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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们的运气不错，第二天晚上八点，全部十台测向机同时捕获了那个信号，对方在发报。
测向机有反应的第一时间蒋岚把正在休息的池铁城叫了起来，他本来睡得就轻，出来的很快，欧阳看他一眼，问道，“你来？”
“试试，”池铁城伸手把测向机接过来，举在胸前调整引向器，慢慢对准方向线，一边说道，“在德国的时候玩过阵子，文谦喜欢，我倒是碰的不多。”
“他这个人就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他每次说起苏文谦的名字时都是那么亲昵而自然，好像他们不曾生死相搏，仍然是从前亲密无间的好搭档。
欧阳忍不住瞥他一眼，想起出发前她问苏文谦要不要一起，他有些心不在焉，还有点心神不宁，说不用，师哥测向技术很好，我们一起拿过无线电比赛的冠军，你们有他就够了。
师哥，欧阳忍了好几忍才没骂他。
“信号不错，距离应该不远。”池铁城迈步出门，欧阳先一步走在了他的前面。
“谢谢。”池铁城道。
欧阳头也不回道，“不用，做好你该做的事。”
池铁城看了眼她的背影，继续低头道，“我其实不太习惯有人挡在我的前边，视线不好，还挡光。”
欧阳气的闭了闭眼，刚想回头说你不要不识好歹，后边传来池铁城带着笑意的声音，“调头了组长，不在那边。”
蒋岚和江子噗嗤笑了声，老李拽了拽两人，欧阳瞪了池铁城一眼，这次跟在了他的身旁。
他判断的没错，信号源的确不远，最后锁定的位置就在振记瓷器店院内。
他们到后其他几组也陆续赶到，池铁城没有配枪，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参加抓捕，欧阳让蒋岚护着他先上车等。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从枪声能听出抵抗十分激烈，池铁城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蒋岚看着他忽然问，“如果他们知道是水母帮助我们破坏了联络站，会不会派人来杀你？”
池铁城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恍惚，道，“当然会，保密局对叛徒的处置从来都是最残酷的，生不如死不是开玩笑。”
“……谢谢你。”见他神色有点不太好，蒋岚说完也沉默了，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大约半小时后，瓷器店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附近由军管处接手戒严，电力没恢复街上一片漆黑，只有瓷器店门口灯火通明。
火光从车窗照进来，映在脸上明灭不定，看到一具具尸体从门里抬出来，池铁城知道，这次他真的没有退路了。
……
这一夜专案组大获全胜，击毙敌方间谍三人，活捉两人，缴获发报机一台，发报底稿若干，发报记录单19份，和一张描绘着江南造船厂的方位图纸，彻底捣毁了为二六轰炸提供情报的特务组织。
清理完现场回到局里时已是后半夜，苏文谦回来交枪，碰到蒋岚兴奋地对他道，“苏教官，你师哥真是太厉害了，一来就帮我们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不愧是保密局的王牌！”
苏文谦眼睛亮了亮，这时欧阳从办公室里出来，对蒋岚道，“小声点，忘了刚才开会怎么说的了？”
蒋岚啊了一声，“对不起，我太兴奋了，苏教官，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苏文谦疑惑地看着她俩，欧阳对他道，“进来说。”
苏文谦跟她进了办公室，等她关上门问道，“都检查过了，是真的吗？”
欧阳点头，“是真的，你现在放心了？”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苏文谦松了口气，坐下将手撑在额头上，挡住了眼睛，点头道，“那就好。”
欧阳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行动开始之前我就说过，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在所有信息都是我们提供的情况下造假欺骗我们，你不用太过担心。”
“他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周浔阳给他的报纸有真有假，他对外界的了解非常有限，这样他还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都骗了的话，也太匪夷所思。”
“我知道，”他继续点头，仍然不肯抬眼，“我就是很担心，我害怕。”
怕他再次设下陷阱伤害无辜的人，怕他错失机会丢掉唯一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看着他手掌之间露出发红的眼角，欧阳把水杯轻轻往前推了推，他以前实在被池铁城骗的太惨，除了生命几乎失去一切，有这样的担心她能理解，再想到这些日子所见所闻知道的一些事，心中更生怜悯。
“电台和情报都是真的，被击毙特务的身份也是真的，按照他们的计划，下一步将要袭击的目标是松江码头和江南造船厂，这次他为我们挽回了巨大的损失，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你……可以放心了。”
欧阳本意是想开解他，没想到他把脸埋的更低，只是点头，连话都不再说。
这么等了一会，欧阳忽然想起来，“对了，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她站起来拿过今晚案情整理的文件，“振记瓷器店的老板加上雇工共有六人，今晚在现场被击毙和抓捕的却只有五人，有一个人始终没有露面，罗炳乾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苏文谦敏锐地抬起头，“没听过，保密局的事我很少参与，你说一直没有露面的意思是他今晚没有露面，还是之前的侦查中他也没有出现过？”
欧阳道，“从未出现过。”
“今晚军管处的戒严范围是多少？”苏文谦神色凝重看着她问。
“两公里。”欧阳道。
“太近了，”他闭了闭眼，再次问，“这个情况池铁城知道吗？”
欧阳回忆道，“昨天他拿到资料先是问我们是怎么锁定目标的……然后直接跳到电文……人员资料在电文前面，他没有看，他不知道。”
“你们太大意了，”苏文谦站了起来，“这是保密局针对重要联络点的互相呼应布置，这个人的位置一定在瓷器店附近，他那里肯定还有一部电台，你们之前监控的那几个波段，今晚一定有一个动了。”
“欧阳，现在立刻通知军管处，按照五公里范围封.锁搜捕，但愿还来得及。”他说完拿起枪，欧阳问道，“你去哪？”
苏文谦回头，“如果情报已经送了出去，他现在可能已经暴露了，保密局对待叛徒向来赶尽杀绝，我必须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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