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卿颜

　　乌州，齐府
　　“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到底去哪儿了呢？”齐云道。
　　“老爷，你别急，人是会找到的。已经报官了，他们会尽快处理的。”阿莲道。
　　“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好像丢的不是你家孩子似的。”苑熙。
　　“难道你有办法？”阿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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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管有个屁用，那些整天吃着官家的饭却不做人事的人能干的了什么？”齐云愤怒道。
　　“老爷消消气，这么急没办法呀。”阿莲安慰道。
　　“快，快，钟管事快加派点人手继续给我找。”齐云。
　　“是。”钟管事。
　　话说在这乌州谈起大户人家，齐云也是上了榜的。
　　年轻时可谓是叱咤风云，在商场上打拼了坚固的根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早的结了亲。
　　因为人心难测，近几年来才活的平稳了些，便老年得子，喜上加喜。
　　好事不长，原配因生产落下了病根不到一两年去世了。留下一子齐明。可齐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却在满丧之后连取两房。
　　府外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格外的刺眼。
　　世人皆说，这齐云喜新厌旧。妻子死后才敢再娶，不知道原配活着的时候他有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
　　世人还说，他不顾自己的亲生孩子。到时候这位后娘嫁进去，不知道孩子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世人唏嘘。
　　大婚当日。
　　府上从里到外充满着红色，洋溢着欢乐。下人知道府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小少爷出生的时候。
　　齐家祠堂里，齐云穿着红色的婚衣跪在亡妻位碑之前。沉思了许久，突然听到外面，喊叫声。
　　“齐云，你这个狗东西，我姐死了才多久你就再娶。你个……”王广怒气冲天道。
　　“这大婚之日你不能在这闹啊。公子还请小声点。”官家心急道。
　　“我偏要闹。你给我起开。齐云对得起我姐吗？你在外拼搏，你劳累不说，你想过我姐吗，我姐为这一大家子操劳了多少你不知道吗？”王广道 。
　　越说越难听，齐云怒了，一把推开冷门。出来见到了王广。
　　“你还知道。念在我和你姐往日的情分，你再怎么闹下去，我真的要发火了。”齐云怒道。
　　“好啊，你现在连我这个小叔子也不放在眼里了。快来看看，大家快来看看。齐云宠妻灭妻，枉为人道。”王广撒泼道。
　　“……”齐云。
　　被这么一闹，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围在一旁。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心知肚明，但别人的家常事怎么好掺和呢。眼神交流也知道。
　　“你快给我起来！你姐她就躺在里面，你有什么事情跟她说去。”齐云怒道。
　　王广此行来的目的便是将姐姐的遗体带回去。但是碍于家人三番四次的阻拦，并没有实行。
　　进入祠堂之后。王广看着姐姐的碑牌。
　　“吾妻王悦生之……”字样。
　　“呵，我姐死后你又娶做这些有意思吗？”王广质问道。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猜测？你有意思吗？”齐云回问。
　　“我是不知道你们那些爱恨情仇，但我知道我姐她不开心。我知道她生前的一两年全在那喝药，那药多苦你尝过没有？我知道她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可她却没有精力陪他，而你，她也指望不上。总之她不开心她不高兴。”王广道。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这些都知道，可我，难道什么都没做吗？明儿一岁那年发高烧，我跑遍了所有的药铺子，硬是把药凑齐了。算命的说他活不过十八，我四处打听，寻得了保他命的法子。需亲人之血养上三年五载，我细心准备。还有她的药哪一个不是我亲手去抓的。我知道她吃完药总觉得苦，我想啊她吃点糖不就好了，于是我就去珍秀坊每月买上最好的糖。如此，我不用心？”齐云。
　　“……那你如此，为何在我姐死后又连取两房。果然是野花都比家花香。你有这儿心思不去好好照顾明儿。”
　　“我……阿莲那是我喝酒误事，做了错事，没有办法。人家好好一个姑娘清白也不能被我毁了吧。”齐明道。
　　“那可不就是喝酒误事，刚娶进门没多久又怀上了，哼！知道的是意外，不知道的以为你蓄谋已久。这我能理解那门外那个呢？”王广道。
　　“商场如战场。明争暗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以前我打着只爱你姐一个人的名号，可是你姐死后我又娶了一房，没有办法再推脱。那些狼狈为奸的人只能将一个女子塞给我。婚礼也是他们一手操办。”齐云无奈道。
　　“这话就有毛病了，你不想娶，你也没干什么，为什么就非得娶呢？”王广道。
　　“你年轻好胜打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当你面对权势的时候，人若犯了你，你也无能为力。然而事情超出了我的预算。如果我现在不答应的话，那么我儿将来的路肯定不好走。整个齐府的路也不好走。”齐云分析道。
　　外面锣鼓喧天，管家催促在门外喊良辰已到，新娘子的较子已经来了。
　　“竟然是这么明白了，我姐就让她跟我回家吧。”王广请求道。
　　“不行。”齐云坚决道。
　　“我这一娶两房他人若知道你将你姐带了回去，肯定对我们各自的名声不好，所以……”
　　“可姐姐说她死后把她葬在花海。每逢过节明儿去看下就好了。”王广道。
