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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2 纯真善良
李隆基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力士，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高力士无奈的说：“王妃亲自主持了寿王纳侧妃的典礼，她还亲自带着几位侧妃进宫给惠妃娘娘请安呢。”高力士看一眼傻眼的皇帝，犹豫下：“王妃没有任何不满之色，相反她对这些侧妃十分照顾。还亲自置办了不少东西。这会只怕是在惠妃宫中领宴呢！”
说着高力士偷眼看着李隆基：“陛下要不要亲自去看看！”别说圣人不相信了，就是自己当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
李隆基差点要站起来，但是他很快明白过来，无奈的叹口气：“好了，不用去了。她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就是在想什么主意呢。其实事已至此，何必要苦苦纠缠，抓着不放呢。就此放手，大家都好。省的一个在煎熬，一个则是整天担心！”说着李隆基长叹一声。高力士满头黑线，圣人是几个意思啊？合着是王妃因为寿王滥情苦恼煎熬，圣人为了王妃牵肠挂肚啊！陛下，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啊。
李隆基站起来，来回踱步：“这样，你去看看那边的情形，看她是什么态度。我想这里面肯定有古怪。她是那样坚决的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变了呢？你去给我仔细看，不能漏下一星半点。”李隆基一摆手，高力士立刻领命而去。圣人真是对杨氏放不下啊。可是名分摆在那里，寿王妃到底是个女子，她和寿王还有孩子，即便是寿王身花团锦簇，可是她都是板上钉钉的王妃，谁敢怠慢。可是若离开寿王呢，虽然有和离的前例，那个时候寿王妃就是下堂妇，她又不知道陛下的身份。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女人都会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高力士想着已经到了武惠妃宫门前了，里面乐声阵阵，高力士进去正看见杨玉坐在李瑁身边，端庄娴雅，仪态万方，虽然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疲惫，但是并没什么不满之色。反而杨玉看着那些姬妾欣喜的神色，简直像是她娶侧室呢。
高力士过来，只说圣人公务繁忙，不能亲自来了，但是寿王纳侧妃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高力士一摆手，早有宫女端来不少的锦缎首饰和精致的日常用具等，“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韦侧妃的。还有这个——”说着一个内侍端着个盘子进来，里面放着一面精致的镜子，不说镜子后背繁复精美的花纹，只说镜子本身，薄如蝉翼，镜面光滑清晰，能把人照的不差分毫。
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工匠，耗费多少心血做出这个精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那个镜子上：“圣人说王妃在王府中主持中馈，勤俭自持，辅助寿王，尽心尽力，这个是圣人上次给王妃的。”杨玉看着那个镜子，心里忍不住冷笑，皇帝赏赐还真是应景，他是想提醒自己时刻注意表情管理，即便是心在滴血，也要把贤惠的面具戴的和身体融为一体呢，还是叫自己认清现实，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杨玉接过来皇帝的赏赐，很诚恳的表示了感谢。这真是个精品！但是怎么总觉得皇帝赐给这个东西，有点别有深意呢。不过，杨玉心里冷哼一声，谁也不能阻拦我！我的十六要是有什么，拉你们全体陪葬！
鸿宴楼，李隆基站在鸿宴楼的后门有些踌躇，十六还是没了，不知道杨玉会伤心成什么样子。她竟然借口散心搬出了王府，这些日子都住在这里呢。李隆基想到这里心里暗自窃喜，可以随时见到杨玉，但是他内心深处却有些惭愧。若不是自己借着武惠妃的手，赐给李瑁那些女人，没准他们的夫妻感情还不会决裂的那么快，小十六得到了父母的呵护，没准还活着呢——
