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情念情

　　烨霖按漠奇说的，往人少的地方走，都走得到无人的小巷里了，漠奇也没叫停。

　　烨霖颇不耐烦地说道：“这里可以说了吗？”

　　空寂的街巷中，没有个回应的声音。

　　烨霖一回过身来，身后空无一人。

　　还以为是漠奇蠢到，跟着都跟丢了，匆匆赶到巷子口，找他人去哪里了。

　　“别找了，我玩你呢，太子殿下，看不出来吗？”漠奇的声音从空中飘飘然来，“我跟一个你一个无知后辈，能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玩味的一个回问，气得烨霖手指紧握成拳头。

　　漠奇轻蔑地说道：“你老爹都没敢忘了本君，你下次最好给我小心点。”

　　烨霖也不是吃素的，被人这般玩弄一番，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是你下次才给我小心点！”

　　漠奇早走了，只留了他一个人在着漆黑空巷发作。

　　黑暗中，烨霖的眼中冒着火光，从来都只有他玩弄别人的分，居然敢玩弄他？

　　万灵上君是吧？他记下了。

　　烨霖回到客栈，推门进去，房中只有小秘一个人在。

　　“情儿呢？”烨霖怒气还没有完全消退，见到念情不在，说话冲得很。

　　小秘蜷在一边，弱弱说道：“小秘也不知道，方才在街市和殿下走散了，我找了好久都不见殿下，还以为她已经回来了……”

　　说着说着，小秘就不敢说了，太子殿下气红了脸，她怕再多说，太子要了她的命都有可能。

　　“看个人，你都看不住，要你这奴才有何用？！”

　　小秘慌乱失色，“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将殿下找回来。”

　　小秘正要冲出门找念情，念情就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还跟着逐念。

　　“殿下？”小秘定住了。怎么他也跟着回来了？是被殿下发现我和他串通好了？

　　“你回来了，我正要出去找你。”念情一回来，烨霖的脸色立即就变回了笑颜。

　　“他是？”

　　烨霖看着念情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念情没说话，先是瞥了眼身后的他，才无味平淡地说道：“你叫什么？”

　　逐念没被念情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到，从容地看向烨霖，“小人名归一。”临时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小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归一。

　　烨霖粗略地打量他一番。

　　灰暗的面具，面具没遮住，露出的皮肤隐隐约约还有疤痕的痕迹，就连那放在身体两边挂着的手，都是疤痕满满。

　　这小子浑身都是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也不知道念情怎么就失踪了一会，就带回来这么个人。

　　念情像是看透了烨霖想的，说道：“是个不错的厨子，卖相是差了点，放在厨房不碍事。”

　　烨霖也不好再问什么，简单说：“情儿，喜欢吃他做的菜就好，也就是个厨子。”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刻意的看去这个叫归一的男人身上。

　　“你和万灵上君说的事，都解决了吗？”念情转移开了话题，免得他再问些什么，念情也懒得回答了。

　　提到万灵上君，烨霖就是一脑子火，在念情面前他还是忍了下来，“都解决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万灵上君太过紧张了。”

　　念情道:“那我们回去吧，我也乏了，这花灯节也就是凡尘俗物罢了，没甚好看的。”

　　烨霖来到她的身旁，揽着她的肩，“也好，我看你脸色也不怎么好，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小秘和归一跟在他们的身后。

　　有了个新的身份——归一，以前的也都只是浮云了。

　　是逐念的时候，还可以揽着她的肩头，还可以抱着她。

　　是归一的时候，看着别的男人揽着她的肩头，看着别的男人抱她，纵使不愿，也只能干看着。

　　回了天界，烨霖先是送念情回叶璇宫，随便留在叶璇宫用饭。

　　他们两个也只是因为没有完婚，没睡在同一张床上，不然，这每日过的日子，与一般夫妻没有什么两样。

　　菜上齐了，念情才想起身旁的归一还留在这，便让小秘领着他去厨房。

　　小秘低着头在前面走着，与这之前是逐念，现在是归一的男人，始终保持着略微的距离。

　　“你不是逐念吗？怎么就成了归一的。”音量正好是身后一点的男人能听见。

　　“这是我要请求你的另一件事。”

　　“什么？”小秘的眼睛都皱在了一起。

　　“替我瞒住情儿，你只是没有告诉她我是逐念，你什么也没做，不算对不起她。”

　　归一摸清了小秘的心里了，只要是对不起念情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避免她又转牛角尖，只好跟她说，她什么也没有做。

