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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案
高力士低着头想心事，圣人这是怎么了？忽然要自己去找一直白色的小猫？！天知道圣人怎么会忽然喜欢猫咪了？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可是自己在圣人身边服侍多年，应该偶不会错啊！
正想的出神，没防备撞上了一个人。是谁敢在大明宫里撞自己还大模大样的？高力士一肚子的闷气，正要借着机会发泄出来。谁知一抬头正对上了桃子笑嘻嘻的脸：“阿翁对不住了，我刚才走的急了，没见着阿翁！冲撞了阿翁是我的罪过了。”原来是桃子啊。看着桃子身上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圆领袍子，整个人又长高了不少，越发是身姿挺拔。
“是老奴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殿下这是去见娘子吗？”高力士别有深意看一眼身后的寝殿，示意这个时候过去不合适。桃子立刻心领神会，吐吐舌头，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我真是个碍眼的，怎么人家爷娘看儿子都是越看越欢喜，到了我这里，我就是个累赘。算了，他们是真爱，我则是意外。我跟着阿翁在那边坐一会！”说着桃子做个请的手势。
高力士笑着说：“哪里的话，圣人和娘子很疼爱殿下呢。只是现在圣人有事不便打搅。不过老奴谢过殿下美意了，我还有要紧的事情呢。对了，我有件事求问殿下。刚才圣人要我去找一只猫。我想着圣人从来不喜欢猫，怎么会忽然叫我找猫呢。而且娘子并没特别喜欢猫儿啊！”
桃子愣了下，追问道：“当时阿爷是怎么说的？阿娘也在场吗？”
当时——今天早上，高力士进来服侍的时候，皇帝和贵妃已经气什么了，只是气氛有点古怪。仿佛是贵妃在和圣人闹别扭。两个人各自任由着侍女服侍着梳头，没像以往那样贵妃在给圣人梳头。李隆基虽然正襟危坐，可是眼睛却一直撇着杨玉那边。杨玉倒是不假辞色，根本不理会李隆基频繁送来的秋天的菠菜。
看样子圣人莽撞了，惹恼了娘子！高力士早就习惯了两个人各种打情骂俏，不能不说，娘子之所以能独宠，实在是她比别的女人都聪明，都有情趣。杨玉就像是个顶级的额钓鱼老手，把李隆基的心玩弄在股掌之间。
高力士立刻帮着圣人解围，笑嘻嘻对着杨玉问候。说了些宫中的琐事，高力士忽然话题一转，对着杨玉叉手道：“娘子今天气色极好——”谁知还没说完，就听着李隆基有些怨气的说：“她当然气色好了，什么都要顺她的心意。我是个不被放在眼里的！”
又闹别扭了，高力士想肯定是圣人和娘子昨天出去见了什么人，两个人有意见了。果然杨玉立刻反唇相讥：“哦，我是学不会顺从了，我又不是谁的宠物——”
“你去找一只猫，要白色的，听话的！”李隆基打断了杨玉的话，对着高力士发号施令：“你还站着干什么呢？赶紧去啊！”
就这样高力士被赶出来找猫了。桃子听了高力士的话忍不住笑起来：“这个事情啊，可是难办得很呢。我知道阿爷想要什么样子的猫儿”高力士眼睛一亮抓着桃子，亲热的说：“殿下，求殿下给我指一条明路啊！”
“其实那只猫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过是阿爷和阿娘的游戏罢了。阿翁不用管，过几天就没事了。若是阿爷催问了，你只说还在找。天下虽大，可是合心意的猫儿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要看缘分呢！~”桃子对着高力士挤挤眼，高力士立刻恍然大悟，不是娘子想要一只新宠物，也不是圣人想给娘子一个什么惊喜。那个猫儿，根本就是娘子。
桃子笑嘻嘻的解释：“昨天阿娘和阿爷出去了吧，又见了当初在扬州的老友。阿翁最清楚了，何必问我呢？”
