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天堑鸿沟

　　【壹】

　　镜子里投射出来的少女，普普通通的黑色长发，普普通通的相貌，十个高中生中有九个女生会留的乖巧的平刘海，不高不低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说得上老气的黑框眼镜，只有隐没在厚厚的镜片后面的杏眼能够令人夸上一二。

　　不过又有谁会在意呢？她只是那样一个随处可见的，丝毫不起眼的普通高中女生罢了。

　　楼下传来的母亲的催促声让她从与镜子的对视中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墙面上挂着的钟，才发现分针堪堪指向了右下角的位置。

　　——糟糕，要迟到了！

　　今天是周三，第一节课是被同学们戏称为“大魔王”的国文老师，向来循规蹈矩的她一点也不想被对方揪住小辫子。

　　心不在焉地扒拉着母亲准备的早点，对方日复一日的叮咛和嘱咐让她养成了选择性听力。
　　在留下一句“我出门了”之后，匆匆跑出家门，然后在抢在最后几秒钟，冲上了通往学校的最后一班车。

　　幸运的是，她成功赶在在了第一节上课铃响之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逃过了迟到的惩罚这一侥幸心理让她不由得轻舒一口气。

　　“明里……喂……明里！”背后传来同学压低的声音，她微微侧头，看到小田香子拼命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拜托啦！明里，昨天的数学作业……”

　　她叹了口气，借着课桌的掩护，将自己的数学作业本递给了对方。
　　“要在虎杖君来收之前还给我哦。”
　　她尽量小声地提醒道。

　　“是是……”对于她的告诫，对方显然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只顾着拿着作业本一顿猛抄。

　　【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天气预报中说的是大晴天，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太阳一点点被乌云遮盖，阴沉沉的氛围让人难免有些心情低落。
　　更糟糕的是，在学生们期盼已久的体育课的中途，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并且这雨势颇有种变大的倾向。

　　无奈之下的体育老师也只能挥挥手，通知学生们解散，各自回教室，很快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操场上变得冷冷清清，只留下了两个人来整理被丢下的体育器材。

　　“喂——藤原，你先回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粉发的少年对她挥挥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是班上的班委，虎杖悠仁，因为爽朗不拘小节的性格，再加上特别突出的体育神经，是班级，乃至全校都有名的“明星”。

　　“可是……”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巨大的排球筐，有些为难，但是下一秒，她的担忧就消失不见，因为粉发少年已经毫不吃力地单臂拎起了整筐排球，丝毫没有为难的模样。

　　“那……剩下的就麻烦你了，虎杖君，我就先走了。”想要帮忙的话语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咽了回去，她冲着少年挥了挥手，得到了对方一声元气十足的回应。

　　连绵的雨丝从厚重的乌云缝隙中漏了出来，滴滴答答地敲打在水泥地上，越来越快的节奏盖住了她湿哒哒的步伐，等她急急忙忙地冲进教学楼的时候，身上已经湿了大半，让她不得不慢下脚步，拍了拍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以及肩膀，试图让它们变得更干一些。

　　因为是上课时间的缘故，所以楼道里显得很安静，楼梯转角处的隐约有两个女生背对着自己在轻声聊天，其中一个正是自己的后桌小田香子。

　　“哎——？”小田香子陡然间拔高的声调止住了她上前的脚步。
　　“你是说那个藤原明里吗？”

　　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反应便是一转身退进了楼梯口的阴影之中。

　　“嘘！小声点！”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也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只是她平日里和对方没什么交集，向来维持着点头之交的情谊。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小田香子脸上的表情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兴奋更多一点，“真的是那个乖乖女藤原明里吗？”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在三町目……”扎着马尾的女生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可是三町目哎！真的假的？”
　　“我也是确认了好几遍，她换了套衣服，还真的有些难辨认了，要不是我小心翼翼跟进观察了一会儿，我也不敢肯定啊。”
　　“呜哇——真的没想到，她上那儿干嘛去？”
　　“啧……”扎着马尾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咋舌声，眼里眉梢间带了点“只可意会”的微妙感，“去三町目还能干嘛？我可是观察到了最后，看到她跟着一个中年秃顶的男人走了的，绝对错不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
　　“我可是只和你说了的，香子，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说呢？”
　　“也是。”
　　“我就是听说你和她挺玩得来的，所以作为朋友提醒一句罢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她家里只有妈妈，是没有爸爸的。”
　　“也没有很玩得来吧？”小田香子的口气里带着一丝的不自然，“只是看她总是一个人可怜罢了，而且她爸爸不是生病去世了嘛……”
　　“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听说她爸爸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她妈妈，才离家出走的，根本没有什么因病去世。”
　　“……哎？”
　　“所以啊……香子还是太单纯了，那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还什么都信，”
　　…………
　　……

　　耳边的雨声连成了潮水声，绵延不绝地敲打在她的耳鼓膜上，垂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修剪地过于平整的指甲嵌入了手心，带来的阵阵痛意成了约束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缰绳。

　　身体里莫名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佝偻起躯干，蜷缩成一团，只有这种姿势方能够给她一丝丝的安全感。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她的目光依旧局限在自己脚尖前的那寸水泥地上，那里还沾着从自己身上滴下来的雨水——又或者还有她的泪水。

　　“喂——”

