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求生]Snare

　　雨后的早晨带着些雾气，孔含霖倚着窗边的墙看Pine基地大门外的景色。

　　“我没想到你姐夫会在家里饭局上提起这件事，你现在...还好吗？”

　　这句话引起孔含霖之前细碎的记忆，那些好的、坏的，甚至是不愿再提起的画面，通通涌现在了眼前。事端又被挑起，孔千月沉着性子依旧保持着委屈者的姿态，孔含霖也如从前，一句抱怨的话也说不出口。

　　“还不赖。”

　　接下来的话，孔含霖不知道该怎么调整，所以气氛开始有些尴尬，直到孔千月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那就好...之前婚礼，因为他们回来所以没有通知你，我怕你见到他们又...”

　　“哈，谢谢你为我考虑。”

　　仓促道谢回应着孔千月的好意，却又怕被看出什么端倪，只得接了句：好好上班吧，别分心了。

　　说起来，和孔千月结婚的男人在感情方面并不是什么善茬，就算这男人对人再坦诚友好，孔含霖也有权利说出这句话，毕竟孔含霖亲眼目睹了他与多位女性亲昵的场面，从早晨的知性白领到夜间的灵秀律师，还有午间偶尔出现的温柔学生，从未重复过的曼妙女性，无一不透露着他的杂乱生活，他带着一张善意的假脸，欺骗所有纯良的人。

　　孔含霖当然不会把这些说给孔千月听，事实上从见到他带着女学生进入医院旁的宾馆后，孔含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虽说去医院的时间是孔含霖刻意提前了些，但他让人厌恶的眼神没有再出现是对孔含霖最好的消息。

　　其实孔千月结婚的那天，孔含霖是在朋友圈祝福了孔千月的，只是孔千月没有给予回应。孔含霖不馁，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毕竟才刚结婚，孔千月那条结婚消息的下一条就是那个男人与另外女性的合照，配了一段非常温馨的句子，孔含霖点赞退出了微信，想了一想，还是准备截个图记录一下，结果再次进入朋友圈的时候，那条消息已经没有了。

　　对于这件事，因为有些东西已经发酵了，现在揭露并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所以孔含霖把它搁在了角落，无心去询问一个结果。与所谓的姐夫成为好友的日子也不算太久，应该是快要结婚的前夕，男人加了孔含霖的好友，好心送了一段文字‘我和你姐在一起了，小同性恋’，不太好听的字眼，但孔含霖不想惹出太多麻烦，还是好心回了祝福。

　　如今两人的关系虽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密切了不少，但男人不肯放过孔含霖，他不屑于让孔含霖承诺保守秘密这件事，他直接向孔含霖宣示了地位——在亲属的中高于孔含霖的地位。其实到昨晚孔含霖才知道，姐夫真是个令人惊喜的人，就连母亲对他也推心置腹。

　　好像到现在，孔含霖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了，所有人都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的驰道而行。

　　直到午餐的时间，孔含霖才慢悠悠从休息室里荡出去，结果在二楼转角碰见了教练，他整个人扒在玻璃窗上，脚步似在抽搐，孔含霖有些不解：“教练，你在做什么？”

　　背对着孔含霖的教练扭头看过来，孔含霖依旧是那张微笑的脸，连眼神都漾满了温柔，教练紧皱的眉头在接收到这样的消息后瞬间舒展，“还好你来了，你那三个队友气死我了，他们...算了，你到我这来看看他们打得是什么！”

　　待孔含霖到教练的身旁，三个人已经嚷嚷着去食堂吃饭，许散余转身时正巧碰上孔含霖从门口投来的目光，“走！霖队！吃饭了！”

　　“你下午单排，我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教练拍了拍玻璃，看着训练室里散漫的气氛有些恼，“不准跟他们打啊。”

　　想过无数种气愤的语气，不成想，教练此时只温柔道：“明天跟我一起复盘。”

　　一句容不得商量的话砸给了孔含霖，也没等回答，教练就错过孔含霖离开，剩孔含霖一个人在门外。礼莫临到出来时先探了头，见到走廊没有教练的身影才松了口气，随即笑着朝孔含霖看去，声音轻极了：“队长，中午好！”

　　不管是谁，就算再理智、在沉稳，在本质上也只是个小孩儿，没人能绝对做到在收到打击时保持冷静趁对方不备给对方重磅一击。

　　看到站在礼莫身后的两个人，孔含霖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你们做什么了？他这么生气。”

　　“马枪被反穿三人？”徐彦温憋着笑抬眼看了看孔含霖。

　　回想了对局的操作，礼莫直起身子，声音比刚才大上不少，却还是隐隐带着笑意：“一雷团灭队友？”