原来是这样啊！高力士当然知道昨天杨玉合格李隆基去见了谁，其中那个陆江海，这些年了，圣人提起来还是横眉立目的。昨天陆江海想必是和娘子见面了，圣人心里生气，吃醋。但是也不好直接发泄出来。自己倒是成了被无辜卷入的路人了。
谢了桃子，高力士有些担心要是圣人和娘子真的生气，又是一场风雨。要知道长安和整个天下都要看圣人的脸色。别的不说圣人心情不好，宫中这些人日子就不好过。
“阿翁放心，他们闹一会就好了！”桃子心有成竹，安抚着可怜的高力士。
果然这会寝宫里面又恢复了往日的柔情蜜意，甚至更甜蜜了。杨玉舒舒服服的靠在李隆基的肩膀上，忽然想起刚才高力士肯定是认真了，等一会要真的拿着一只猫进来怎么办呢。杨玉喜欢小动物但是她还有一只白色鹦鹉呢，她可不想鹦鹉小猫大战。
“要是阿翁真的找来一只猫可怎么办呢？不会以为我在耍他吧！”杨玉很担心的拧着手指头，李隆基却是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只猫吗，娘子喜欢就放在宫里养着，若是不喜欢叫人拿走就是了。你要是不喜欢，放在我的寝殿中。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娘子这之小猫咪更可爱呢，还是——”李隆基说着拉着杨玉的手，轻轻地咬一口。
杨玉咯咯笑起来，想要把手指从李隆基的牙齿下解救出来：“都是猫咪咬人的，三郎颠倒过来了！我现在还疼呢！你的气也该消了啊。我今天可是约了陆江海——哎呦，疼死了，你干什么咬我！”杨玉皱着脸，身上被咬的青青紫紫的，自己想反击，结果还惹得李三郎不高兴了。真是可恨！凭什么只能你天子咬人，不准我回击的？胡子一大把了，还整天吃飞醋。丢人不丢人啊！
“不准提他，这个陆江海分明是对你贼心不死。”李隆基哼一声，对着杨玉抱怨起来。杨玉抓着李隆基的手，也狠狠地咬上去：“我就是把三郎你咬碎了，吞进去，也不能叫我心里好一点。那么多女人都在觊觎你的，我吃醋都要酸死了。我要是真的对他有意思，当初就该留在扬州好了！真是没良心，整天和我提什么，圣人对我如何恩宠，生怕我哪一天把你踢出去。其实没安全感的是我！”
你是天子啊，不管外表如何，年纪怎么样，永远都有无数的女人往上扑，还扑的理直气壮。杨玉这个贵妃倒是很危险呢！
李隆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娘子真是犀利，一针见血，其实他这么对着天下撒狗粮，秀恩爱，是因为内心深处总是缺乏安全感。因为杨玉不是别的女人啊。她可不是只依靠着自己，她有翅膀，会飞走的。因此李隆基总是有意无意的秀恩爱，好像在昭告天下，我李三郎对贵妃一往情深。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痴情的人吗？这样杨玉就会有比较深负罪感，她这个人虽然有些时候心狠手辣的，但是总是还有点良心的。身为天子不能有良心，但是别人有良心，对天子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娘子就是想飞走了，也会抹不下面子，感觉违背良心的。
谁知自己内心的小盘算被杨玉给戳破了，李隆基把杨玉搂在怀里：“你这个机灵鬼啊！”杨玉吃吃笑着，在李隆基怀里找个舒服的位子：“三郎知道我的心意，何必做无谓的事情呢。感情这个东西，是要维护的。”
“陆江海肯在辽东吃苦，他真的不是为了你？”李隆基还是不怎么放心，陆江海能扔下扬州那个富贵温柔乡，在天寒地冻的辽东这些年，的确是很感动人心啊。就是娘子这样理智的女人，也会感到吧。“你是什么意思？我叫陆江海去的？三郎真是看得起我，他听我的话，在辽东这些年爬冰卧雪，能有什么好处？商人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算计。不挣钱，他去干什么？只要有一倍的利润，就是犯下天下一切十恶不赦的罪行，人们也会前赴后继的！不过是成本和收益的问题罢了。我又不是那种只想着情情爱爱的傻子。要是陆江海这么对我说，我立刻站起，离开他远远地，都是千年狐狸了，玩什么聊斋啊！那些话还是骗骗黄毛丫头罢了。不过陆江海说他是为国为民，我还相信呢。毕竟他是有理想信念的人。”杨玉毫不客气的吐槽着，李隆基脸色越发温和，心里忍不住乐开花了。娘子真是世上少有的聪明女人啊！
