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汀的祝福

作者:君子以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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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2 (2) 夜潜英灵殿


      到底还是没有找到奥汀。不过弗丽嘉已经不太关心这件事。回到旅馆以后,她脑子装满了奇怪的想法。例如活了快四十年,第一次有想变得很漂亮,很女孩子气的愿望。但提到女孩子气,她脑中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西芙,第二个是林德。然后她摇摇头,干呕了一阵子,用钥匙打开房门。林德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弗丽嘉的床靠着窗口,红发的小男孩贴在七彩水晶窗子前,努力看清窗外的东西。听到门响,他立刻回过头,爬到床边想要下来:“姐姐……”

      “别下来。”弗丽嘉忙走过去,“你等等我,我洗漱完就来陪你。”

      十分钟以后,弗丽嘉换好睡衣,钻进被窝。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为火神的缘故,小洛基从来都是暖暖热热的。她舒畅地呼了一口气,抱住洛基:“睡觉吧。”

      “姐姐,你以后出去要告诉我。”洛基轻声说着。声音不像平时那样清脆,甚至黏黏的,就像棉花糖的质感。

      “嗯。”弗丽嘉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难得变得像个真姐姐一样温柔,“洛基,今晚对不起啊,我以为你睡着了。”

      “我梦到了姐姐。”

      “真的?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长得很高很帅,和姐姐结婚了。”

      听到这一句,弗丽嘉噗的一声笑出来,揉了揉他的头:“你这个小孩子,太早熟了。”

      “什么是早熟?”

      “没事,小笨蛋,赶快睡觉。”

      “姐姐,等我长大,你会嫁给我吗?”

      “等你长大,姐姐肯定已经结婚,而且很老啦。”弗丽嘉忍住笑意,揉乱他的头发,“洛基长得这么帅,以后会有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子喜欢你。睡觉睡觉。”

      洛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她的怀里,小手紧紧抱住她的腰。

      第二天,弗丽嘉一大早就神清气爽地起来,并且拽上林德和洛基,准备去阿斯加德的中央广场和修因会合。然而,她刚踏出旅馆门一步,就被眼前迎面走来的美人儿震慑住:那是一个高挑而美丽的女人,拥有一头夜幕般的乌黑长发。这个女人闻名九大世界,神族语里,她的名字意为“天黑”,人类管她叫“茫茫黑夜”,巨人语里她的名字意思是“不见光亮”;精灵语里她的名字意为“正好睡眠”;侏儒语里她的名字则是“梦之女神”。这样的人在阿斯加德不多,她又穿着露单肩的雪白裙子,举止充满浑然自成的高贵……总而言之,看见她的人,不分男女,都痴了。唯独弗丽嘉,把洛基丢给林德,转身就走。

      “站住。”低沉却性感的声音斩断她前进的道路。连旅馆老板都忍不住伸出个头来,观察着这对比奇异的两个女子——简直就是盛开的百合花和萎靡的小金菊。黑发女子走到弗丽嘉背后,轻拍她的背部。弗丽嘉吞了口唾沫,慢悠悠地转过来,裂开嘴嘿嘿一笑:“妈。”这一声出来,所有人都震惊得差点扑倒在地。林德和洛基更是大眼瞪小眼。诺忒挑起一只眉毛看她,二话不说勾勾手指:“跟我回福克温宫。”

      “不行。我和别人有约在先。”

      “让那个小姑娘替你去。”

      弗丽嘉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诺忒。她接过洛基,大概描述了修因的外貌,叫林德先去广场和修因会合,说自己随后就到。然后颤巍巍地跟着诺忒走了。诺忒跟弗卓金到底是夫妻。留意到小洛基的同时,她惊呼说这不是小火神么,长大以后情绪很难控制,让弗丽嘉把洛基送回去。弗丽嘉死都不妥协。而诺忒在看见洛基闪闪发亮的眼神之后,终于决定在阿斯加德的期间,由自己来照顾洛基。

      进入福克温宫前的一瞬,弗丽嘉看到了坐在树下等候提尔的西芙,一切的美好也都停留在了这一瞬。刚一进去,诺忒就拿出了马鞭,对着弗丽嘉一抽:“女孩子站立居然叉腿?站直,腿并好!并好!膝盖靠紧!”

