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情念情

　　云清小院里的池塘边的亭子，玄风还在的时候，就常在那里坐着喝喝茶，和念情随便闲聊着。

　　玄风不在了，念情也常一个人在那坐着。

　　明天就是大婚了，当晚念情又到亭子里坐着了，眼睛空空望着玄风以前常坐着的位置。

　　夜深了，起雾了，念情看到玄风又坐在亭中的那个位置上了，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念情平静如水地说：“你说过，我成婚的时候，你要来给我做证婚人，看来不可能了。”

　　玄风道：“嗯，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念情像是真的没有怪他，笑道：“我觉得啊，我好像是个很幸运的人。”

　　“怎么个说法？”

　　“我爱上个谎话连篇、好色无耻的人，我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都只爱他一个。”提起他，她还是如蜜般笑，不过很快那笑就消失了，“可是我是幸运的，所以我明天要嫁的人啊，是个在天界众神心目中集权势、尊荣、才华、容貌于一身的男子。”

　　“这么一说的话，你的确是一个幸运的人。”

　　“真的是这样吗？”念情望着空中的星辰，眼角是湿润的，“凡人皆想成为空中繁星一枚，我只想做个仰望星空的凡人。平凡又简单。”

　　念情又转向那薄雾下空落落的位置上，就在那个位置上玄风从没有回来过，但是她还是当他是在那里的，“如果我真的幸运，那谎话连篇的老色鬼就不会连我也看不上，就不会抛弃我们的婚约，抛弃我。”

　　突然她的目光呆滞了般，“而最爱我的你也不会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浸没了她的脸庞。

　　一阵刺骨的风吹来，冷得念情从睡梦中醒来。

　　在亭子中，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着，真的是太累了，很累。

　　醒来的时候，还是黑夜。

　　尽管是觉得冷，念情还是没有回寝宫，只是缩着身子，站在亭子边，往这空中星辰，很美，但是和凡间的星空完全不一样。

　　天灰灰地发亮了，等到天完全亮了，仙婢就要来为念情梳妆打扮，换上尚衣宫拿来的喜服了。

　　念情又在小亭子里站了一整夜，没有言语，没有笑容，看着那黑暗的天一点点地亮起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念情要回到寝宫了，躺在床上，装作安睡了一晚上的样子。

　　才回过身来，见归一就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内心早已经波澜泛起。

　　“你怎么回来了？不一会儿，我和太子要成亲了，难道你还想一直在这里没有结果的守下去吗？”念情想让他早些认清现实，也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后来的结局。

　　“殿下大婚，归一怎么能不送上贺礼？”他的手臂上显出一条红绸缎的喜服，光线之下还闪着微微的彩光，好不炫目多彩，“这是我送给殿下的贺礼，祝愿殿下幸福美满。”

　　“这是？”念情看着他手上的喜服，不可置信。

　　“红玉透彩裙，殿下出嫁必定是要穿这三界最美的嫁衣出嫁。”

　　念情不是不知道他手上的是红玉透彩裙，而是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把这裙子拿来了。

　　“你哪里得来的？我不要，你拿回去。”

　　谁人不知，这红玉透彩裙是万灵君后才有的嫁衣，归一一个小小的随从，怎么就拿来了这裙子。

　　“不瞒殿下，小人和万灵上君是至交好友，此前在凡间就是万灵上君帮我引开了太子，才与殿下相遇的。所以一条红玉透彩裙跟他要，他愿意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念情眉眼不露痕迹一笑。怪不得那天在凡间能刚好能遇见漠奇，原来是这个样子。

　　“那我也不要，我和太子有定制的喜服，不需要你的。我先谢过你的心意，这裙子你拿回去吧。”

　　归一还是不退让，“为什么不要？我曾听闻过，殿下出嫁一定要穿红玉透彩裙出嫁，做三界之内最美的新娘。”

　　念情心中一怔，一个偶然结识的随从居然都知道她出嫁最想穿的是红玉透彩裙，心里难得的一次开心，居然还有人知道她的喜好。

　　“从来没人说过我出嫁要穿红玉透彩裙，我自己也没有说过，想来是你误会了。”冷静下来，她还是拒绝了归一的好意，“裙子拿回去万灵界，那是万灵君后的东西，不应该属于我。”

