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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刀杀人
牡丹花开303
辽东的粮食战争彻底宣告结束，恒泰和陆家两大粮商并没大家预想中的两败俱伤，或者以一方彻底崩溃为结局。一场狂欢之后，最凄惨的是那些小商家，小投机商，其中不少是借钱来的炒粮食的。结果他们亲眼看着粮食价格飞升，亲眼看着粮食变得一钱不值。
听说不少人因为无法偿还债务，不少连夜逃走，就是倾家荡产，甚至有些人竟然想不开寻短见了。倒是辽东的饥荒很快过去了，一切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不过这次赈灾的官员却是没得到圣人的嘉奖，段子綬被直接抓走了。罪名是搅乱了辽东粮食市场，叫朝廷损失巨额赈灾资金。
李隆基翻看着最后的处理结果，满意的点点头：“桃子做事越发有章法了，叫户部出面去收拾烂摊子，现在辽东的粮食价格平稳了。娘子怎么却是不高兴呢？”李隆基看一眼周围，服侍的宫人们站的很远，只有高力士站在跟前，压低声音说：“娘子这次大获全胜，你在价钱最高的时候抛出了所有粮食，那些人还蒙在鼓里呢。见者有份，娘子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发财啊！”
杨玉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她心不在焉的说：“你要多少？直接和桃子说就是了。”“怎么，还有心事？”李隆基敏锐的察觉到杨玉情绪不对。他伸手抚摸着杨玉的脸：“你仿佛有心事的样子。我知道，这是高处不胜寒，在商场上娘子已经是独步天下，无敌了。陆江海这个人，经历这次教训，应该收敛了不少。”
“怎么会，陆江海背着那么高的利息。桃子整个一个讨债鬼，在他身后催催催。陆江海只怕是彻底没了章法了。我是有些兔死狐悲，那些人倾家荡产，不少人连命都没了。我真不知道该高兴的庆祝胜利呢，还是要——”杨玉叹口气，她倒也不是忽然圣母心发作的，同情起那些失败者了。她是忽然想起自己以前，以前她也是韭菜啊。其实商场看起来很大，多少人呼风唤雨，风光一时，甚至是称霸一方，成为大佬。其实再风光又如何，本质上都是韭菜！不过是有些是细弱的韭菜，有些事巨无霸的韭菜罢了。
真正操控市场的，从来不是这些大佬，而是权利！杨玉心里苦笑，她竟然是穿越到千年以前才领悟到商场的终极奥义！人类社会看起来在变，其实却是亘古不变。
“娘子怎么优柔寡断起来了，你虽然是个女子，可是从没有妇人之仁。他们是因为贪婪罢，和你有什么关系。”李隆基心情很好，契丹和奚族经历了这一场大起大落，只怕够他们懵一段日子了。据说契丹和奚族那些开荒耕种的部落都赔钱的厉害，有些部落已经重拾起放牧的老本行了，辽东，连着整个冀州，幽州，这些地方从大唐开国之初就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连年用兵也不见什么成效，设置边镇，又担心边镇的将军们拥兵自重。李隆基可不想再弄出个安禄山之类的祸害出来了。还是娘子的软法子有用。一边削弱契丹和奚族的实力，一边慢慢的收拢冀州幽州这些地方的人心。人得了利益，心里隔阂就能慢慢的放下了。
李隆基越看杨玉越觉得自己太幸运了，身边能有娘子这样能干的人。这才真是贤内助啊！看着杨玉仍旧闷闷不乐的样子，李隆基想着要如何叫娘子开心呢。
“咱们还是回到邙山别墅去，趁着臣子们还没到，我们清静几天。”李隆基提出要带着杨玉接着欢度暑假，谁知杨玉却提不起来任何兴趣。正在圣人想着法的逗娘子开心的时候，就见着春桃神色慌张的进来，看着李隆基在，春桃张了张嘴老实的站在一边了。
“什么事情？神神鬼鬼的，只管说！”李隆基早就看见了春桃的异样，直接喝问。
“那个，奴婢刚才听见宫外的传言，说王忠嗣夫人上门找寿王的晦气了。”什么阿蛮竟然找李瑁麻烦去了？他们两个？杨玉睁大眼：“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可能有交集？阿蛮还去找李瑁的麻烦？怎么回事？”