　　男生的声音让她茫然地抬头，刚好看到分别不久的粉发少年正站在她面前。

　　“你没事吧？”深色的瞳孔中毫无保留地展露出对方的关心和担忧。

　　她摇了摇头——但是实际上她并没有理解对方的话语，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了这一动作。

　　“那个抱歉啊……”少年大咧咧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一只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并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巧的我的听力比别人好了那么一些。”

　　虎杖悠仁也觉得自己赶的不是特别巧，已经收拾完运动器材的他，正急着回教室，刚好看到背对着楼梯，低着脑袋的她，正想出于同学爱上前问候一下，却因为来自头顶上的“对话”而止住了脚步，才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不要太在意啦，只不过是一些闲话，也没什么根据，再加上我仍是的藤原才不是这种人啊，对吧？”

　　对方显然并不是很会和异性打交道的类型，这些话语大概是他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安慰”了。

　　少年的世界非黑即白，那双眼睛看上去单纯又明快，毫无阴霾，这让她心中蠢蠢欲动的恶意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黑发的少女的指尖带着微凉，刚好将粉发少年随意搁置在膝盖上的手握住——十指交叉的握法让少年在反应过来后有些慌乱，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但他却估错了对方的力气，在尝试了两次没有成功之后，他将无措的目光投向了对方。

　　“藤原桑？”他的语气里带点小心翼翼，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他甚至带上了敬语。

　　“并不是没有根据。”少女的声音里带着雨天的潮湿和阴沉。
　　“唉？”

　　“我确实是去了三町目，那并不是什么谣言。”

　　少年的体温比她要高的多，大约是少年人的关系，明明是和她一样淋了雨过来的，但是这会儿她却只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体温，带着微热的潮气。

　　“即便是这样，虎杖君也会安慰我吗？”
　　隔着眼镜，她这样问道。

　　大概是诧异于她的提问，少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的出乎意料的，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紧。

　　“那不是当然的事嘛！”

　　——预想之中的嫌弃，冷漠，敬而远之都没有发生，那双瞳仁中释放出的信号依旧是那么温暖而令人心安。

　　“藤原是我的同学不是吗？”少年人的笑容明媚地仿佛能够驱散外面的阴雨天，“而且……”

　　另一只没被她握住的手往前一探，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摘下了她的眼镜，被厚厚的雾气遮盖的双眼露了出来，“你在哭不是吗？明明你的眼睛里写满了‘救救我’，我如果视而不见的话，那也太糟糕了吧？”

　　他毫不避讳的直视如同夏日的阳光，灼痛了她末梢的神经，她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低垂了羽睫，仿佛只要避过对方的视线，就能够从这逼仄的，令人尴尬的氛围中逃开似的。

　　“我相信藤原啊！”

　　毫不犹豫的信赖来的那么容易，让她眼眶再度有些发热，液体从身体深处奔涌而出，漫过瞳仁后争先恐后地淌了出来，低低的啜泣声被压抑成沉闷的回声，回荡在这片局促的空间中。

　　少年并没有再开口安慰她，只是静静地握住了她的手——以十指相交的方式。

　　“谢……谢……”因为哭泣而难以连成完整的句子，散落成断断续续的音节，但是也好好地传达给了对方。

　　“不用谢。”少年的声音清亮明快，她透过朦胧的世界，看到的是他微微勾起嘴角的模样。

　　【叁】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校园中的流言蜚语很是盛行了一阵子，但是在她在对老师建议了之后，流言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她的朋友更少了，也开始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洗手间。然后把厚重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换成了隐形眼镜，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自己的双眼。

　　偶尔在走廊的过道上遇到粉发的少年，双方也会相□□头，微笑示意。

　　她的心里藏着的那个秘密，从未打算说出口过。

　　等下一个学年重新分班后，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远了，遇到的机会也就更少了，然后她在某一天收到了对方转学的消息。
　　心中某个地方空落落了一下。
　　“听说是东京的学校……”
　　“唉？那不是超棒的吗？”

　　同学的笑闹声被耳朵自动过滤，她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上面仿佛残留着那个夏天少年灼热的体温。

　　虚虚的握了握拳头，她还是叹了口气，重新翻开了自己的课本。

　　【肆】

　　等藤原明里再次看到虎杖悠仁的时候，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了，她刚好陪着母亲去看望住在东京的亲戚，在立交桥的中间，就那么突兀的发生了“偶遇”。

　　“啊！这不是藤原吗？”少年率先冲她招了招手，“好久不见了。”

　　她在惊讶过后，很快笑着回应了对方。

　　少年的身边站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一女，三个人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应该是同校的学生。

　　“好久不见了，虎杖君。”她抿抿嘴，笑了笑，就像是见到的任何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同学一样，疏离而客气。

　　对方应该是有什么事，所以在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双方很快就分开了。

　　她微微侧身目送三人远去，目光在那个跟在粉发少年身后的那个奇形怪状的生物身上一掠而过，快的让别人根本注意不到那里还有个东西。

　　“明里？”刚刚在附近买完东西的母亲匆匆赶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碰见什么熟人了吗？”

　　“嗯，是一个以前的同学。”她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然后乖巧的揽上母亲的手臂，将刚才的“重逢”完完全全抛在了脑后。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和对方之间隔着天堑鸿沟，不管是性格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也好，两个不同的世界的人，本就不该有多少的交集。
　　——她自己的秘密，也只要自己知道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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