      “芙蕾雅,你替我去给她拿一套像样的衣服。穿的这是什么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弗丽嘉,你头发的怎么比上次看到的还要短?从今天开始,头发给我留长,你要再剪它,我把你的脑袋剪下来。”

      “走路的时候膝盖放平,抬高,不要踢腿。”

      “背挺直,摇来摇去的算什么样子?换好衣服去餐桌上等我。”

      “抖腿?”又一鞭子抽向小腿。

      “喝汤怎么可以发出这么响的声音?你拉长个脸做什么?作为我的女儿,部落的女神,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微笑,不准多话,继续吃。”

      “刀叉和盘子不准碰出声音。”

      “你居然打嗝?弗丽嘉,我没听错吧?你真是我女儿?东西收好,重新吃一遍给我看。”

      ……

      这就是弗丽嘉讨厌和母亲见面的原因。每次母亲看见她,就像看见了马戏团留着胡子的驯兽泼妇。直到黄昏时分,她才拖着长长的裙子从福克温宫跑出来,又在宫殿外沿看到了西芙傻等的身影。这傻女果然被放了鸽子。她正准备上去狠狠涮西芙一番,但听到母亲“你居然提着裙子跑”的呼声后,就以最灵敏的身手消失在宫殿外。她赶到中央广场,广场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天已经快黑了。听见有人叫“姐姐”,她转身过去,见林德错愕地上下打量她。她一屁股坐在长椅上,双腿还盘上去,露出裙子下面米色的小马裤:“别说了,我那个妈……唉。对了,修因呢?”

      “你怎么现在才来?”修因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她一仰头,看见他垂下的脸,吓得立刻跳起来:“你居然还在?”

      “我和林德等了你一个下午。”弗丽嘉十分感动,正想说什么,他却看看时间说,“我晚上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顿时感到哭笑不得。但还是勇敢地冲到他前面说:“对不起。今天被妈妈捉住,你看我穿成这样就知道……真的很对不起。”

      他一直沉默,静静地看着她。在她的头越埋越低,几乎打退堂鼓的时候,他才缓缓说:“后天下午两点我还有时间。如果你还要出来,就准时到这里碰面。”像是死灰复燃,弗丽嘉用力点头:“我会准时来的!”

      “那就这么定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如果留长发,这条裙子应该会适合你。”

      与此同时,西芙已经靠在树上睡着。躲在宫殿拐角的男子这才走出来,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可是西芙睡得很轻,睁开眼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提尔”。然而,她看见的人却是留着卷发,深蓝眸子的雷神索尔。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西芙,提尔爱你的程度,根本不及你爱他的十分之一。这样一味付出没有回报,你觉得有意义么?”

      “我知道。他是战神,他很忙。在他眼里,肯定有很多事都比我重要,但我能理解他。”

      “即便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你认为你和他之间,我会选择相信哪一个?你以为说了这些话以后,我就会讨厌他么?”西芙扬眉瞪了他一眼,把他狠狠推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不要跟着我!”

      弗丽嘉为了准时赴约,第二天专程到诺忒那去送死,接受了一整天的母亲牌礼仪授课,以求得两天后的自由。第三天下午,她随着人潮赶到了中央广场。这一日是神族的传统节日微笑节,这个节日里,任何人都不能生气,必须面带微笑。广场中,五彩的魔法球漂浮在空中,黄白的旗子在阳光下飘扬,几组神族踩着高跷,将“微笑节”的大红横幅拉开,在城镇的广场中游行。密密麻麻的人群站在广场中/央,品尝着满街的美味。她随着人们的目光找到修因,快步跑过去,笑盈盈地说:“你居然这么早就到了。”

      “我也刚到。你吃饭了么?”

      “没有,好饿。”她四处张望,拍拍修因的手臂,指着一个店铺说,“山里姆尔肉,我们去吃吧。你带钱了么?”

      修因古怪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刚走两步,她又说:“对了,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忙吗?前天我找到你的时候都天黑了,你居然还要加班,真辛苦。”

      修因沉思了片刻:“那天是比较忙。”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太没心眼儿,还是太单纯。

      山里姆尔肉铺上,厨师站在桌旁不动,舞动着双手,菜谱被魔法翻动,所有蔬菜肉类都自动跳到锅里去。很少看到别人用魔法做菜,弗丽嘉一激动,拉住修因的手,把他拖到最前面。修因挑眉看看他们握住的手。她跟着人潮挤来挤去,一个壮实的男子把她撞到一边。他立刻伸手挡在她的身侧,她看到了却笑着摆摆手说:“没关系,快过来。”她迅速地买了两盘山里姆尔肉,厨师还特意送了一把糖。把盘子递给修因,两人在桌边坐下,她扔了一颗糖给修因,说这是送的。原以为他会丢掉,结果他居然把糖吃了下去。明明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弗丽嘉就是觉得很奇怪。她一直盯着他,直到他回过头来看着着自己。她用力摇摇头,开始用餐。刚吃了两口,见他也开始吃,她终于耐不住好奇心,剥了一颗糖,颤悠悠地送到他的嘴边。他竟又一次把那颗糖吃下去。于是她试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最后她低声问道:“你……喜欢吃糖?”