“听说是寿王遣人上门提亲，王夫人自然不同意的。直接把媒人给赶出去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亲自上门找寿王的晦气了。奴婢想着王夫人必然会进宫告诉娘子的，且等着她进宫看怎么说。”春桃表示还是把阿蛮叫进来问问。
杨玉眼珠子转转，忽然明白了什么：“我大概猜出来了。先交他们自己闹去。我倒要看看是阿蛮拗得过寿王呢，还是拗得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咱们还是去邙山吧，陆江海已经不足为虑了，叫他干活去！”
李隆基有些糊涂：“什么干活？陆江海那个人可不是任人驱遣的？”李隆基看着杨玉脸上有了笑容，心情顿时好起来。对于李瑁和阿蛮的冲突，李隆基更是乐得看戏了。杨玉的这个闺蜜啊，真是一言难尽，自以为是，非要做不合时宜的事情，说不合时宜的话，浑身上下都长着刺儿。结果能力和脾气还不匹配！
听娘子刚才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李瑁要为自己的儿子求娶王忠嗣的女儿小荔枝了。李瑁——王忠嗣，李隆基下意识的皱皱眉，他并不希望王忠嗣和李瑁走太近了。
“三郎刚才还说最近梨园没什么新鲜玩意，这不是就来一场好戏了？我们耐着性子看戏吧。王忠嗣这个人我看很有分寸的。至于阿蛮呢，她做阿娘的，比别人都紧张。小荔枝这个孩子也太不叫人省心了。至于陆江海，我不用把他收入麾下，他现在可是给我打白工呢！”杨玉凑在李隆基耳边嘀咕一阵，李隆基先是一脸惊讶，接着他严肃的审视杨玉，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娘子深思远虑，一心为国，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三郎夸奖我愧不敢当，都不好意思了。也不是我多高风亮节，什么一心为公啦，我从来不是那种人。我是为了桃子，为了桃子的子孙后代。”杨玉做个无奈的手势，桃子要想安稳的坐江山，就要有坚实的基础。
现在天下的情形早已经不是初唐时候了，官府已经无田可授了，可是人口还在增加，商业和原始工业开始发展，人不能全部被束缚在田地上。给这些人找个饭碗，天下才能安静。因此桃子授意陆江海去吞并小商家，陆江海肯定会先对着矿场，冶炼，海外商贸这些陆家擅长，占据市场份额最大的行业下手。陆江海会不择手段的吞并小商家，然后用他们的资金来还利息，等着陆江海把市场整合差不多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玉出手彻底把陆江海给吞并了。这样恒泰就成了巨无霸，成为市场绝对主宰。
然后把恒泰国有化，反正国家是她儿子，对于杨玉来说等于左手倒右手！大唐有了实力强大的国有企业，成为社会稳定的基石，解决了有限农田和飞速增长人口的矛盾！社会安定，经济发展，完美！
原来杨玉想的比自己更深远，更全面！李隆基看着杨玉，真是越看越觉得可爱。他无限感慨的说：“有娘子在，我就安心了。今后桃子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事了。”哼，什么放手做事，根本是可以放心花天酒地了。杨玉在心里哼一声，这些年了，李隆基真是厌倦了政务，现在他看谁都一样，认为大家都只想安享晚年了。
邙山别墅，杨玉没等到的气咻咻的阿蛮，却等来了李瑁。其实杨玉实在不想见李瑁，反正他们见面无话可说，徒增尴尬，以前的事情早就是陈年旧账了，现在呢，两个人越走越远，没有任何共同话题了。见了面说什么呢？而且身边还有个吃醋大王。杨玉想也没想，张嘴就说：“我没时间，你问问寿王什么事情，叫他去见圣人好了！”说着杨玉看一眼身边的李隆基，仿佛在说：“那是你的儿子，别来烦我。我只是个坏心肠的恶毒后妈！”