但是就算不给李瑁赏赐那些女人，他们的感情也不会长久。李瑁肯定会背叛杨玉，这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与其消耗时光，接着被丈夫背叛折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至于小十六，这个孩子的命真不好。不过他已经叫高僧和道士们为小十六祈祷超度了。希望他能和杨玉再续前缘。
正在内心撕扯的时候，就听着阿蛮的声音：“这不是李三哥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门上的人都偷懒了吗？”阿蛮笑嘻嘻从马上下来，径自上前敲门。很快两扇黑油木门打开了，看门的忙着把阿蛮和李三哥迎进去。
“你们也要偷懒了是不是，娘子最近没心情理会这些，你们就开始偷懒了！”阿蛮忍不住教训起来门上的人。
“阿蛮娘子可错怪我们了！真是娘子吩咐的，叫人把后门关起来，一应人都走前门。最近娘子在这里住，但是府里的事情还要娘子操心，若是府里回话办事的人在后门进出，就显得乱了。因此干脆把后门关上了。娘子特别吩咐了，今后阿蛮娘子和李三哥来，只管拿着钥匙开门就是了！”说着看门的门倌把两把钥匙递上来。
李隆基拿过来钥匙，有些疑惑，这个鸿宴楼其实大家都知道是谁的产业，是怎么回事。但是寿王一直没有明着承认，因此鸿宴楼真正的主人，大家心知肚明，并不挑破。但是杨玉竟然叫府里的人从前门进出。王府一天的事情不少，来来往往的人——这就是明示了，这个鸿宴楼和李瑁的关系。她这么暴露真的好吗？还是李瑁对储君之位已经是成竹在胸了，根本不需要掩饰？但是杨玉不是那样张扬的的人，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李隆基心里思绪纷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杨玉这边，她没有在平常的包厢，而是在后院里面选了一处宽敞的轩厅，有些侍婢站在廊檐下等着听呼唤，几个家人进进出出。李隆基才明白过来，杨玉不过是把王府处理家务的情景照搬过来罢了。
阿蛮皱皱眉：“真搞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肯休息呢。那个家值得她这么费尽心血吗？”听着阿蛮几乎是自言自语的埋怨，李隆基心里一亮，自己没准多了个盟友。杨玉和阿蛮很是要好，他们女人之间最容易说上话，想到这里，李隆基笑着说：“你既然心疼，为什么不劝劝呢。这么钻牛角尖会出事的，我有些疑惑，平日看娘子不是那种执拗的人，怎么现在却是——”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等着进去你就知道了。对了，李三哥，我问你一件事！”阿蛮站住脚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隆基，被阿蛮看的浑身发毛，李隆基暗想她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阿蛮只管说，你这么看我，我心里毛毛的！”李隆基笑嘻嘻做个害怕的表情。阿蛮小声的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有些姬妾。那个那么多女人肯定会口舌是非，互相嫉妒什么的，你是不是特别厌恶那些搬弄是非，嫉妒的姬妾呢？若是知道有那个女人那么做，会不会把她赶走呢？”
怎么问道自己的家务事了？李隆基一愣，明白了阿蛮为了杨玉这么问呢。“这个，嫉妒之心人人皆有，身为女子，自然要遵从妇德。嫉妒这个事情，却关乎人性，无可避免。其实她们之间小小的吃醋也无伤大雅，但是算计，甚至是用手段害人，那成什么了？就是我容下了，国法也不容啊！你别担心这个了，娘子是个明白人，她嘴上虽然时不时无法无天的，但是办事都是按着规矩来呢，而且寿王……”
“好了，我就知道，李三哥也不过如此。你等一会进去再说这些话给娘子听吧！”阿蛮一阵头疼，打断了李三哥念经，哼，男人永远不了解女人。等你见着钮祜禄，杨玉，嬛你就知道了！
他们刚进去，就听着杨玉拿着温欣慰的语气说：“紧赶慢赶，房屋总算是修整好了，既然韦氏身份已定，就选个好日子搬进去就是了。对了，房间的陈设都要选最好的。不要和我说什么我房里是什么样子的，她不能逾越，都是姐妹，何必拘礼呢！你告诉韦氏，不要按着自己的喜好装饰房子，要按着郎君的喜好装饰。”接着是一个是女的感激的声音：“多谢王妃指点，奴婢一定把王妃的好意转告我们娘子！”