　　“我……”小秘噎住了。

　　归一又说：“你认为她会想听到逐念这个名字吗？你认为你告诉她事实，她会怎么对你？”

　　小秘哑口无言。

　　“我只是还放不下她，我也知道她也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只是换了个身份守在她身边，不会打扰到她。这样你放心了吗？”

　　他说得认真沉重，小秘心中叹气，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们两个心里都有着对方的人，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但是小秘也知道，这不是她应该过问的。她的职责只是做好一个侍女应该做的，照顾好自己的主子。

　　“我想你还不知道，”小秘算是妥协了，“念情殿下平日里对吃食的忌讳，我告与你，你记着，别到时候惹怒了殿下。”

　　到头来小秘还是承认自己上了这“贼船”。

　　“她爱吃什么，厌恶什么，我都知道。”说道这个，归一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以前经常做菜给她吃。

　　“你认识的是以前的念情殿下，现在的殿下已经不一样了。以前在冰境宫与殿下待在一起的时候，殿下最喜欢的水果是荔枝，最爱吃的菜是酱肘子，现在这两样都是殿下的大忌，在殿下连提都是不能提的……”

　　大忌……

　　不吃荔枝，是害怕想起玄风尊神；不吃酱肘子，应该就是对我太过恨了吧，连带着原来爱的酱肘子也一同恨了。

　　看来我唯一的“必杀技”，也不管用了。逐念怎么也没想到成了这个样子。

　　天界的白天是晴朗的，没有阴雨雷电；天界的黑夜云淡风轻，没有阴霾，这就是天界，眼到之处皆是美好。

　　念情躺在了云清小院的池塘里，眼睛偶尔睁开看看天界的晴空。头上的每一根发丝都湿透了，衣服也湿了个遍。

　　她不是第一次躺在池塘里了，池塘里的水凉，比外面更安静。

　　小秘端了糖水过来，见念情还躺在池塘中，先将糖水端到亭中放着。

　　池塘里的锦鲤都不怕念情了，都敢簇拥在这池塘的“常客”的身旁。

　　念情姣好的面容，一头黑发，一身白衣，锦鲤围绕，在水中静谧着。

　　从外面看，好一个水中美人。

　　小秘在一旁的亭子静静地候着，每次这种时候念情最是忌讳有别的吵杂声音发出，所以小秘也不敢轻易出声叫她上来，告诉她，她要的糖水拿来了。

　　“小秘？”

　　寂寥的云清小院，终于有了别的声音。

　　小秘以为念情要起来了，小碎步赶紧到池塘边，“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我祖父为什么要留云血滴给我吗？”

　　念情突如其来地问小秘这样的问题，小秘顿时就愣住了。就算小秘早知道念情要这么问她，她也是万万回答不出来的。

　　“小秘……小秘，不知道。”结结巴巴才吐出一句话。

　　念情不生气她的回答，只是冷冷淡淡地继续说道：“我想啊，留下这云血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了让我别忘了我曾经有过他这么一个祖父，另一种就是他认为我怕我思念他太过深切，留下这无用的东西给我做个念想。”

　　沉默良久，她又说道：“我认为是第一种可能，他肯定害怕极了，我玩得厉害了，完全忘了他。你觉得呢？”

　　小秘哪里懂这些，又怕说了不和念情听的，轻声附和道：“殿下说的是。”

　　既没有正面回答念情的问题，又像是回答了。

　　念情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呼了口气，不为难她回答这些连自己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了，转而问：“空炙统领有多久没回过叶璇宫了？”

　　小秘仔细地想了想，说道：“有两星期有余了，说来也奇怪，统领近来总去太上老君那，小秘好几次都碰见过统领往太上老君那去。”

　　“你去厨房准备些膳食，我到军营中去一趟。”

　　小秘得了吩咐，匆匆下去办去了。

　　念情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军营了，自从和太子的婚约定下来了，三日都有两日是和太子待在一处的。

　　太子好不容易忙起来，没空来陪她，她身心终于能放松下来，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也就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空炙。

　　归一没想到，念情说让他当个厨子还真是仅仅是当个厨子，而且叶璇宫的厨房本就是有厨子的，归一来了，只能是个打下手的。

　　往难听了说，就是个厨房一个小打杂的。

　　归一认了，几次按压住自己的不愿，告诉自己，念情爱下厨，待在厨房是苦了点，累了点，但是还是有大把机会能见到她。

　　只要能见到她，没什么苦是他不能受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念情现在几乎都不下厨了，听厨房的人说起过，念情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进过厨房了，最近一次进厨房，还是好几个月前，进厨房拿点吃食去军营，才来的。