　　归一懒得与她多说了，直接衣袖一挥，红玉透彩裙飞向空中。

　　念情视线被裙子吸引了去，一个没留心被归一摆了一道。

　　只见归一对念情使了个小法术，念情摇摇晃晃地转了一圈，红玉透彩裙就穿上在念情的身上。

　　刚刚合适，这红玉透彩裙好似就是专门为她裁剪制作的，她美得刚到好处，穿出了红玉透彩裙的独特韵味。

　　念情转了一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了，归一一个眼快，扶住了她的手臂。

　　“这红玉透彩裙就是属于殿下的，殿下不必在反驳。”归一话语间，像是对念情下了命令似的，这裙子说是她的，就是她的。容不得任何人来反驳。

　　念情是一点开心的样子都没有，极其不爽，区区一个随从，也敢对她肆意妄为，到底是自己纵容了。

　　“胡闹！你当你是谁？我的婚宴，我的喜服，岂能是你说穿什么就穿什么的，请你仔细看清了你的身份，一次次越线，我看你是没有主次之分！”

　　念情就要施法换下这喜服来，归一毫不惧怕地牵制住了她的手。

　　“这是做什么？找死吗？”念情冷冰冰地眼睛瞪着他。

　　“在这件事上，你骗不了我，”他的眼睛直视着她的双眼，清澈明亮，“你说过，出嫁最想穿得是红玉透彩裙，你还说，你爹爹说过会带红玉透彩裙回来给你做嫁妆。”

　　念情再一次陷入深深地怀疑中，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还有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是念情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就是逐念。

　　“你到底是谁？”她的眼睫颤动着。

　　归一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小人，名唤归一，是殿下的专属随从。”

　　“你不是！”她眼神变得尖锐怨恨，又带着苦楚凄凉。

　　“我是！几天不见，殿下是忘了归一了吗？”

　　“我们认识是不是？”念情向前伸手就要去摘他的面具。

　　归一往后退了一步，“归一和殿下本就相识。”

　　“殿下，您怎么那么早就起了？”小秘的声音传来了。

　　念情没有去回答她的话，还是执着于要去摘归一的面具，“你的脸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归一满脸伤疤，怕吓着殿下。”说着，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我不怕，你把面具给我摘下！”念情目光如针紧逼着归一。

　　你当真还是那么狠我吗？归一看着她带着怨恨的面庞，苦笑着摘下了面具。

　　念情震惊了 ，他整张脸，没有一处没有疤痕的皮肤，密密麻麻的疤痕，狰狞可怕。

　　“殿下您这是还有别的人在吗？”小秘渐渐地走近了，依稀看到念情的面前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殿下一定要穿着红玉透彩裙出嫁。”烟云飞扬，瞬间，归一消失在了眼前。

　　小秘走到了念情的跟前，留意地看了看念情的面前，什么人也没有。

　　念情的眼中噙着泪，还是她多心了，归一不可能是逐念。

　　“殿下这是怎么了？还哭了？”

　　“我没事，小秘，你看我这喜服可好看？”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弯着嘴角。

　　嫁的不是我欢喜的人，这红玉透彩裙于我来说，不是我想要的。

　　小秘这才注意到念情身上的喜服不是尚衣宫裁剪制作的那一件，怎么看，都觉得这喜服有些眼熟。

　　看了好一会，小秘惊呼道：“这不是红玉透彩裙吗？”小秘大张着的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想当年归平娶万灵君后的时候，小秘作为侍女，在万灵大殿服侍的时，有幸能见到过一眼。

　　这红玉透彩裙是一届万灵君后就只有一件，虽每一件都不同之处，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在光下会发出淡淡的七彩之光。

　　念情颔首点头，淡淡说：“嗯，里面的那套扔了吧。”

　　小秘是个好奇心重的，想问这红玉透彩裙哪里得来的？昨夜还没有见到，怎么今天就有了？还有刚刚是不是还有别人在这？

　　她望了眼念情，咽了口唾沫，还是不要问的好。

　　小秘往云清小院的门外看去，定好今日到云清小院打理大婚事宜和为念情梳妆打扮的仙婢还没有来。

　　“趁要来为大婚准备的仙婢还没有来，殿下先将这红玉透彩裙脱下来吧，我给殿下将纯云族和艳阳族的族徽先绣上去。”

　　太子和太子正妃的大婚喜服上，是必须要有两族的族徽的，这是天界的规矩，历来都是如此。

　　“不用了，就这样吧。”丝毫没有多加一分的思量，就回答小秘了。

　　“没有族徽，怕是不合规矩，要是天君怪罪可是不好了，”小秘好声相劝着，“殿下莫要是嫌麻烦，脱下来，一会就好了，小秘绣工还是不错的。”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还天君怪罪？哼，她就没怕过天君。

　　况且这场大婚也注定了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多此一举，还绣族徽上去，可笑。

　　“可是……”小秘是不想念情因为任性而失去了分寸，这轰动三界的大婚，哪能允许出现差错。但是念情坚决的神情，令小秘不敢再多说出话来。

　　云清小院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是仙婢们来了。

　　小秘暗自叹了口气，往念情的身旁退去，不再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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