“这有什么要紧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后日子还长着呢。对了，韦氏身体不好，你把配制的养身滋补药膏都给韦氏把，告诉她，这个东西是滋养气血的，按时吃。身体养好了，可以为郎君开枝散叶。”杨玉语气柔和，完全是典雅端庄的正事派头，若是随便一个人听了，肯定会发自内心的称赞一声：“寿王妃真是个宽容大度的贤德女子啊！”
但是李隆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却怎么也找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一阵酸溜溜滋味涌上心头，杨玉曾经意气风发，满怀信心的宣誓，要是李瑁敢三心二意，她一定会给李瑁好看。但是——那个曾经自信满满的女人不见了，她终于成了众人称颂的道德典范了，和后宫那些女人差不多了。
她成了今天的样子，你脱不开干系！
李隆基心里一阵无奈和后悔，是自己给她无端增加了烦恼！你不仅没有给她呵护，还给她带来了风风雨雨！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呢，为了得到她吗？这样的杨玉还是你想要的吗？李隆基情绪低落的进去，一抬眼正看见杨玉坐在榻上，斜靠着个软垫正在插花呢。
有煞气！李隆基身上的汗毛顿时竖起来了，杨玉脸色有些疲惫，但是比起来小十六刚没的时候好多了，浓密的头发随便挽起来，用一支簪子挽起来，簪子头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闪闪烁烁着血红色的光泽。杨玉身上一件浅黄色的上襦，整个人如同是初春刚绽出的柳树嫩芽，弱不经风。
杨玉看见了他们，眼波流转，嘴角带着微笑。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杨玉就像是最娇嫩的花朵，禁不住最微弱的凉风。这样的女子，肯定会激起所有人怜香惜玉的心，只想把她捧在手心呵护起来。但是李隆基却感到在杨玉柔弱的外表下没那么简单。她一定是有什么计划。至于是什么，李隆基下意识的不想去猜测。反正绝地不是什么感人至深的好事情。
大家见面自然少不了寒暄，杨玉拿着王妃的架子，似笑非笑的点头：“难得今天来的齐全，叫你们惦念了。我现在没事了。”说着杨玉带着几分哀戚一笑，真叫人心都碎了。侍婢们川流不息的捧上来各种精致的茶点，杨玉做个手势，这些人都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阿蛮松口气，一屁股坐在杨玉身边：“你这是做什么？要三从四德也该等着身体好了再说。那些侍婢都是你在府里使唤的，虽然都是可靠的，但是那些办事的人，来来往往的。少不得人多嘴杂。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别人知道鸿宴楼和你的关系吗？还有韦氏那个人太阴险了，你还那样对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李隆基则是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杨玉。看着杨玉握着茶杯的手，竟然瘦的青筋暴露，李隆基一阵心疼，恨不得上去抱住杨玉，安慰她手的心。只要能叫杨玉高兴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杨玉靠着软垫，神色沉静：“身在狼群中，要想活下去就要跟着嚎叫。我就是生气愤怒有什么用？不过成为别人嘴里的笑话罢了。就是寿王看见了，他会感同身受吗？他会觉得惭愧吗？不会，反而会觉得我叫人生厌罢了。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成为一个满心怨恨的女人，整天五官扭曲，言辞激进？我才不要呢。至于韦氏，我只是在尽一个王妃的职责罢了。不仅是对韦氏，还有今后那些女人。你不知道吧，这次不仅有韦氏成了侧妃，还有四个侍妾呢！”杨玉神色平静，好像韦氏和那些女人就像是王府里新来的小猫小狗一样。
听着杨玉的话，李隆基的心里很别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送那些女人给李瑁。她还是在意的，她肯定伤心了，而且是她伤心狠了。李隆基把自己躲在阴影里，默不作声。
“你是病糊涂了吧！别的女人不说了，韦氏那个女人心思不纯，你对她好，她未必能念你的好。还有，鸿宴楼可是你的心血，寿王就真的想把鸿宴楼暴露出来？”阿蛮无比郁闷：“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还有寿王也好像变了。”
