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

　　周乔把孟浅浅送回教室后，转身就往自己的教室跑，烈日当下，她校服胸口还残留着孟浅浅的泪水痕迹。
　　随之奔跑贴着肌肤，有些冰凉，上楼后，穿过走廊，她拐进教室，一眼便看到应浩坐在位置上正在喝水，吊儿郎当，笑得很灿烂，极其刺眼。

　　她拉了拉校服下摆，飞快走过去，抬起脚狠狠地就踹向应浩的桌子。

　　哐。

　　矿泉水撞到应浩的嘴巴，“操。”
　　水也洒满他的脸。

　　周乔不等他反应，又一脚过去，哗啦，场面顿时混乱，应浩骂声更大，周乔浑然没感觉似的，抬起脚又是狠狠一脚过去。

　　这次，还没碰到桌子，就被一只修长的手给握住。

　　周乔一愣，抬头看去。

　　一高大劲瘦的男生戴着一顶鸭舌帽，左肩背着个书包，他指尖顶开帽檐，狭长的眼眸露出来，冷冷淡淡地扫她一眼，“桌子我的。”

　　周乔略挑衅：“你谁？你说桌子你的就是你的。”

　　“萧然。”他言简意赅，松了她的脚，将书包扔在还算完好的椅子上。

　　应浩立即起身，拿过前桌递来的纸巾，赶紧给萧然擦桌子，“萧然，不好意思啊。”
　　他嘴唇被水瓶那一撞，撞裂了，红肿着还带血。

　　周乔站在原地，看着萧然靠着桌子，一言不发地等着应浩收拾，鸭舌帽下只隐约看到紧闭的薄唇以及线条锋利的下颌。

　　“你还在这里干嘛？还不滚？”应浩一转头看到周乔还在，恶声恶气地吼道。周乔回了神，看向应浩，冷笑了声，随即走向讲台取下那张分班座位表，然后用力地按在桌子上，“我也这个班的。”

　　她指着自己的名字，几秒后，安静下来。

　　她座位的旁边打着两个字“萧然。”

　　*
　　脚下的水迹一时半会散不去，周乔靠着椅背，翻着书，讲台上是高三的物理老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

　　旁边的萧然鸭舌帽已经取下来了，露出了一张绝世容颜，说绝世容颜真毫不夸张，连城三中属于一所普普通通的公立学校，既比不上一中的高大上，也比不上私立学校的升学率，但要是跟二中六中那样的烂尾学校比，又好那么一丢丢。

　　那年高一，萧然空降三中，凭着一张脸在几个学校中脱颖而出，紧跟着年纪第一，竞赛第一彻底打响了他的名声，也让三中终于能在各大学校中露脸，一中的老师很是惋惜，萧然怎么没挑就在两条街旁边的一中呢。

　　三中有什么好的。

　　紧跟着有传闻，萧然单挑了西城街巷子里的那家刺青店的三个男人，一中的老师这才消停，哦，也不算特别好的学生吧，还是会打架的。

　　但这也让萧然在三中这好坏参半的学校里一战成名，校草这个称呼送给他感觉还不够呢。周乔高一高二跟萧然不同班，对这个人并不熟悉，但是有幸见过他几面，确实长得好，那种令人心动的长相。

　　“周乔你看什么呢？萧然是你能看的吗？”应浩那把人狗都憎的声音突然响起。
　　周乔猛然回神。
　　全班哄笑。

　　周乔这才发现，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坐在前头的应浩恶狠狠地看着她。她抿抿唇，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张皮囊而已。”

　　说着，她撑着下巴，继续看着旁边的男生。

　　萧然靠着椅背正在看手机，听罢，抬起头往这边看来，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眉宇间有几分冷淡。
　　他撞入周乔那双挑衅的，故意的大眼睛，定定看了几秒，嗤了一声。紧接着他视线挪开，往窗外扫去。

　　周乔听见这明显的嗤笑声，不太明显地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转开视线往外看去，便看到站在窗户外面的女生。

　　江雅妙。
　　哦，忘了说，江雅妙传闻是萧然的未婚妻，说是祖辈们定下来的婚约。
　　这年头还有这个？

　　旁边的椅子拉开，在江雅妙翘首盼望中，萧然手插着口袋走了出去，江雅妙见状，抱着书本赶紧跟上。

　　“知道什么叫癞蛤蟆吗？说的就是你。”

　　周乔收回视线，看向前座的应浩，她眯眼，冷笑：“你给我小心点。”
　　应浩笑着挑眉：“哦？我等着。”

　　周乔下颌紧了几分，站起身，一把推开桌子走出去，手机也跟着响起，她低头看一眼，孟浅浅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软软弱弱。

　　孟浅浅：乔乔，你不要去找应浩的麻烦，他跟萧然是兄弟，他们不好惹。
　　成暖：傻子，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我叫我表哥打他一顿。
　　周乔：附议。

　　“周乔，班主任喊你，叫你去他办公室。”一名男同学抱着书本从楼梯上来，从她身边走过，丢下这句话。

　　周乔一顿，哦了一声，随即收起手机下楼，来到老师办公室，屈指敲门。班主任老乔放下茶杯，招手：“进来。”
　　周乔走进去，站在桌子旁，低头一看，是一张成绩表。

　　她垂眸，抿着唇。

　　老乔盖上杯盖，看着她道：“你什么想法？怎么成绩表都不拿，是什么意思啊？”

　　周乔：“没想好。”