“不愧是朕的贵妃，娘子的气度，足以母仪天下。这番话要是给陆江海听见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子是什么表情。”李隆基洋洋得意，翻身把杨玉压在身下，杨玉忙着伸手推着李隆基的肩膀：“一日之计在于晨，圣人应该处理政务了。妾身不便打搅！”
“没什么要紧的政务，我们现在就去梨园走走。不，今天天气寒冷，叫他们过来，就在温室殿，把他们新鲜的曲子演奏出来。”李隆基嘴上说着叫梨园弟子们上演新曲，可是手上却做着脱衣服的事情。
杨玉忽然很想念李林甫了，李相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进宫汇报工作吗，怎么还不来啊！“阿娘——”桃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有鹦鹉的叫声，似乎还有小猫咪奶声奶气喵呜声。李隆基很想把桃一脚踢出去，他无奈的翻身起来，整理下衣裳：“桃子太闲了，应该多给他一点事情做！”
随着一声猫叫，一直白色小猫咪小心翼翼的跑进来，好奇的东张西望，桃子一脸得意的进来，别有深意的说：“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这只猫的。阿娘喜欢吗？不对，应该是阿爷要找的可是这样的猫儿啊！”杨玉脸上有些红，她狠狠地瞪一眼李隆基，板着脸说：“我不喜欢猫，拿走！”都是儿孙满堂的人了，能不能顾忌一下形象啊。一定是桃子偷听到了什么。杨玉该怎么和桃子解释呢，你阿爷嘴里的猫，其实是我？不过杨玉觉得桃子根本是故意的，这个倒霉孩子肯定明白。
“叫你参与政务，这就是你的政绩吗？依旧是整天游荡！”李隆基被儿子打断了好事，心里一股火没处发泄呢。
“儿子来，正是为了政务，今天李林甫告病了。”桃子恢复了严肃的样子，把一些公文放在了李隆基跟前。伸手拿起来几分翻看了下，李隆基把手上的公文扔回去：“知道了，你把这些看完，也该学着批示了。不要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知道吗？你阿娘可是对你寄托厚望的！”说着李隆基威严的瞪一眼儿子，桃子十分恭顺的接受了皇帝的训话，心里却是不住的翻白眼，我阿娘对我可没这么功利心呢。而且你是嫌弃我打搅你们吧。身为一个天子这么偷懒真的好吗？
看着桃子愁眉苦脸抱着一堆公文出去，李隆基哼一声，不满的盯着被杨玉抱在膝头上挠肚子的小猫，桃子立刻一伸手，把小猫塞进自己的袖子里：“阿娘这里养着鹦鹉呢，不喜欢小猫！我还是拿回去吧！”说着桃子一溜烟的跑了。
“我有点改变主意了，其实小猫很可爱的。那么多人看着呢，养鹦鹉也能养猫的！”杨玉有些意犹未尽，她要做个铲屎官！
“不好，有你这只猫儿，就足够了！”李隆基跟着杨玉说着肉麻的话。
李林甫竟然病的严重了。连着好几天都请病假了，桃子倒是如鱼得水，虽然是仓促之间接触政务，也没有谁在边上帮着指点多少。谁知桃子倒是很快就上手了，还处理的井井有条，遇上什么问题，桃子干脆是抱着公文进宫来，直接问皇帝。李隆基冷眼看着儿子越来越有章法，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孩子的确聪明，举一反三，只要稍微一点拨就能明白。
