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无声映竹痕

　　暖风拂面，车水马龙，周锦如拉着蒋耀寒穿梭于人潮涌动的集市中，说是去药王庙祈福，倒是不着急坐马车，就这般拉着蒋耀寒于集市中闲逛，偶然碰见稀罕之物还要拉着蒋耀寒前去看上一番。而蒋耀寒对此倒是无甚兴趣，不过自家妹妹自然要宠着些，更何况方才在府中便答应她了的，故而任其拉着到处闲逛，被询问意见之时便温笑着应付几句，心思却完全不在此处。正当周锦如沉迷于首饰摊前琳琅满目的饰品时，远处传来的争吵议论之声吸引了蒋耀寒的目光。蒋耀寒循声看去，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似是发生何事，本不喜凑热闹的他不知怎的不由得想去一探究竟。
　　“锦如，你且细细挑选着，我去去就来。”
　　蒋耀寒漫不经心地交代几句，还未等周锦如回过神来，人已经跑远。
　　穿过拥挤的人群，几个大汉围堵着两个弱女子的场景映入眼帘。见此情景，蒋耀寒怒火中烧，他一贯看不惯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事儿，何况还是几个大汉对上两个柔弱女子，这事儿既然让他遇上，就绝不会袖手旁观，眼看着大汗手中的棍棒如暴雨般劈头盖脸朝那两姑娘落去，蒋耀寒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拿着棍子的大汗的手腕：“住手！一群大男人欺负两个弱女子，你们也好意思？有能耐冲我来。”
　　那几个欺负人的大汗看到又不知何处冒出来管闲事儿的，先是一愣，随即不屑地冷笑声传出：“呦吼，哪来的小子，还想英雄救美？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姑娘莫怕。”侧头低语间，一张熟悉的俏脸映入眼帘，蒋耀寒不禁愣住，身后之人不正是那日灯会所遇，令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吗？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逼近，蒋耀寒立刻回过神来，转眸间，凌厉的眸光扫过，在那大汗离他半臂之遥时，蒋耀寒猛地抬腿，朝人胸膛踢了过去。许是未曾想到，这看似文弱的书生竟有此等力气，那大汗被踢得向后趔趄数步，幸得同行之人搀扶才得以站稳。
　　“大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大汗烦躁地站稳脚跟，拍开搀扶的手，一双眼睛似是要喷火一般，恶狠狠地盯着蒋耀寒，牙齿碰撞的“咯咯”声混着杀气腾腾的声音传出：“给我上，别让他们跑了。”
　　“是。”
　　那帮人闻声纷纷举着棍棒向蒋耀寒逼近，见此情形，蒋耀寒也不过是冷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他不再被动，而是主动迎上去，赤手空拳于那几人之间打斗，不过几个回合那帮人便败下阵来。看着地上龇牙咧嘴的人，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领头大汗方才的嚣张气焰刹那间熄灭，看着蒋耀寒一步步向他走来，吓得连连后退，还不忘吞吞吐吐地恐吓道：“今儿便宜你们了，你等着。”
　　见那帮恶人屁滚尿流地离开，南宫竹痕心中当真是畅快，也不顾得什么心有余悸，脸上噙着得意洋洋的笑容，上前几步，朝着那帮恶人喊道：“看你们还敢欺负人，下次别让本姑娘再看见你们！”待他们落荒而逃的身影渐渐淡出视野，南宫竹痕方才想起什么，转身看去见那姑娘依旧待在角落，遂抬足至她身侧，拿出一张银票，交到那女孩儿手里，柔声说道：“这个给你，找个安全的落脚之处，好好生活吧！”本就承蒙人家相救，本该感谢才是，岂有再收人银子的道理？那姑娘推脱再三，可南宫竹痕依旧坚持，只说这人情她且记下，日后若有机会再向她讨回便是，最终那姑娘拗不过她，便只好收下了。
　　“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便可到将军府，拿出这绢帕，定会有人帮你！”南宫竹痕笑着将绣着翠竹的绢帕塞到那姑娘手上，与那姑娘寒暄几句后，转身至蒋耀寒身侧，微微颔首，俯身屈膝道：“今日之事多亏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甚是感激！昔日相见本以为公子饱读诗书，没想到竟是文武双全。”南宫竹痕早已认出蒋耀寒便是那日灯会上所见之人。方才南宫竹痕本以为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吃些苦头之时，忽然间出现一人如上苍赐下的礼物一般为她挡下一棍，还告诉她让她“别怕”。不知为何，听到他说“别怕”二字，南宫竹卿顿时心安了不少。不过短短两个字而已，竟能让刚刚的惶恐瞬间烟消云散，这其中缘由便是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这便也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看着他三拳两脚地将那些欺负人的恶棍打倒在地，她便认出此人正是那日灯会上所见之人，同时亦惊讶于他的飒爽英姿，深藏不露。