　　“这件事我来处理，你放心吧。”齐云道。
　　［红衣翩翩，与子永携白衣当头，与世隔绝洞房花烛，起舞翩翩奈何桥边，烛影帘帘红衣进，白衣出，唢呐一生听两回月老始，孟婆终。唢呐一响入洞房，唢呐一下化尘土。］
　　世人不知其中之苦。妄断猜测。拆了这良人，毁了这婚姻。
　　时间过得飞快。好似昨天才嫁的人，今天就生了。
　　阿莲原名张莲是齐云外出办事犯的错误。一个弥天大错误。
　　出于对夫人的愧疚，对家庭的责任，本想用钱打发便草草了之，可是谁知三月之后。张莲挺着尚未显形的肚子跑到齐云那。齐云也不是个好骗的人啊。请了当时最好的郎中瞧了瞧，果真与他离开那天不差分毫。
　　事是藏不住了，眼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只好安排一处偏静地方让她住了下来，可是纸终究包不了火。
　　齐夫人知道了也没有表现出生气。
　　得到消息之时，齐夫人正在陪齐明吃饭，留意的一处便是夫人的手抖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担忧，悲伤，愤怒。
　　外人可能察觉不到，但是明儿好像知道母亲好像不开心了。冲着母亲笑了笑，指着碗里的饭好像在说妈妈也吃啊。
　　齐夫人看着眼睛满面笑容的婴儿。心顿时抽动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的糟糕。她又想改变这无能为力啊。
　　齐云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向她倾诉，可是看到她云淡风轻的面色，毫无情绪的一声“知道了。”
　　便觉得说不说也没有关系了吧。
　　齐明那时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知道一屋子的人沉默了，他在那儿笑。笑的开心像一张从未被沾染过的白纸。
　　他不知道的是他失去的是母亲，失去的是天真。他更不知道他以为失去的父爱其实一直存在。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
　　张姨娘的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女孩，取名齐月。眉眼间透露出那似曾相识的天真。
　　转眼而过齐明六岁了。齐月3岁了。整天啊就知道跟着哥哥后面跑呀跑呀跑，追呀追呀追。
　　可是学堂里孩子不这么认为。
　　“你爹给你娶了个后娘，生了个妹妹，你还天天把她当个宝一样，你对得起你娘吗？”王庞嘲讽道。
　　“你就是没人要的孩子。你看你爹来接过你几回。”李绶嘲笑道。
　　“对，你娘也是不是个什么好人。他们都说只有坏人才会死的快。因为这是他们的罪孽。”张皑道。
　　“不许你这样说我娘！”齐明怒了。
　　这些恶言他都司空见惯，每次都不给予理会，但是娘是他的禁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是他娘的不好。
　　这些年他与父亲的感情。不说惨淡也只是表面上的恭敬。
　　母亲的死无疑是对他们这对父子感情最大的破坏。可是他知道妹妹是无辜的。而且张姨娘待他也很好。而妹妹的眼神告诉他“我喜欢哥哥，哥哥可以陪我玩。”
　　可是母亲，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齐明诧异。他记不起母亲的样子，母亲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模糊成一团。在梦里总是看不清。
　　他是依稀记得在他生病的时候，有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即使瘦的可怜也同样感到温暖。
　　他开始考虑他到底在执着什么。世俗的偏见？世人谣言？还是不管怎样都像一块木头的父亲？
　　他在迷茫，在逃避。或许抛开世俗的意见，他会发现新的，可是他就像被某种东西束缚着，根深蒂固。
　　于是在某一天，他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家。
　　他并不是想离家出走，只是想散散心，逃一天的课，看看这个他不愿意再看到的青山绿水。看看这鸟语花香，看看母亲喜欢的世界。
　　父亲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将母亲的骸骨埋在了花海。他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花。所以都种了一遍。
　　每逢心情不好之时齐明就会去那儿瞧瞧。
　　可是半路突然被人劫持。一个迷药下了下去，人半天也醒不了。这也让他好好的睡了一觉。
　　醒来便在一个幽暗的环境。四周隐隐约约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齐明害怕了，他这一刻想到的是妹妹。
　　他想“如果自己不在了，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还有下一句“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虎的可怕。”
　　孩子怎么会理解死亡。只是知道因为这个母亲不在了，因为这个被所有人歧视。因为这个想见的人都见不到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他不哭也不闹，只是想为什么要抓他呢。人贩子？好吧，果然不应该自己一个人出门。
　　“这小孩儿怎么不哭啊？”看守的人说。
　　“这有什么。大户人家的孩子懂事儿。他不哭不正好吗？你还想他哭呢？”另一个人接道。
　　“行，也是。我去买点小酒，你好好看。”看守的人说。
　　“好好好，去吧，去吧。顺便带着烧鸡。”
　　“吃肉不要钱啊。美的你。”
　　“干完这一单我们还怕没有钱吗？先让我们爽一下再说。”
　　齐明不知过了多久三天？一个星期？半个月？并没有确定。只是这一段时间来动不动就挨了好几顿饿。吃的话也只能一个硬馒头。
　　这时他才怀念家的美好，但是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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