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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2) 订婚礼物
她的鞋跟高到需得踮脚走路，可她走得轻松自在，膝盖抬得高高的，臀部也不由自主提起来，一步步稳妥地踩到柜台旁边，把那件白裙也提起来，在身上比了一下：“如果穿上这件，再染个金色的头发，应该会很有少女的感觉吧。”
“你喜欢这件？”
古尔薇格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睁大眼，天真地看着他。他立刻会意，对售货员说：“把这两件都包起来。”
“等等。”古尔薇格按住那两件衣服，“这个牌子的衣服我都很喜欢，想再逛一逛不可以么？”
“你不是还要买项链么？现在不早了，我还有点事，今天不能回去太晚。”
“这样啊……”古尔薇格想了想，又朝他一笑，“好吧，那我们买好项链就回去。”
“还想买就继续逛，改天我再陪你。”洛基转身对售货员说，“都记在我的帐上。”
“洛基，你对我真好。”古尔薇格双手捧在胸前，“我敢保证，这是我那么多生日，哦不，也不是那么多的生日中，最幸福的一次。”
售货员把衣服都包好，朝他们笑了笑：“洛基殿下，古尔薇格小姐，你们感情真好，应该是整个华纳海姆中最般配的一对。”完全忽略了洛基的订婚消息——其实，这无所谓。他跟古尔薇格是一对小情人，我早就有所耳闻。只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蓝”并没有消失，只是从我面前消失了而已。看看洛基对古尔薇格说话这优雅的态度，这温柔的神态，跟觉醒之前有区别么。
不，我不能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们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
眼见古尔薇格挽住洛基的手臂朝我这里走来，我又一次抱头鼠窜。只是跑了以后，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和他们正面冲突，明摆着说明我和洛基没关系，不是更好么？我心情郁结地下了楼，看到希亚和提斯。这两个人已经和好，在一个柜台旁挑选一堆圆球。本来准备跟她说一声就直接回去，结果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金球，于是凑过去跟他们一起看。
“这是什么？”
“蛋。”希亚趴在橱窗旁，眼睛睁得大大的，粉白的面容被莹莹的光芒照得十分可爱。提斯根本没看蛋，而是一脸宠溺地凝视着她。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只是自言自语说：“等我混出来了，一定要把这只骨凤买下来。”
她指的是一个半透明的球状物体。里面有银色的液体流动，还有蜷缩成一团的软骨。这是阿西尔部落的特产，在阿西尔神族看来，地位和我们的金翼龙差不多。虽然骨凤对我而言的恶心程度不亚于“阿斯加德加工”，但一看到蛋的标价和购买等级，我就理解了希亚的想法。华纳部落每种商品都有购买等级。一颗星的商品任何人都可以购买，三颗星的只卖给神族和精灵，五颗星的只卖给有头衔或者榜上有名的人，六颗星的只有皇室和功勋榜前十的人可以购买。金翼龙的购买等级是五颗星，而这骨凤蛋是六星。毕竟是阿西尔部落来的东西，相当危险，普通人不能随便买。
然后，我在旁边看到一颗金球，和洛基寄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除了稍微小一点。原来是颗蛋。很好，今天晚餐有着落了。我一边想着一边回头，却发现迎面走来两个人。我微笑着，又一次掉头，朝着反方向快步前进。
“依娜，你去哪里——”希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啊哦。”
“洛基，你去哪里——”古尔薇格的声音也从后面传来。
跑了一段，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逃跑，于是站定转身，差点和洛基撞个满怀。洛基伸手扶我，我碰到瘟疫一样敏感后缩：“洛基殿下，早。”
“你为什么要跑？”
“我喜欢跑就跑跑，这在洛基殿下的管辖范围么。”我堆了一脸的笑。
“我是问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跑？”洛基不等我否认，朝我走了两步，“你说我们没关系，我已经照做。你又有哪里不满意，还希望我怎样？”
同一时间，古尔薇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洛基身边，挽住他的手，朝我摇摇头：“依娜小姐，你就原谅他吧，他脾气一直这么不好……”
谁知洛基甩掉她的手，更加逼近我：“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下意识后退两步，心中打鼓，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好吧，我刚确实在躲你，不过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看古尔薇格：“不想打扰你们而已。”
“照你这么说，莫金时代那么多人，我认识的也不少，每个人都会打扰我了？”
古尔薇格又站出来打圆场：“依娜小姐，你怎么可能打扰我们呢？我很早就想认识你，他一直说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我知道你和他的订婚典礼是为了其他的原因，不会误会。”