      “还好。”他细嚼慢咽,像是不在意。

      弗丽嘉把凳子往他身边靠近一些,勾着身子,眯眼看着那张冷漠而英俊的脸:“这是你的秘密么?”

      “说了还好,不是特别喜欢吃。”

      弗丽嘉点点头,又坐着发呆想了很久。之后离开店铺,在广场一边闲逛,修因一边向她介绍阿斯加德的发展与背景,聊了许久,她发现自己的审美确实没有问题——修因穿着普通衣服的回头率,比穿着露肩长裙的诺忒还要高。认识他的人也很多,可一旦开口说话,他立刻就咳嗽阻止并且打发他们走了。他决定带她去城东看看。这时,她再也憋不住说:“其实,虽然你目前的形象很美好,但是喜欢吃糖是很可爱的行为,不用刻意隐瞒。”

      修因冷冷地扫她一眼,又看向前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女孩子不一定就喜欢冷冰冰的男人啊。看,今天是微笑节,你都没怎么笑。你这样下去,会没有人要哦。”

      “无所谓。”

      “啊,难道说……”弗丽嘉眨眨眼,跳到他面前,催眠一样地舞动着手指,“你是不是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拉过,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

      她真的只是个孩子。他感到头疼,长叹一声,绕过她往前走。谁知她死缠烂打,又挡在他的面前,惊喜地说:“哈哈,被我猜中了。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你不会笑我?”他挑起一只眉毛。

      “不会的。你还年轻,不是很丢人的事……”她住了嘴。

      因为他已经走上前两步,突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双手却被他拽过去,身体贴到他的身上。那双淡漠的眼,突然不怀好意地弯了起来。然后,一个带有侵略性的吻盖住了她打算退缩的话。弗丽嘉的大脑瞬间短路,甚至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他越来越深入,侵略减少,却因缠绵带着些性暗示。弗丽嘉甚至还不曾有过少女的幻想,小小的世界就被这个色/情的吻震撼得支离破碎。

      他不是有意吓坏她,但她真的太吵了。吻结束后很长时间,她都还是处于痴呆状态,双眼一直盯着前方,被定身一样。为了表示自己的体贴,他还摸了摸她的头,很温柔地说:“弗丽嘉,接吻的时候记得要有回应。就算是不熟练,也比一动不动好。”

      她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然后,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她力气不小,这一拳也没少用力,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都感到微微疼痛。

      “变态!”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跑。

      变态?她说谁变态?修因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有多少女人恨不得天天待在他身边,向他索吻,甚至想方设法怀上他的孩子。他根本用不着和她们培养感情,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居然说他是变态?

      弗丽嘉回到福克温宫,在大院里看到一群小孩:小小的布莱奇,小小的伊登,还有一堆主神的儿子女儿们,在一起玩独眼巨人和侏儒的游戏,和她差不多大的芙蕾雅站在旁边照顾他们。洛基一个人蹲在大石旁,抱着小腿看他们。独眼巨人是伊登,她左摸摸右摸摸,抓住了一直没动的洛基。洛基有些惊喜,站起来。但恢复视力以后,伊登怔怔地看着自己捉住洛基衣领的手,突然把洛基推出去,手掌在衣角擦了擦,无情地转过身去,叫大家再来一次。洛基抿着嘴唇,又缩回原来的地方坐着。弗丽嘉再也看不过去,快步跑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洛基的笑脸像花朵一样绽开:“姐姐。”

      “不想家吗?”

      洛基摇摇头:“在妈妈身边,也没有人理我。”

      她想了想,把白天剩下的糖拿出来,发给小朋友们。他们很开心,围着她团团转。她小声说:“明天再继续给你们买糖,不过你们要带洛基一起玩,可以吗?”孩子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摇头。伊登小声说:“洛基是巨人,他爸爸妈妈都是巨人,巨人最可怕了……我们不想跟他玩。”

      “但他很喜欢你们呀,而且他长得很漂亮,不是么。”

      “可是洛基是火神,跟他玩,以后他会害死我们的。”布莱奇把糖还给弗丽嘉,“姐姐,这个我不要了。”

      其他小孩也纷纷把糖还给了弗丽嘉,又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玩。弗丽嘉叹了一声,回到洛基身边,把双眼蒙住:“姐姐是独眼巨人,要抓小侏儒喽。”

      她听见洛基清脆的笑声,然后嗒嗒的脚步声跑远。她站起来,摸黑寻找他。明明知道他在哪,但她还是假装找不到,过了许久才“辛苦”地逮住他,在他细小柔软的腰上捏了捏:“咦?这是什么人呢?”

      小手在弗丽嘉的胳膊上乱刨,洛基的笑声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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