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

作者:火腿不是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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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穆寒水虽语气冷硬,可到底不忍心责难这些和他一起长大的孩子,这让他他想起了时常被他责罚的上官叶。

      他对上官叶总是没有多少耐心。

      “回禀主上,下山前夫人交代,不能因旁的事让主上分心,因此……”后来的那个属下顶不住开口。

      穆寒水薄怒道:“因此什么,你连自己主上是谁都忘了,是么?我看如今,夫人和云叔说话,都比我管用多了,是不是。”

      众人齐齐下跪,道:“属下不敢!”

      为首的下属略抬起头,回穆寒水道:“主上,云叔去了西域。月前,他与上官锋约定,十五日后于西域断肠坡决斗。”

      又是半月前。

      穆寒水心头一紧,好像所有事情的,都在他昏睡的这半月中悄然发生。

      “上官锋?”穆寒水疑道:“上官锋怎会突然答应云叔决斗,云叔找寻他多年,他都不曾现身,此次为何却能一口应下。”

      又是一片静默。

      穆寒水已经隐隐觉得事情定然与他有关,这些人不开口,他再强行逼迫也是徒然。

      他吸了口气,淡淡道:“岁枯,你带他们走吧。”

      为首的人猛抬起头,喊了声:“主上。”

      这一声呼喊里有欣喜,有歉疚。

      他垂下头,低声道:“主上还记得属下的名字。”

      他们这些人都是流浪的孤儿,年幼上山,夫人只让他们排了数,说他们不能有名字。

      穆寒水少时,有一日问岁枯叫什么,岁枯愣了半天,说他没有名字。当时穆寒水正读一句诗,‘一岁一枯荣’,便道:“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以后你就叫岁枯吧。”

      可是这名字岁枯只记在了心里,他从不敢用。

      时间越久,他越只当这个名字是主人小小年纪开的一个玩笑,便越发不敢再提及。

      “带他们走吧,回夫人那里也好,各自寻出路也罢,不必再跟着我了。”穆寒水重复了一遍,说完便抬步往外走。

      不出所料的,腿上一紧,岁枯的手紧紧抓在穆寒水的小腿处,仰起着脸望着他。

      见穆寒水满面霜寒,他又低下头,手上却未松开,他道:“主上,你不要我们了吗?”

      穆寒水面色未改,沉声道:“放手。”

      岁枯未松手,咬了咬牙,开口道:“主上恕罪,是上官叶,上官锋现身是因为上官叶。”

      岁枯感觉到手上握着的皮肉瞬间变得僵硬,随即头顶有声音落下:“说清楚。”

      “上官锋得知其子在离修山,为了救回上官叶。”岁枯道。

      穆寒水回头,退了半步在岁枯面前半蹲下,捏着岁枯的脖子使力一提,冷声道:“一次说清。”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手上力道大的让岁枯的脸逐渐变的扭曲。

      岁枯吃力道:“夫人命……命人传信铁骑门,‘现上官叶身在离修山,性命垂危,但请上官门主……于半月后关外断魂坡现身一叙,吾当保上官叶无虞’,落款是……云叔。”

      岁枯清楚的听见了自己骨头作响的声音,他乖顺的望着穆寒水,挣扎着唤了声:“主上。”

      穆寒水忘记了拿开岁枯脖颈处的手,仿佛被人点了穴道,呆呆的坐在那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神色也开始涣散。

      良久良久之后。

      他眼底才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问道:“只是如此?只是传信。”

      岁枯闭上眼睛,一派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不知道是不是闯了祸,事到如今,便只能按自己的想法,挣扎道:“主上其实,不必如此愧疚,您为救上官叶被夫人所伤,对他已是仁至义尽。何况,上官锋本就该死。”

      穆寒水回头,咬牙道:“上官锋当然该死!可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杀了他?”

      岁枯低下头,他明白穆寒水的顾忌,所以一开始不敢将实情告知。

      穆寒水一掌拍在旧庙的梁柱上,屋顶破碎的瓦砾就着雨水簌簌而下。

      岁枯张开手臂护住穆寒水。

      又过了良久。

      “也好,也好。”穆寒水终于动了动,拨开岁枯,喃喃道:“只要母亲救活他,我与他……也好。”

      岁枯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头,不敢再多言。

      穆寒水看着外间的大雨,负手而立。

      “明日你们趁乱潜入镖局,以我笛声为信。另外,我叫你们盯着莫轻雨,他人呢?”