而且嘴角李隆基高兴的是，桃子并没去求教那个臣子，反而是来问自己。作为天子，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被架空，被无视吗？桃子是未来的太子，他想求教那个臣子，这些臣子肯定是受宠若惊，巴不得未来太子对着自己伸出橄榄枝。虽然桃子能得到不少的意见和帮助，但是看在阿爷眼里，会怎么想？叫天下人怎么看？
桃子干脆来请教皇帝，臣子们经验丰富，但是谁还能比得过皇帝呢？这个盛世是阿爷一手缔造的，听着桃子无限崇拜的话，李隆基心里都要乐开花了。以前不管是李瑛还是黏黏糊糊的李亨，都没对李隆基表达任何真诚的崇敬。
这不是雍王殿下又来不耻下问了，几个小宫女见着桃子来了，忍不住想和他说笑，但是看着桃子脸上的阴云，都识相的闭上嘴了。她们忙着通报进去，李隆基正和杨玉在一起看着一本乐谱，见着桃子进来了，李隆基笑着问：“桃子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君子要喜怒不形于色，你看看，你脸上——那些小宫女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了。”
桃子僵硬的笑一下，无奈的摊手说：“我哪有阿爷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定力呢，我实在是没辙了。这几天陈玄礼一直在我跟前哭哭啼啼的，我实在没办法可！”陈玄礼，杨玉立刻放下手上的琵琶，紧张的盯着桃子。
“是怎么回事啊？”陈玄礼不是退休在家颐养天年？怎么又跑去纠缠桃子呢？难道他不舍得放手龙武卫？
“是陈玄礼的女婿，那个葛成庆。当初因为受贿被流放岭南了，后来大赦天下，回到了长安。最近他又被牵扯进一桩官司里面，是人命官司！”桃子无奈的摊手：“当初葛成庆在扬州做刺史，他不是有个幕僚吗？这个幕僚后来消失了，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的家人一直找了这些年了。后来发现那个幕僚被人杀死在扬州一个湖边上。”
啪的一声，杨玉忽然把琵琶的琴弦给拽断了！文白——杨玉心里激灵一下，竭力维持着平静。她做出竭力回忆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葛成庆的幕僚，叫什么来着？”
桃子迟疑了下，对着杨玉说：“这个人叫文白，曾经考取过秀才。，对了，这个人曾经在洛阳，还做过阿娘当年的西席先生呢。”桃子看一眼杨玉，心里有点拿不住准了，他本想着先和阿娘通气的，谁知这些天阿爷一直和阿娘形影不离，不给他机会啊！
杨玉冷哼一声：“哼，这个人有这一天是迟早的事情。人家都说读书明理，可惜天下的人能够做到这点的不多，不读书还好，读了书，反而是有了更多作奸犯科的本事！只个人一言难尽，很有功利心。当初在洛阳因为才学不错，被请来做先生，后来做个王府的幕僚，谁知怎么又和葛成庆混在一起了。葛成庆还没上任，他先来刮地皮。大概是他们分赃不均吧！或者惹到了谁。”
李隆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对着桃子一摆手：“好了，一件陈年旧案，叫你这么为难？”
“是因为三司审定，说葛成庆是案犯，可是葛成庆哭天喊地的喊冤枉，他的岳父陈玄礼在长安各处帮着喊冤呢。我看了案卷，的确有些不妥当的地方。这个案子还要重新审定。”桃子担心的看着杨玉，这个案子很久了，当年桃子还是个孩子，但是这不表示桃子对此一无所知。
李隆基脸色一沉：“这个事情你办不来，叫陈玄礼进来，朕和他说！”李隆基已经猜出来几分了，那个文白和杨玉脱不开干系。
“何必要这么麻烦，既然葛成庆喊冤，证据不足，就再调查清楚。葛成庆有事，圣人也不会看在陈玄礼的面子上枉法的，葛成庆没有杀人，圣人念及陈玄礼的功劳，可以在事后见他！”杨玉握着拳头，她感觉到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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