　　南宫竹痕义举，蒋耀寒尽收眼底，见此情景，他大致也能猜到事情原委，心下不禁为这姑娘仗义善良感慨，心底暗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姑娘果然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这副好皮囊下的善心和才情更令人痴迷。听闻南宫竹痕向自己道谢，蒋耀寒面上流露出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本欲客气几句，却未曾想南宫竹痕早已认出他来，瞳孔不自觉放大，惊讶道： “姑娘还记得在下？”
　　“自然记得，似公子这般风流倜傥想必任哪家姑娘见了都难以忘怀吧。不过更令小女子难以忘怀的，倒是那被公子赢去的花灯。”
　　“姑娘说笑了，当日在下不过运气好些罢了，若姑娘当真喜欢那花灯，左右留于在下手中再好的花灯也无用武之地，倒不如转增给与之相配的美人啊。”
　　闻言南宫竹痕掩唇轻笑道：“公子过誉了，公子此番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感激尚且来不及，怎好再收公子东西。”
　　“这倒无妨，只不过姑娘若是肯赏脸配在下走走，余愿足矣。”
　　说起来，蒋耀寒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何况人家方才又救了自己，南宫竹痕也不好推脱，故而思量片刻，浅笑颔首默认。
　　二人并肩漫步于热闹喧嚣的集市，心下虽都有些紧张，南宫竹痕却未有起先与文杰一同闲逛时的窒息之感，而蒋耀寒亦对这集市有了些兴致。蒋耀寒不经意间侧头，见南宫竹痕紧紧低着头，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红晕，似水葱般的纤指不安地搅动着手中的绢帕，这般羞怯模样与方才替人出头之时霸气勇敢之状截然不同，却是一样的勾人心魂。蒋耀寒的脸上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只是好不容易邀美人同行，这般僵持下去总是不妥，总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僵局才是。
　　“似小姐这般聪慧贤淑又善良勇敢之人，若是今后谁娶到，当真是修来的福气呢。”话一出口，蒋耀寒便有些后悔。平日谈经论道，品诗作词都是口若悬河的，怎得一到姑娘面前，竟连话都不会说了呢？
　　好在南宫竹痕倒未觉不妥，这般安静地走着她早已觉得尴尬，想出言打破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在终于有人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她求之不得呢。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看不不得有人被欺负罢了！倒是公子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不知哪家姑娘这么好命，嫁与公子为妻了呢？”
　　语罢，南宫竹痕抬眸看向蒋耀寒，脸上漾起似水般温和的笑意。蒋耀寒闻言一愣，他哪里能想到这姑娘这般聪慧，不仅对他的话避而不答，还将这问题原封不动抛还给他，不过话及此，倒不如借此机会试探一二。蒋耀寒笑道：
　　“哈哈，承蒙姑娘夸赞。不过说起此事，在下确实有了心仪之人，只是，不知她心意如何。至于文武双全，当真算不上，不过学些皮毛，尽些绵薄之力罢了。”
　　蒋耀寒的话似山石坠入溪潭，此话入耳，南宫竹痕的心亦随之坠落，南宫竹痕似远山般的娥眉不经意间蹙起，心下感慨：“原来他已有心仪之人，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般幸运，能让他瞧上。”
　　“想来公子看上之人定然是倾国倾城吧。”呢喃声自南宫竹痕齿缝间传出，似在问蒋耀寒，也好像在问自己。
　　“倾国倾城？的确。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蒋耀寒的眸中闪过丝丝光芒，脑中不觉浮现出那日灯会之景：“不过，我心悦于她不仅在于她的容颜，还因她的才情，她的善心......”
　　看着蒋耀寒眸中泛起的光芒，南宫竹痕双眸渐染落寞，能让男人谈起便露出这般神情，那姑娘在其心中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了。南宫竹痕不着痕迹地垂下头感慨道：“当真是个好姑娘。”
　　蒋耀寒的叹息声随风传出，南宫竹痕抬眸看去时便听他说道：“是啊，当真是个好姑娘。只是这样的好姑娘，喜欢她的人定然也不在少数，也不知她可有心仪之人，即便没有亦不知人家可否能看上在下，故而即便心里喜欢，也不敢前去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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