　　厨房的管事也说，这玄风尊神走后，念情变了不少，以前最爱在厨房倒腾些好吃的做给玄风尊神吃，现在是连这些厨具她都不可能再碰的了。

　　回天界那么久，归一没见过念情一次，他是不甘愿就这么在厨房等下去了。

　　偷偷摸摸地来到念情住的云清小院。

　　在云清小院的门外，归一伏在墙后，悄悄探头望小院里面。

　　亭子中没有人，一览望去院子中是无一人，寝宫的门是开着的。

　　他想念情应该是在寝宫里。

　　归一警惕地查看一遍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往云清小院里去。

　　到了寝宫的门前，归一还是小心翼翼地门后查看一番先。

　　看样子，寝宫里也没有人。

　　归一到她的寝宫里转了两圈，果真人不在里面。

　　只能是说是来的不是时候，念情不在，白来一趟。

　　防止被其他仙婢发现了，归一匆忙离开云清小院。

　　在出去的路上，路过亭子边上的池塘，他顿住了脚步。

　　池塘中，依稀好像有个白色的身影，身形和念情的很像。

　　归一恍惚地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她，发丝凌乱散落，粘在她的脸上，面容发白，双唇白得完全没了血色，连锦鲤都来蚕食她的□□。

　　“情儿！”

　　归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奔涌的情绪，纵身跳入了池塘，将她抱起，飞身回到地上，脱离那冰冷的水域。

　　他恨自己没有早一步进来，没有早一点发现她躺在这冰冷的池塘中，没能救她。

　　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地哭。

　　在他的心里，她无论遇到什么，都会努力扛下来的，不会到轻生这一步。是他，高估了她，才落得了这个下场。

　　归一正悲伤地撕心裂肺，念情轻轻睁开眼睛，满脸不悦，冰冷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眼睛如同深潭中的冷水，盯着他。

　　归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一时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我下来！”

　　归一看了看自己抱着她的手，急忙将松开手，将她放下来。

　　那一袭白裙湿透了，水顺着她的白裙滴滴答答往下滴，她的酮体在如同一层薄纱的白裙下若隐若现，她的肌肤，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白。

　　“谁允许你进来这里的？”念情不由地发怒。

　　归一愣神了似的，定定地看着她。

　　念情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身上，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般痴痴地看着，一动不动。

　　咻的一下，念情红了一脸，暗骂：混账东西。

　　羞耻、羞涩、紧张、不知所措，不敢看向归一，回过身，立即念了个诀，使得这一身湿衣服瞬速干了。

　　念情觉得像是被他看了个光，虽然那衣服还是隐隐约约遮住了，不至于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但是念情还是觉得羞耻。

　　从来没人看过她这样，就连有婚约在身的太子殿下，也没有过这样的“眼福”，见过。

　　按理来说，念情是被占便宜的一方，理应责罚他，责骂他，可是念情就是说不话来。

　　是她大意了，才给别人看的机会，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摆在他们的面前，总是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理，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

　　归一不禁暗笑，她是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这害羞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也没看到什么，就已经羞涩成这幅模样。

　　沉默尴尬着，归一先打破了沉默，“归一方才被殿下出水芙蓉般的美貌吸引了，不禁看得入迷了，其他什么也没看到。”

　　最后一句，故意说得重些。原本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让她不至于太过尴尬，可是还是改不了以前作弄她的习惯，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跟她说：我都看到了，但是我可以隐瞒，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念情背对着他，不自在的手放在脖子上，脸在发烫，心在懊悔。

　　“殿下，您要的膳食，都给你准备好了。”

　　小秘拎着食盒向这边来，看到归一也在这，不由地奇怪，他不应该出现在这的。

　　念情低着头转身，拿过小秘手上的食盒，在归一的身旁说道：“最好像你说的，什么也没看见，不然！”

　　念情咬牙切齿再也说不下去，拿着食盒，匆匆离去。

　　看着念情落荒而逃的背影，归一竟然感觉又像回到了以前一样。此行也不算没有收获。

　　小秘满是疑惑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归一勾起唇角，笑道：“你可千万别问你家殿下，她会把你收拾了的。”

　　“那我不是问你吗？”

　　归一的背影挥了挥手，就是不告诉小秘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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