“谁也没变！鸿宴楼和寿王的关系，其实公布于众和接着隐瞒没什么区别了。现在郎君春风得意，他怎么会在乎这些小事。对了，我想把其中两个侍妾送到梨园去，不是为别的，是想叫教习们好好地训练她们。这两个女孩子资质不错，都粗通音律，就是身段不怎么优雅，我想练习舞蹈会改变的！”杨玉热切的看着阿蛮，一副我把希望寄托你身上的表情。
阿蛮不敢置信的看着杨玉，张了张嘴，忍不住叫起来：“你真是疯了。是不是相信了什么三从四德，女则，女戒上的鬼话了。那些东西谁相信啊，都是骗鬼的。你放眼看看，长安这些贵妇们谁不是对自家小妾一百个看不上。那些随便毒打贩卖小妾的不说了，就是那些所谓贤德的，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其实手段狠着呢。更别说宫里的武惠妃——”
杨玉眼看着阿蛮把火烧到了自己婆婆头上，忙着一摆手打断了阿蛮：“好了，别卖弄你听见的那些二手宫廷秘闻了。李三哥才是真正的一手消息呢，惠妃娘娘可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是我们女子的楷模！我这都是跟着她学习的。”
“呃，那个我可不知道后宫的事情。其实娘子不喜欢那些人，就不要理会！”李隆基忽然被点名，尴尬的都要拿脚指头抠出来一座别墅了。
“我怎么能不理会呢，做个缩头乌龟躲起来，那些事情依旧在。我身为寿王妃，就要尽职尽责，辅佐郎君。他喜欢什么，我就乐意奉献什么。我可都是按着郎君的喜好，尽心调校呢。”杨玉深深地看一眼阿蛮，阿蛮顿时明白了。
“你——你真是厉害啊。先把韦氏捧得高高的，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她身上，然后增加那些女人争宠的砝码——你把什么好东西都一股脑的送到韦氏跟前，就是为了惹得别人嫉妒她。那个，你派了李瑁两个侍妾来梨园学习歌舞，可不只有她们学习歌舞，剩下的那些人呢？你给她们安排了什么才艺课啊！”阿蛮恍然大悟，原来杨玉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因材施教，她们两个身材比例和柔软度很适合跳舞，但是没受过系统训练，因此正好送去好好地学习，至于其他的，还有厨艺，插花，裁剪缝纫，酿酒，按摩，调理药饵还有——”杨玉眼波流转：“还有房中术！”
“咳咳咳，娘子真是想得周全！”李隆基忽然涨红着脸咳嗽起来。杨玉根本是在不动声色把李瑁和整个王府玩弄于股掌之上，李瑁死在了酒色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自己隐隐有些后背发凉是怎么回事呢？上天保佑，武惠妃不是杨玉！李隆基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自己的好运气。
阿蛮吸着凉气：“我刚才还担心你呢，现在竟然不知道该担心谁了。我脑子有点乱，叫我捋一捋！”也不知道是杨玉更可怜呢，还是李瑁更倒霉。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啊。阿蛮甚至可以想见，今后李瑁的府里没有片刻安静，那些女人会把那里变成修罗场。
“娘子也是事出无奈，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娘子也不会逼成这个样子。”李隆基忽然站起来，到了杨玉跟前，温柔的看着她：“娘子心里不舒服只管发泄出来，他们最终是个什么结果，都是上天的安排。你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折磨自己了！”哼，都是李瑁和武惠妃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杨玉做什么都是被逼无奈！娘子一直都是最单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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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反正在李三郎的眼里，娘子永远都是无助弱小又可怜，纯洁善良又单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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