李隆基在边上哼一声：“哼，他的事情最后还要娘子来决断呢。不用费事绕圈子了。娘子也不用多想，你肯定知道他是为什么来的。”
杨玉惊讶的看着李隆基，什么时候李三郎这么大方了？“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真是没想到啊？我还以为三郎忽然大方起来了，谁知却是想看戏罢了。我能怎么办呢？小荔枝又不是我的女儿，我能怎么样啊？父母之命，我不沾边。”杨玉看着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李三郎唯恐天下不乱！他就是想看我为难。
“娘子不是小荔枝的亲阿娘，却是德阳郡王的祖母啊。身为长辈，关心下晚辈的终身大事，也是情理之中。你若是不肯见李瑁，没准传出去就成了贵妃不关心晚辈了！”李隆基理直气壮，杨玉瞠目结舌，无话可说。怎么听着李隆基的话，她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一副贾母撮合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画面呢！她才不是一头白发的老太太，闲着没事专门喜欢撮合小情人的！
杨玉狠狠翻个白眼，偏巧给她梳头的侍女拿起一朵红色的牡丹要簪在杨玉的发髻上！杨玉气哼哼的拒绝了：“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换个稳重的颜色好了！”小宫女顿时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今天娘子穿着石榴红的裙子，配上红色的牡丹花正好啊！
李隆基伸手接过来那朵花，对着侍女做个手势，那些服侍的侍女们舒口气，赶紧出去了。亲手把牡丹花簪在杨玉发髻上，李隆基含笑握着杨玉肩膀：“别生气了，娘子现在有我陪伴身边，自然不用理会那些事情。但是今后，你真的上了年纪就会越发喜欢身边子孙环绕的感觉了。现在开始树立个慈爱长辈的人设还是不晚的。而且身边人多了，别人家的故事也方便知道了！”
李三郎在做什么？给她安排今后做太后的美好生活吗？杨玉脸色沉下来，生气的呸呸几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可不喜欢聊八卦！”
李瑁低着头，无限尴尬，杨玉甚至能看见李瑁脸上可疑的痕迹，看样子阿蛮是真的气坏了，直接动手了啊。杨玉慢条斯理的说：“大热的天气，寿王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非要现在说，过几天凉快了慢慢的说不好吗？”
“实在是不能等了，我想求贵妃一件事！”李瑁下了决心，抬头正视着杨玉。结果他一抬头，杨玉差点笑出来，李瑁脸上不少的划痕，都成了花脸猫了，可见是阿蛮真的气坏了，干脆直接动手了。也是小荔枝和李僾不合适，至少在阿蛮看来不合适。
看着杨玉憋笑憋得很痛苦，李瑁无奈的说：“你想笑就笑吧，我早就不在乎了。只是笑完了，就帮我一个忙！”杨玉搂着笑疼的肚子，一挑眉：“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我又不欠你什么！你还真的拿我当妈啊，可惜了，我从来不是个慈爱的长辈。我亲爱的儿子啊，你还要靠自己，而且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按在别人身上。”
被杨玉在嘴上占了便宜，李瑁的脸红了：“我要不是有求于你，我来见你，我就是这个！”李瑁做个手势，愤怒的瞪着杨玉：“还有不用把你的朋友想的多厉害，我有多不堪，我脸上的伤痕和她没任何关系，是我早上出门心不在焉撞在了葡萄架上了，我回去就把管花草树木的给骂一顿，撵出去。真是翻天了，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我不是强求什么，是我儿子喜欢上了王忠嗣的女儿，他们两个门当户对，彼此中意，我好心好意的请媒人上门提亲，是那个疯子反应过度了。现在我忽然明白了，那个女人为什么神经质了，原来她心里有鬼是不是！”