      岁枯回道:“莫轻雨一直在扬州,他的父亲,是莫穿林。”

      “此人有何不妥?”穆寒水道。

      “这个属下还未查到,只是得到消息,莫穿林少时曾……曾与夫人有婚约。”岁枯说罢悄悄去打量穆寒水的脸色。

      穆寒水皱着眉,夫人既从未向他提及过此人,想来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知道了,另外的事呢?我叫你找的人,可有眉目。”穆寒水问。

      岁枯垂下头,如往常一般回道:“主上五岁之前,属下并未上山,不曾见过您说的那位小公子,主上不记得他的名字和样貌,时隔多年,江湖之大,属下无能。”

      穆寒水松开紧握的手,似乎没有多少意外,只道:“我也不过记得一个模糊身影,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只是我幼时病中的一个臆想罢了。”

      穆寒水睁开眼睛,回身道:“你们各自准备,明日之事,不容有半分差错。”

      言罢,身影一闪,再次没入了雨夜。

      岁枯急步冲到门边,人早已没了踪迹。

      这一场雨并没有停。

      第二日大婚,大雨如注,穆寒水喜袍加身,大红的油纸伞遮着他半边脸,马匹走在最前,身后是长长的迎亲队伍。

      婚宴设在花家,他要带着新娘的花轿游一遍扬州城,最后回到花家完礼。

      街上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因为大雨而变少,他们都争先恐后的来看花家的这位女婿,看他是否真如江湖传言那样少年风流,色如明月。

      可惜了柄伞压的太低,隔绝了这场大雨,以及在场看热闹的人。

      游亲的队伍回到花家时,比预估的时辰早两刻钟。

      穆寒水走到轿前,扶着花如韵下轿,让她先去后院休息,等到吉时。

      花如韵握着穆寒水的手,轻轻点点头,盖头上的流苏跟着晃了几下。

      穆寒水走进会客厅,花策上座,左右两侧分坐着三位同花策年岁相当的人。

      与此同时,花家的大门也被悄无声息的关上,门口的守卫早已换了人。

      穆寒水掠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脸,然后拱手,笑道:“晚辈斗胆,不知在座各位,可是浣义帮闫帮主、鲲鹏派鲲掌门、凌仙阁江阁主。”

      花策上前,托着穆寒水的胳膊,大笑道:“贤婿好眼力,这几位都是为父至交,他们鲜少露面,今日韵儿大婚,这才肯移驾来此啊。”

      穆寒水一笑,不着痕迹的躲开花策伸过来的手,点脚退开数十步。

      就在那几人察觉到事情不对时,穆寒水右手抓着喜服,轻轻一扬,鲜红的喜袍裂了个粉碎。

      头上的鎏金束冠沉重落地,穆寒水一身缟素,与平日里的白衣不同,这身衣服像极了离修山上药阁主人的那一身丧服。

      花策道:“贤婿这是何意?”

      穆寒水从袖中抖出一支短笛,横到嘴边吹出一声脆响,霎时,几道黑影自四面八方涌出,纷纷立在穆寒水身后。

      这些人来的太快,像是凭空天降一般,堂上的几人均脸色均变。

      穆寒水道:“花总镖头、江阁主、鲲掌门、闫帮主,你们这些年过的好啊!”

      江碧灵拍案而起,剑指穆寒水,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穆寒水微微一笑,应道:“十一年前,穆家庄,家父……”

      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穆孤舟。”

      堂上的四人顿时大惊失色,纷纷站起横着武器,各自面面相觑。

      他们似乎是在交流着心底的悔恨,怨怼彼此当年怎么会留下了祸患。

      花策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道:“你把韵儿怎么样了?”

      穆寒水瞥了他一眼,并不做理会。

      他将笛子收回袖中,抬手转了转手腕处的玄丝线,漫不经心道:“一起上吧,我赶着拿你们的人头,趁热去祭我的父亲。”

      “你”,穆寒水用下巴指了指花策,冷冷道:“即刻将我穆家庄的悲寞剑归还,否则我叫你花家一脉死无全尸,包括花如韵。”

      花策神情踌躇,这些人出入镖局如无人之境,想杀自己的女儿岂非易如反掌。

      那柄剑他占了十一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十一年前穆家庄惨案所铸之孽果,便是今日天下第一镖局所得之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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