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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病房外秦紫舒和小雪没舍得走，透过窗子还在往里看着，池铁城走过来问道，“医生怎么说？”
秦紫舒没有看他，望着窗内病床上的苏文谦，说道，“医生说他背上那枪没什么大碍，肺部那枪因为是贴着身体开的，组织损伤很严重，失血也多，好在送的及时，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接下来就看恢复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池铁城看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苏文谦，不知道是跟自己，还是跟别的什么人说道。
秦紫舒看他一眼，很快别开脸，“你已经尽力了。”
池铁城没说话，看到小雪踮着脚吃力的样子，蹲下来对她张开双臂，用下巴指了指上方，小雪抿嘴看他一会，伸手让他抱住。
池铁城抱着小雪站了起来，父女俩静静看着还在沉睡的苏文谦，小雪小声问道，“苏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醒？”
“不知道。”池铁城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了女儿肩上，感受到他巨大的悲伤，小雪看着妈妈，一脸为难地在池铁城头上拍了拍。
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他们的欧阳这时心里就一个想法，他又在装了。
……
送秦紫舒母女回家，回到公安局已经晚上九点多，办公室里只有老李在值班。
在桌前坐了一会，对着打开的案情记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欧阳想了想站了起来，上了四楼。
周浔阳的办公室和宿舍就在审讯室隔壁，是个套间，外面办公里面睡觉。欧阳敲门后听到里面一阵响动，过了好半天他才来开门。
“你刚才在干什么？”看到背着手站在门边的周浔阳，欧阳怀疑地四处看了眼，周处长咳嗽了声，“没干什么，睡下了，穿衣服来着。”
“穿衣服需要那么大动静？”欧阳从他身上一直看到窗边，南边窗子大开着，晚风吹动窗帘，带来院子里蔷薇花的气息，和隐约食物的香味。
“这么晚过来是有要紧事吗？”周浔阳见她眼睛四处乱看，慢慢挪到办公桌边，防备地问道。
欧阳转过脸看着他墙上挂的画，背对他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案子卡住了来找你聊聊，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周浔阳拒绝道，“别了吧，我已经下班了。”
欧阳回头看他一眼，“是吗？”话音未落把他按在了桌子上，掀开窗帘露出后面藏着的电炉和宵夜，又好气又好笑道，“本来供电就很紧张了，你还偷偷用这个，是嫌还没跳闸是吗？”
周浔阳一边叫着疼疼疼疼一边委屈地道，“这电炉我改过，功率很小的不会跳闸。”
“有那么饿吗？食堂才关门多久。”欧阳把他放开，问，“煮好了吗？”
周处长揉着手腕答道，“还没，快了。”
“赶紧继续煮吧。”欧阳在他桌子对面坐下来，看他继续通上电炉煮小馄饨，嘴里不停叹气，“煮糊涂了就不好吃了。”
这么多事儿，还真是个少爷。
欧阳安静等他煮好吃完，又等他洗碗藏好电炉，才开口道，“我很不安。”
“怎么了？”吃饱了的周处长总是很容易相处也充满善意，问她道，“因为什么？”
“池铁城，”欧阳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周浔阳，“如果不是他隐瞒了档案的事，苏文谦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危险，我承认，他去救苏文谦的时候冒了很大的风险，我不应该怀疑他。”
“但他对除了苏文谦之外的人，冷漠到让我害怕。”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周浔阳有些不解，“现在这样的局面，不正是我们所期望的？”
“凶猛的野兽自愿套上了枷锁，为你所用，你不能指望他在为你捕猎的同时还会对你摇尾巴。”
欧阳垂下眼，周浔阳看着她，“还是你觉得不把真相告诉苏文谦，让你有罪恶感？”
欧阳默认了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然后，虽然有罪恶感，但你还是决定瞒着他，是吗？”周浔阳问道。
欧阳抬手按住了额头，周浔阳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恭喜你，对人性的复杂有了新的了解。”
……
麻药的劲过去后，苏文谦仍然没醒，池铁城在他昏睡这段时间办了很多事。
先是逼着周浔阳从那个活捉的狙击手嘴里问出了他们的后续行动计划。
又拿缴获的电台给保密局和舟山基地发了大功告成的电文。
接着跟杨连成临时拼凑了个小队准备杀去舟山，端了保密局在舟山的老巢报一箭之仇。
一番动作疾如风侵入火，看的欧阳眼花缭乱，这么大的行动连个报告都没打，不是文思远靠谱可能他们出海了都没人知道。
“他不能跟你们去，他的身份目前不能离开松江。”欧阳努力平心静气对文指导员说道。
文思远道，“欧阳组长放心，池先生的身份我们明白，不会乱来，这是纵队司令部的电文副本，您先看看。”
欧阳把电文看完，文思远继续说道，“舟山的情况欧阳组长也知道，打了快半年了一直僵持不下，能有机会潜入本岛，摸清敌人的兵力布置对我军攻打舟山意义非凡，连成没跟局里打招呼就先斩后奏也是不得已。”
“战机稍纵即逝，希望欧阳组长能理解。”
打舟山是大事，这个理由压下来谁都不能再阻止池铁城去报仇，但欧阳还是觉得很不对劲。他才投诚过来多久，就这么把他放回敌人的地盘，万一他再动摇反复，参加这次行动的队员岂不是都要有危险。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欧阳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八点，”文思远抬腕看了看表，“池先生现在还在医院，麻烦八点之前欧阳组长把他送到码头。”
医院里池铁城和小雪坐在病床边，苏文谦还是没有醒，小雪担忧地道，“苏爸爸怎么还不醒？”
池铁城看着怀表时间道，“我也不知道。”
“他一定会醒的是不是？”
池铁城看着床上苏文谦紧闭的双眼，道，“是，他一定会醒。”
“要是醒不来怎么办？”
“没有醒不来，一定会醒的。”
“那就好。”
这样的对话两天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小雪真的非常像池铁城，神态语气相貌，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尤其对苏文谦的关心，父女俩更是如出一辙。
秦紫舒在一旁看着，有时甚至会产生他们才是一家人的错觉。
时间走到七点二十分，欧阳出现在病房外，池铁城扣上怀表站了起来，对小雪道，“我要走了，如果你苏爸爸醒了，问我去哪了，告诉他我出趟远门，很快回来。”
他说完摸了摸小雪的头，俯身在苏文谦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既然是出远门，又怎么能很快回来呢？
小雪疑惑地看着他背上包离开了病房，回头看着苏文谦，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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