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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那天的事发生之后，苏文谦发现他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他没有一个能够在他遇到困难，遭遇迷茫时可以倾诉，给他开解的朋友，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暂时躲避，寻得片刻安静的地方。
他遇到的事，谁都不能说。
这个发现让他觉得很孤独，原来这个世界看起来那么热闹，人来人往，但最终需要面对问题时，还是只有他自己。
他已经在办公室住了三天，也在靶场擦了三天的枪，他本以为给他时间就能想清楚问题所在，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三天下来毫无所获，所有问题仍旧是一团乱麻，一想到池铁城说的话他就觉得不行，怎么都不行，怎么可能行，从内心深处感到抗拒，越想越乱。
越想越觉得不是池铁城疯了就是自己疯了，明明去做蛋糕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好在池铁城没有继续逼他，他不回去他也没说什么，这让他又产生了一丝侥幸，也许他那天就是一时昏了头，说完之后他也后悔了。
这样的自欺欺人一直到接到小雪的电话，苏文谦才重新醒了过来，“苏爸爸。”听着电话里小雪的声音，他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怎么了小雪？”
“苏爸爸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去大世界玩。”小雪在电话里问道。
“明天？”苏文谦怔了怔，“明天是星期天了吗？”
“是啊，明天星期天，你能带我去玩吗？”
“好啊，明天八点我去接你，”苏文谦道，“妈妈去吗？”
“妈妈明天去外公家。”小雪说道。
“好，那我们说好了，明天见。”
“明天见，苏爸爸。”小雪挂了电话，池铁城冲她竖了个大拇指，“明天我们给你苏爸爸一个惊喜。”
小雪吃着巧克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苏文谦接了小雪和秦紫舒说好晚上七点，吃完晚饭把小雪送回来，便出了门。
坐上电车时小雪神秘地在他耳边说道，“苏爸爸，等会我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苏文谦笑着问她，小雪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两人到了大世界门口，小雪要去看冰淇淋机，对他说，“苏爸爸你先去买票，我在这里等你。”
“那你不要乱走，选好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买。”苏文谦道，小雪点头，“嗯，我哪都不去。”
他排队买完票回来，却没在冰淇淋机前找到小雪，不由急了，刚要转身去找，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苏爸爸，我在这儿！”
“小雪！”他循着声音回头，看到池铁城抱着小雪站在对面那台更大的冰淇淋机边上，对他招手，“巧克力香草味，自己过来拿。”
这个惊喜有点吓着他了，他不过去池铁城只好过来，把冰淇淋塞给他，“快点吃要化了，票呢，给我我们检票去。”
他机械地把票拿出来给了池铁城，听到小雪问爸爸你的票呢时，突然抬起了眼，爸爸？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接下来小雪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爸爸我要气球，爸爸那个面具我喜欢，爸爸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吧，爸爸，爸爸。
他没有回去的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文谦看着池铁城和小雪亲热的样子，觉得就算马戏团的魔术也不过如此了。
怀着满腹疑惑陪他们父女玩了一上午，中午吃饭时苏文谦终于找到机会问小雪，“怎么突然又肯认爸爸了？”
小雪道，“因为爸爸说就算我认了他你也不会离开，我还是可以叫你苏爸爸，有爸爸，又有苏爸爸，我可以有两个爸爸，我就认他了。”
苏文谦心中一动，“所以你以前不肯认爸爸，是因为……”
“因为我不想没有苏爸爸，”小雪眼神期盼地看着他，“苏爸爸你不会因为我有爸爸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
“是……”对着这样的眼神他很难说出不字，这时池铁城点完菜回来，小雪高兴地说，“爸爸，苏爸爸答应我了！”
池铁城给她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小雪抱着苏文谦的胳膊，对他说道，“那我们说好了，苏爸爸，爸爸，小雪，还有妈妈，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明知道是他教小雪这么说的，明知道一旦答应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但小雪说的这个梦实在太美，令他无法拒绝。
“好。”苏文谦点头道。
晚上送了小雪回家，还没出弄堂池铁城就攥住了他的手腕，“不想在大街上打架就乖乖跟我回去。”
苏文谦没有反抗，任由他带回了家，一进门池铁城把他放开，转身反锁了门，“你最想看到的事也看到了，够了吗？”
“你居然利用小雪。”苏文谦看着他，心里升起难言的失望。
“利用？”池铁城松了松衬衫领口，将袖子卷起到了手肘上，“我哪利用她了？她说的话有一个字是假的吗？她想要你这个苏爸爸，也想要爸爸，有什么不对吗？”
“还是你亲口答应她的话，现在想反悔了？”池铁城瞥他一眼，继续卷了卷袖子。
“你这么看着我，是我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想为民除害了？”他站近了看着苏文谦，“你觉得我利用小雪让她拿话套你，我为什么这么做？你想没想过你一直盼着的，我，秦紫舒，小雪，我们一家团聚了，你去哪儿呢？”
“你以为只有小雪担心她认了我之后你会走？”
他伸手在苏文谦脸上拍了拍，“别自己吓自己，我好不容易才又能站在这跟你说话，不会太逼你的，洗洗睡了，办公室多不舒服。”
他说完自顾去洗漱，躺回了地铺上，对他道，“记得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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