　　“飙车撞树团灭，八倍栓狙爆队友头，混战打倒远点队友还眼瞎补掉，切烟救敌人，闪自己烧队友...”许散余总结了不少三人的操作，脸上的表情除了有些笑意还有点尴尬，“霖队，这是我们的基操了。”

　　“哈哈！”孔含霖挑眉招了招手，示意三人跟上自己，“下午好好打，教练可是刻意提醒我不能和你们四排的。”

　　得知消息的三个人开始抱怨，跟在孔含霖身侧数落教练，礼莫甚至和徐彦温开始动手打架，许散余没理两个人的战斗，与孔含霖再贴近了些，“你知道素娜吗？”

　　思绪落回曾经那个女孩的微信名处，Suna，路知清的女朋友。孔含霖垂头抿了抿唇，整理好情绪才开口道：“知道。”

　　“她和许祁结婚了。其实许祁这个人...”许散余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孔含霖突然抬头的动作把他吓得怔了怔，话就在这停了下来。

　　转头看了眼还在打闹的两个人，孔含立即回头凑近了许散余，出口的话带着疑惑：“她不是喜欢知清吗？”

　　“是啊，可喜欢没什么用的，没有勇气拒绝家里的安排，是永远抬不起头的。”

　　语罢，许散余伸手想拍拍孔含霖的肩，刚到半空却被孔含霖躲开了，孔含霖移开目光，话里带着歉意，“抱歉，我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

　　“是我没考虑周到。”收回手的许散余笑了笑，语气反而更轻松了些：“估计小狐狸还不知道他有这么幸运吧...”

　　后来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小，又因为走廊回声的原因，孔含霖并没有听清，只笑着摇头对第一句话做了答复。得到这样的回复的许散余以为孔含霖已经放弃了，转念想了想，以路知清这样的脾气能与孔含霖有那么一段已经是奇迹，再不谈孔含霖念了路知清这么多年，就单是在一起这件事，许散余都认为孔含霖眼瞎了，“放下了就好。”

　　原来男孩子也会私下讨论起这些事，以前孔含霖不知道，但从徐彦温与许散余在一起之后，这样的事就多了起来。有时候是许散余满脸惊喜地望着他，有时候是礼莫皱眉阐述在战队见到的场面，还有一次亲眼目睹了徐彦温与许散余的亲密场景，孔含霖用手背触了触额头，思考该怎么回复许散余。

　　“其实这对我没什么影响，你不必自责。”孔含霖说得倒是平静，许散余却紧张看了他好久，见他确实没什么特殊反应才真的确信了孔含霖已经放下的事实。

　　目光落在孔含霖挽在后脑的头发处，许散余其实有些心疼孔含霖，因为某些不能出口的原因自己默默待了好几年，这一点许散余做不到。而关于头发，因为孔含霖原本便俊气，这一头长发留给许散余的印象从俊气变为俊秀，总归都是孔含霖，怎么样看着都赏心悦目。

　　吃饭的时候大家安静了不少，安静端着碗夹菜吃。其实四个人更多的时候，就像这时静静地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只专心做自己的事，其实孔含霖很喜欢这样的平淡，熟知的人围坐在一起相互取暖，即便一句话也没有，也不会忽然扎进人海寻不见...如此催眠式的自我安慰让时间过得很快，其间孔含霖无意见到了徐彦温打探的目光，孔含霖抿了口紫菜蛋花汤便放下碗离开了。

　　也难怪队友会有这样的心思，离开几年忽然回来只是因为曾经给别人的一句承诺，这一点或多或少是对那个人还有些眷恋，事实都摆在眼前，却又赖着那一点心绪非不承认心的归属。其实队友的问题与目光让孔含霖有些惶恐，所以大多时间为了掩饰会待在休息室进行对局，闲时也决口不提路知清的名字以隐秘那个深处的秘密。

　　和往常一样，教练午饭之后在四楼拐角处等孔含霖，虽说目的是监督吃药，可这让孔含霖莫明觉得被重视了，甚至还有点儿温暖。以前路知清也总在这个地方等他，那时候的灯光混着笑容扑入孔含霖的眼里，珍贵到孔含霖想要藏进每晚的梦里。

　　“新的战队服马上就到了，一套灰白、一套深蓝白，算上春夏冬的款式，两种混色各有六套，总共十二套。”教练拉了拉孔含霖皱起的衣角，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说，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我们有多大机会可以赢Sank？”

　　这个问题，孔含霖倒也诚实地回答了，只是他相信路知清今年一定能做到，所以话到一半留了转折，“如果Sank看不到配合，今年春季赛就是垫底的...但是路知清总是给人带来惊喜，对吗？”