希亚看着古尔薇格，眼睛虚成了一条缝。提斯和其他人则是大眼瞪小眼。我又开始虚伪地笑：“哦，这么说，原来洛基殿下已经解释过。那看来是我多虑。既然是误会一场，也就没必要再讨论了嘛……”
“所以很多时候，依娜小姐没必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说到这，洛基眼中透出些火红色，明亮得厉害，笑容也很邪气，“再说，我的女人很多，古尔薇格不会介意我们醉酒共眠的事。”
“洛基，你——”
“我们走了。祝各位度过愉快的一日。”洛基揽着古尔薇格的腰，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走了很久，我都站在原地，紧紧握住双拳，气得浑身发抖。希亚和提斯面面相觑，似乎想过来安慰我，可是一直没有动。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古尔薇格不愧是大魔导师，脑子很好用。”
我完全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带着一肚子火气冲回家，从房里抽出一把才做好的斧子，挥舞了几圈，朝着墙角的大金蛋劈过去。可是手一滑，斧子飞了出去，也顺便撞飞了那个金蛋。金蛋在地上弹了几下，最后裂开了一个缝。我正准备去拿东西来擦流出来的液体，裂缝却掉了一块蛋壳下来。然后，一个小小的金色爪子从缝隙里伸出来，在蛋壳上刨了几下。我彻底惊呆。小爪子刨了半晌都挣不出来，收了回去。很快，尖尖的金色小嘴伸出来，结果嘴巴卡在缝隙处出不来，又收了回去。接着，一只金色的水汪汪大眼睛在缝隙处眨了眨。因为眼睛太大，缝隙根本不够看，它再收了回去。许久，那颗蛋左摇右摇，滚了几圈，一只脚伸出来，踩在地上，跳了几下，蛋壳又振动几下……看这条小龙和蛋壳挣扎了起码一个小时，我终于知道它以前的主人一样白痴。
“洛基他儿，你爹惹火了我，血债血偿你懂？”我扔下这句话，去厨房蹭希亚的饭。
第二天早上，希亚下楼去倒垃圾，发现门口有一个小箱子。拿上来打开一看，我们俩都愣住——居然是前一日我和她在莫金时代看到的透明蛋。只是那个蛋要比骨凤蛋小很多，里面依然是一片片看不清形状的软骨。希亚也正怀疑是否有人寄错东西，却在里面发现一张纸条：现在我还不够富有，但谨以此礼许诺，总有一天会骑着最美骨凤上门迎娶你。提斯。
“这应该是蛇。”希亚捧着那颗蛋，沉默了片刻，“依娜，或许你说的话是对的。”
可是，她能做的也就是说这些话。她把盒子往外面一扔，捧着蛋进去放好，她又回到客厅：“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喜欢你的人你不喜欢……人生就是这么奇怪。”
“最起码他们都没做出伤害你的事。别难过啦。”我在她背上敲了一下，提着垃圾袋，开门下楼。但是刚走到楼下，就看到被锁在大门外的洛基。他的头发湿了一半——似乎外面才下过雨。我走过去，把垃圾往地上一扔，转身离开。
“依娜，对不起。”他快速说道。
“对不起什么？”我回头朝他笑笑，“我不记得你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昨天对你那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擦了擦额前的雨水，“……让我进来好么。”
这一瞬间，他抓着门栏的手指关节比新月还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颜色也比平时黯淡了许多，但那双同样湿漉漉的眼睛却明亮如星子，闪动着灵动的光泽，看上去比那只蛋里的小动物还可怜。若只是看这双无辜的眼睛，谁会猜到这是巨人血统的大男人，十二主神中曾经最具毁灭性的一个。我停下来，原本想就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调侃几句，但一想到他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我，还很不留情面地把我扔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微笑着走到大门前，握住栏杆把垃圾袋踹到墙角，然后转身上楼。不管他在后面怎么叫唤，怎么扮可怜，我都决定不再回头。
回到房间里，我发现龙蛋裂缝大小还和前日一样，不过是朝着上面，那只金色的小爪还伸在裂缝外，一动不动。看样子这小龙仔挣扎累了。我摇摇头，开始往包里装笔记、书和一些材料，准备去皇宫。收好以后回头看，那只小爪子依然维持着开始的姿势，挂在龙蛋壳上。感觉不大对。我抽出一只笔，刨了刨小爪。它钟摆一样摇来摇去，又恢复了以前的状态。我吞了口唾沫，又戳了它几下，结果还是一样。完蛋，这是怎样一个病弱龙，居然把自己给玩死了……我飞奔下楼，找来一个铁铲，把龙蛋铲起来，重心不稳地将它带到楼下，想扔在角落的垃圾堆里。但龙蛋太光滑，一个不稳滚了出去，在地上砸碎。然后，一只小小的，金得发光的翼龙从里面滚到墙角，眼睛紧闭，俩小细腿儿朝天，四翼被压扁了一样贴在地面，圆圆的肚子和圆圆的脑袋非常可爱。可一想它是死的，嘴角还流出了类似唾液的透明粘液，我的鸡皮疙瘩就开始乱颤。真是太意气用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四翼金龙蛋。这种极品怪胎我怎么就想着灭了它呢，丢到拍卖场就可以开好多家依娜工匠房分店。
我很忧郁，这样的忧郁一直持续到了进入学者殿堂以后。殿堂里吵吵嚷嚷，我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尽量避免被待会儿赶来的希亚发现。可这里太过明亮，我的头发又太黑，希亚很难得的没有顾及形象，顶着一头稻草冲进了殿堂，直接坐在我的旁边，神经兮兮地看着我：“你知道我今天在家门口捡到什么了吗？”