李瑁忽然想起当年杨玉时常借口阿蛮约她，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有的时候甚至深夜才回来。原来根本不是什么阿蛮约她出去说话的，根本是阿蛮在拆自己的墙角！李瑁早上要进宫和杨玉摊牌，他越想越气，一头撞在了葡萄架上。当初杨玉种这个葡萄的时候，还是很小一棵。这些年了，那几株葡萄长得郁郁葱葱，垂下的枝条把李瑁的脸给擦破了。他顾不上处理伤口，气哼哼的赶来了。
杨玉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想象力丰富啊，扯上这些干什么？既然阿蛮不愿意，你不能和她好好说？你这个态度，她就是同意了，也会改变主意的。”杨玉无奈的叹口气，阿蛮一直对李瑁不怎么看得上。现在李瑁忽然派人上门要说亲，她肯定会多想的。不过小荔枝和李僾，杨玉很是为难！这两个人似乎真的不怎么搭啊。
王忠嗣是政坛明日之星，圣人的养子，太子的近臣，王忠嗣的夫人和贵妃椒情非浅，小荔枝更是深得贵妃宠爱，李僾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皇族子弟。加上李瑁这个尴尬的阿爷。明明是门不当户不对。
不过杨玉可不会插手这些，婚姻大事，不该问问当事人吗？杨玉仔细审视着李瑁，把他看的浑身发毛：“你要做什么，你每次这么看人，我都汗毛倒竖。我告诉你——”李瑁刚要发作，忽然想起自己是来求人的，要放低姿态。他黑着脸，运气半天才说：“娘子是在怀疑我的诚意，我家十七稳重老成，品貌端正，最重要的是他对小荔枝十分倾心啊！”
这是杨玉第一次知道李僾的小名，十七——杨玉心里一阵不舒服，十七，哼！我的十六上哪里去找啊！
杨玉冷冷的看着李瑁：“既然是李僾求娶小荔枝，你上蹿下跳干什么？叫他亲自去上门求亲好了。我不信王忠嗣和阿蛮看见李僾的诚意，小荔枝的态度还会这么态度坚决。你回去吧。该怎么办，还要我一字一句的教你吗？”
说着杨玉站起来拂袖而去，只剩下李瑁站在那里。
李隆基看着杨玉脸色难看的进来，忙着扶着她：“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别是娘子着了暑气。坐下来歇一歇！”说着早有侍女端上了凉茶，李隆基试探下茶杯的温度：“糊涂，娘子受了暑气，还拿这么冰的茶水来，暑气激在体内更麻烦。那温热的茶水来！”侍女忙着去换了温热的茶水来。
杨玉抬起头，眼圈红红的：“我没事，我只是——”杨玉再也说不下去了，抓着李隆基哭起来。李隆基搂着杨玉，任由着她哭泣，等着杨玉慢慢止住了，他才拿着毛巾给她温柔的擦脸：“哭出来就舒服了。人生在世，也不过是生离死别，这都是无法避免的，看开了就好了！”
“我知道，可是今天李瑁叫他儿子的小名，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的十六要是还在——”杨玉抽噎了下，只觉得心酸。
“肯定和娘子一样聪慧，要是那样的话，桃子也有个臂膀了！”李隆基把话题引到了桃子身上，果然杨玉慢慢的从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
“桃子最近在做什么呢？我怎么好些天没见着他了？”杨玉想起现在陆江海在商场上使劲手段吞并那些小商家，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别是桃子掺和进去了。虽然这件事桃子就是始作俑者，但是身为储君，他不该插手这些具体的事情。
“桃子啊，大概是正在为吐蕃和亲做准备。”李隆基亲亲杨玉的额头，带着几分得意：“这个孩子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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