清不会质问那些想要靠近自己获取利益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知道很多事并不要结果,只要自己能踏出一条路,就算能够从自己这获得利益,他也能把它拿回来。

      就像路知清从一开始就蠢蠢欲动,他想用各种隐晦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爱孔含霖,所以孔含霖一定会是他的。这份爱曾经自私到路知清不想让孔含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想要孔含霖只是他一个人的。

      后来长大了些,路知清在现实中明白了一些道理,知道了自己自私且阴暗的心理,明白了金子总会发光的道理。

      人的欲求总是前后矛盾,但路知清没有把事情推诿给时间,时间变的只是爱这个字的含义,变的不是爱这个字。

      一切的想法都与这个字有关。

      所以在许祁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路知清总是刻意指向了错误方向,其实他都懂,但因为他爱孔含霖,所以要让许祁刚好避开正确答案。

      他要让许祁明白,喜欢这个词的含义,就是要意识到失去,并且要让许祁明白远离那些能让人获得快乐的东西是懂么痛苦的事。

      路知清喜欢看到别人的痛苦。

      他奴役着想要在自己这里获取利益的任何人,在思想上、行动上、能力上。

      “知清?”
      “知清....”

      浴室外传来两声低沉的呼唤。

      路知清忙关了热水,连留在身上的水也没擦就套上睡衣拉开门朝卧室跑。

      床上的孔含霖正侧身蜷缩着,双眼也好好闭着...

      悬着的心瞬间放下,路知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睡衣回到浴室,拿起挂在门后的浴巾擦净水珠才穿上新拿的睡衣。

      再回到卧室的路知清将电脑椅轻手搬到了床前,他就坐在椅子上守着孔含霖。

      路知清不是个体贴的人。

      这是所有人给予的评价。

      他无情无义、刻薄寡思,他这个人就没有心。

      可偏偏清晨醒来的孔含霖能够吃上路知清熬的热粥,能够听见路知清一句柔情的“早安”。

      “给你添麻烦了。”

      刚盛起的一勺粥顺着小勺又落回碗中,路知清的额头凑近孔含霖的额头,捏勺的右手移至孔含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那这代价,你可要用一生清算了。”

      一生清算。

      这可真是一计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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