　　斟酌了一会儿孔含霖的答复，教练想提个话题，但又觉得时间过了这么久，孔含霖一定放下了曾经那段并不怎么友善的回忆，所以话到嘴边的时候，教练又静了下去，只盯着孔含霖把药咽下。

　　就在孔含霖手中的水杯刚落下的时候，教练的问题因为嘴快而脱口：“有没有想过找个女朋友？”

　　显然是没有被料想到的提问，孔含霖没有讲话，可能是因为紧张。

　　短暂的沉默之后，孔含霖语气平和给了回答，可这一字一句落在教练耳中，反倒有些酸涩的味道，“找什么啊，这个时候就不要耽误人家小姑娘了。”

　　教练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打趣道：“你的女友粉可是多着呢，丝毫不觉得是耽误！”

　　说着，教练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翻了前不久赛事人员通知的评论给孔含霖看，还好心指着那些回复一一读了出来。

　　‘让我老公注意休息，春季赛等他上场！’
　　‘每天都在等老公回来的消息，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大骗子，春季赛好好加油啊！’
　　‘还可以看到你打比赛真的太好了，看了你多少年，从field到pubg，没有你心里好难过。’
　　‘回来是好事，可为什么和路神走散....’

　　还没念完的评论被瞬间止住，教练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总归是害怕引起什么不适，立马把手机息屏放回兜里，其间还竭尽全力遮盖住被提起的旧事，只是刻意移开的目光仍然出卖了教练的情绪，“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不看了，下午监督他们训练，明天我们复盘。”

　　“为什么不看了？”绝口不提刚才的评论，这让孔含霖有些疑惑，毕竟孔含霖已经看完了那一段偏长的文字，“如果你认为它对我有什么影响的话，我只想说那段评论我已经读完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的事突然又被提起来，任谁都不会高兴吧？”教练愁着一张脸，在目光又落回孔含霖面上时被毫无波澜的情绪逼得轻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想太多了...至于我为什么不再念下去？是因为我觉得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再把你们俩的名字排在一起，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有些人从前还说着令人失望的话，现在倒傻乎乎的念叨着为什么你们俩会分开，是给谁上演说谎者悖论呢？难道还幻想着让两个战队对立吗？真是讽刺。”

　　“有时候被这样的方式提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路知清是个实力出色的选手，我能和他一起被提起是我的荣幸，所以你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置气。”

　　总有人逆着人群奔向心之所向，所以孔含霖能理解一些不同于大众的言论，毕竟每个人有着不同的思维，那些过去了的事，不论时间长短，总有一天会成为饭后谈资，孔含霖不在意别人怎么形容自己。老实说，除了在Fargo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孔含霖觉得没什么比那些日子出现的人与事更让人心酸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路知清...

　　“其实，我有很久没有关注过路知清的消息了，但我看到过Sank被批评、被抵毁，先不管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就算那些抹黑没有事件去证实，都会有无数的人去选择相信，现在这个网络...它还真没以前干净。”

　　被精致言论遮盖的谎言重新翻起了埋在深处的记忆，这让孔含霖背负的包袱更加沉重了，甚至逼得他发疯。

　　所有焦虑应有的表现孔含霖通通没有，而所有冷漠应有的面容孔含霖倒是一项没落下。情绪转变得太秒，教练丝毫看不出孔含霖藏在冷淡下的心思，唧唧咕咕了好几件从前孔含霖不在Pine基地时发生的趣事，其间教练总是反复强调，没什么值得孔含霖去分心的，Pine的负面消息不能，被无意或有意提起的路知清更不能。

　　教练说话的时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孔含霖看着也不回答，就安静听教练念叨。教练多话是孔含霖从来都知道的事，只是这一次，话题从队员到家事，教练几乎张口就来，这么熟练的脱口让孔含霖觉得教练能去做店铺的导购员。

　　时间溜得很快，正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五点半，礼莫拿着两个苹果出现在休息室，只是刚迈进的脚在看见教练后又退了出去，“教练，队长该吃饭直播了。”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教练会意点点头，“去吧，下次再谈。”

　　晚饭时，礼莫向孔含霖报告了一天的情况，几人的战绩算不上好，却也不差，孔含霖正想问是谁指挥的时候，礼莫打断了孔含霖的问题，“今天下午决赛圈遇到UM的队长小猴子了，他说想和你排，让我问你能不能带他一个。”顿了一会儿，礼莫拿出手机放在放在孔含霖面前，继续道：“队长，你看这个——要是答应了，下次你来魔都，我请你吃海底捞。”

　　念完，礼莫眯起眼朝孔含霖笑，孔含霖抬眼也跟着笑了起来，温柔问道：“Pine这么多人呢，问他能不能多请几个。”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孔含霖没想到，这个UM的队长...会带着路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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