“不知道。”我云淡风轻。
“一条金翼龙。”希亚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四翼的！”
“真的？四翼的！好厉害！希亚，你发财了！”
“可惜这龙已经被刻印了。”
刻印，这就是金翼龙比银翼龙值钱很多的一个因素。金翼龙只会跟一个主人，一旦它被刻印，就不会再认别的人。洛基真是卑鄙，一早就料到我可能会把蛋拍卖掉，居然为它加上了刻印。我点点头，等着希亚继续说“可惜这龙已经死了”。但她半晌没反应，她的包里却传来了咕咕的声音。
“你肚子饿了？”
她话音刚落，一双金色的大眼睛从希亚包的开口处，射出彪悍的光芒。我很确定，那道光是对着我的。希亚似乎没有发现它，还继续说：“你知道么，我发现它的时候，它还在睡觉，睡相很难看，还流口水。难道这就是它被主人遗弃的原因？”两只爪子乱刨着，那颗圆圆的头已经伸出来。我下意识抓紧希亚，希亚还在自顾自地说过：“你先别激动。别看它小，如果找不到主人，它可是会发飙的……”
这时，一条细细的火焰喷出来，烧焦了我的发根。我还没来得及大叫，一个小小的金色的东西飞起来，扑到了我的脸上。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它似乎在我脸上又挂不住，慢慢滑下来，掉到我的腿上。刹那间，周围一片唏嘘。希亚也呆掉。于是，洛基的小宝贝没死，眯着眼在我的怀中蹭来蹭去，蹭来蹭去：“咕……咕咕……”
我拎着它脖子，把它放到地上，选择性无视它。它却用两条小腿儿慢慢往前面蹭了一段，张开扁扁的四翼，裹住椅子腿，抬头，双眼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变成了一个用力抱住妈妈大腿的小婴儿。
“啊啊，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小的金翼龙，好可爱啊……”
“这是谁家的小龙，实在太讨人喜欢了！”
“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一群女孩子围了过来。
“四翼金龙！”一个男生满腔热忱地说道，“这可是终极战斗神兽啊！”
刚一说完，熊熊烈火在我身边轰然冲起。那些围过来的姑娘都被熏成了黑人。我再一低头，小龙依然用四翼裹着椅子腿，眼中的凶光刚刚消失，又一次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柔弱地叫着“咕咕”。我冷汗乱流，哆嗦地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颤声说：“洛洛，不……不要害怕。”这孩子还真像被人欺负一样，眼中泪光闪烁，蜷缩到我怀里瑟瑟发抖。周围那一圈黑人姑娘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它。
拥有一条拉风的金翼龙是我的梦想。但是，我从来没考虑过养一头小龙。因为金翼龙的成长速度非常慢，和神族差不多，有的比神族还慢一些。要让洛洛一边喷火，一边替我奋勇杀敌，起码要等到我七十五岁。但同时亲自养的翼龙又会格外强大而且忠诚，所以一般有钱人家怀孕时，也会为孩子配一条翼龙，一起成长。所以，不是我坏心，开始以为洛洛死掉时，我虽然惋惜，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东西看上去很小，食量大、爆发力大可是出了名的。要养它，我会破产。然而，事情比我想得还糟。晚上回家翻了《九大世界奇兽百科》，找到金翼龙的解说后，我发现有一句“幼龙会不受控制喷火”。金翼龙生来就会喷火，这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不受控制”喷火？我正在认真思考这一句话的意思，洛洛已经在我的身后飞来飞去喷来喷去飞来飞去喷来喷去……
第二天，我精神衰竭地坐在飘逸的金侬加巨鲸上，怨念地看着飞在半空中被人们围观的洛洛，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把它拍下来：“你给我长大！长大！”这种行为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这些不满又以洛洛的一记喷火宣告结束。
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提前老化，在岁月的磨练中情商暴增，智商爆减，但未料到年轻人果然还是年轻人。我耐性很差，养了洛洛两天，就把它扔给菲利，让她去买龙饲料来帮我照料它。对兽很有研究的菲利抱着洛洛研究了半天，用专业术语替我分析了这孩子的性能，听得我头昏脑胀。不过大概意思我明白了：它绝不是一个早产残疾儿，是稀有的极品龙，翼大身轻，骨骼线条上乘，喷火量很多。另外，它是条公龙，因此作战能力比母龙更强大，长大以后会和洛基的“热血男人”有得一拼。
它居然是公的，如果是母龙我们就赚了。我沉默地观察洛洛良久，认真地说：“如果阉掉它，它能不能生蛋？”
“切掉男人的那个部分，他会生小孩么？”菲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看着夹紧双腿全身发抖的洛洛，我更加坚定了抛弃它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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