　　“是没想好上哪个学校还是没想好要不要继续上学？”老乔认真地看着周乔。

　　周乔没吭声。

　　老乔有些心疼，她的家庭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他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再说了你成绩拼一拼能拿个一本，知道我为什么把萧然跟你安排坐在一起吗？就是希望他能稍微带你一下，把偏科的那几块提上来，考个一本，也不枉费这么多年的努力，再来，你看看你，初中的成绩怎么样，现在的成绩怎么样？你都上了三中最好的班级了。”

　　周乔撇撇嘴。

　　眼梢带着少许的讥讽。

　　最好班级的末梢。

　　老乔见状，自知这个女孩性格惯来有些锋利，他把成绩表递给她说：“你先拿着，回头我找你爸妈谈谈。”

　　“乔老师，你别白费力气了。”周乔接过成绩表，随意折叠，一副随波逐流的样子。老乔又是一阵心疼跟无奈，他摆摆手，“你先回教室。”

　　“好的。”周乔点点头，一转身，看到准备进门的男生，他校服不知哪去了，身上穿着黑色T恤，一张俊脸线条分明，既有少年的锐利也隐隐有几分他们所没有的矜贵，小少爷的感觉，他是从京都那样的大城市来的。

　　跟他们连城的人不一样也正常的。

　　两个人擦肩而过，周乔用志愿表刮着后脖颈。萧然手插裤袋里，一眼都没看她，直接来到老乔的桌旁。

　　周乔故意学他那一声“嗤”。

　　萧然听见，一声不吭，眼眸里毫无波澜，“老师。”

　　他比常人略低的声线传来。

　　是还蛮好听的。

　　周乔拐出了门，回头看那高高瘦瘦的背影一眼，随即扬长而去。

　　*
　　“嗳，来了？”老乔关上抽屉，笑着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后，说：“高三的联赛我给你报名了，定在月考过后。”

　　“嗯。”

　　老乔随即想了下，笑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同桌的，周乔，上学期成绩出来后，她刚好挤进我们班，她是个挺好的学生。”

　　萧然似笑非笑地看老乔一眼，“挺好？”

　　老乔一愣：“怎么？你们两个人有过节？”

　　早上周乔踹他桌子那事，看来老乔还不知道。

　　萧然语气平淡：“没过节。”

　　“没有那就好。”老乔松一口气，说实话他不是担心萧然，而是周乔，周乔这性子确实有点刁钻。

　　“是这样的，她偏科很厉害，除了数学跟物理，其他都不太行，但是她一直很刻苦，我就想着，你能不能在学习上带带她。”老乔用和蔼的目光期待地看着萧然。

　　仿佛他是救世主一般。

　　萧然有些好笑，弹了弹随手拿着的本子，沉吟几秒，说：“行，带带她。”

　　他垂下的眼眸几缕阴郁。

　　可惜老乔没看见，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早上一来一回已经结下了梁子，高兴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怀着慈悲心怀，说：“周乔这女孩不容易，你往后了解就知道了。”

　　萧然放下本子，手插裤袋，“那没事我回教室了。”

　　“去吧。”

　　他转身离开，身后几个老师看着他背影，纷纷笑着调侃老乔，这下一班要出一个清华北大的学生了。
　　老乔谦虚一笑，说还早着呢。

　　一出门。

　　应浩就跳出来，跟在萧然身侧，往后看一眼办公室，说：“真让你带周乔啊？”
　　萧然按着手机，嗯了声。
　　“操，老乔把你当什么了，你那么好心干嘛啊。”应浩看不惯周乔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跟孟浅浅谈恋爱谈三回周乔能破坏两回，他拿捏孟浅浅每次都要成功了，就被周乔给破坏了，今早这事还没过去呢，现在给孟浅浅发信息，孟浅浅都不回了。

　　萧然看他一眼，狭长的眼眸定定的。

　　应浩顿了下，半响挑眉耸肩，说：“我们是你情我愿。”

　　说的是他跟孟浅浅。

　　萧然一声不吭，走下楼梯，往教室走去。

　　*
　　周乔从高一，高二，就因为成绩起伏，基本上都要换一个班，高二期末考因为成绩超常发挥，就这么挤进了冲刺班，冲刺班的学习氛围确实跟别的班不太一样呵，下课十分钟也大多都在看题写作业做卷子。

　　周乔靠在椅背上，有点无所事事，左看右看。

　　正门一晃而过一高大身子，接着人走了进来，他洗了脸，下巴还在滴水，低头听应浩说话，那张脸真的令人挪不开视线。

　　周乔拿起手机，点开摄像功能，举起来。
　　身侧的椅子已经被拉开，萧然目光一凛，冷冷道：“别用你那烂像素的手机拍我。”

　　咔嚓。

　　周乔还非就要拍。

　　萧然撑着桌子，看她几秒。

　　周乔举着手机，停顿几秒，随即微微一笑，“我用你测试一下我手机像素功能而已。”

　　“噗！”

　　应浩吊着眉梢大笑，随即点着周乔，“你那手机还有像素？都什么年代了，你用的是几十年前的吧？我看看，哎哟，HTC，这手机还能用吗？”

　　全班同学轰然大笑。
　　一个个转头看着周乔手里那部粉红色的手机。

　　还真是HTC呢。

　　周乔牙磨了磨，几秒后，她把手放下来，随即放进抽屉里，放进去后，她想了想，又把它拿出来，明目张胆地放在桌面上，按来按去。低下的头跟眼眸看不出神情，萧然看她几秒，拉开椅子坐下，拿出手机往后靠把玩着。

　　他嗓音凉飕飕地：“乔老师让我带带你，你不想的话你去拒绝他。”

　　周乔抬起头看他，笑了，“那就麻烦你了。”

　　萧然从手机里抬头跟她对视，他挑了下眉头，随即，“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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