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无声映竹痕

　　状元府厢房之中，茶香氤氲，薄烟寻着精雕细琢的香炉上缝隙缭绕而升，清幽檀香气缭绕。蒋耀寒修长的指尖与书卷上游走翻阅，泛黄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淡雅的墨香萦绕蒋耀寒鼻尖。一个个清晰方正的字飘入眼中，却是半分未入心间。自那日灯会惊鸿一瞥，蒋耀寒脑海里全是那宛若天仙般的女子的一颦一笑，难以忘却。只因心中确实好奇，
　　故而抱着尝试的态度差人四下打听那姑娘姓名。虽知此举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即便仅有一丝希望，蒋耀寒也想要试上一试。微风过，携来蒋耀寒叹息声裹挟呢喃之语：“你究竟是何人？我们......可还有缘分再见？”
　　正当蒋耀寒想得出神之际，周锦如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她看着蒋耀寒看着窗外出神，面含淡淡笑意，不觉有些奇怪，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似乎很少见他这样，这究竟是碰到了什么开心事儿？竟能让他这般欣喜？周锦如缓缓走了过去，微微一笑轻声道：“耀寒，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清脆熟悉的声音入耳，方才将蒋耀寒游离的思绪拉回，他垂眸见周锦如立于身侧，忙扯出一抹温笑道：“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花灯会遇到一名有趣的女子罢了。那姑娘甚是与众不同，只是不知她姓名，身份，更不知家住何方。”说着，蒋耀寒眸中竟闪过一抹落寞失意之色，片刻又恢复常态，抬眸朝着周锦如温笑道：“罢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锦如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周锦如听了蒋耀寒方才言语，握着食盒的双手不禁握紧，这么多年她一直爱着他，可他总是对她若即若离的，本以为他一心在功名大业上，不在乎男女之事，可如今却对旁的女子赞许有嘉，竟然还想她想的如此出神。她二人自幼一同长大，她怎会不了解他，蒋耀寒翩翩公子，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可是万般少女心中理想，可他虽待人温和，却从未对谁另眼相待，更不曾夸赞过哪个女子。可况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不自觉流露笑意，还是为一个女子，当真是从未见过。蒋耀寒的声音随风传入周锦如耳中，周锦如即刻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蒋耀寒，脸上漾起笑意，伸手把食盒递给他道：“也无甚要事，还不是怕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不好好吃饭，来给你送吃了。这都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快尝尝吧！”
　　蒋耀寒倒是并未发觉周锦如的不对，她二人自幼一同长大，蒋耀寒一直以来只把周锦如当亲妹妹来看待，故而不会多想。饭菜香气随风钻入蒋耀寒鼻中，蒋耀寒顿觉肚子“咕咕”叫起来，忙接过食盒笑道：“我们锦如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你啊，这般贤惠，也不知以后谁有这么大的福气把你娶回家呢？”闻言，周锦如白皙的脸上不觉染上一抹红晕，娇怯垂首避开蒋耀寒眸光，微弱呢喃之声传出：“你一贯只知打趣我，自己还没娶亲呢，倒是来催我了？”蒋耀寒见周锦如娇羞模样，不觉“噗嗤”笑出声来：“哟！我们锦如这是害羞了啊。”周锦如这下，两颊似是晚霞晕染，愈发红了，像是要滴血一般。周锦如几步上前，手忙脚乱将食盒中饭菜端出摆在蒋耀寒面前：“快吃你的吧，我看你这是不饿了吧。”蒋耀寒见周锦如这般羞涩，倒也不好再说下去，故而作罢：“好好好，不说不说，然我尝尝我们锦如的手艺长进了没有啊。”说着蒋耀寒夹了些菜肴送到口中，那熟悉的美味自口中弥漫开来，蒋耀寒不禁赞不绝口：“嗯！锦如的手艺还是那般好。哦对了，你还未用过饭吧，不如坐下一起吃吧，这么好的手艺，自己吃不到，光叫我一个人吃完了。”周锦如闻言唇“噗嗤”一笑，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来时已经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做的！你快吃吧！你喜欢我便安心了。”蒋耀寒闻言倒也未再多劝，只是轻轻摇摇头，轻笑着嗔怪道：“你啊，真是个傻丫头。”周锦如倒不觉得自己傻，为蒋耀寒做这些，她倒是乐在其中的，起码这样，蒋耀寒便会知她的好，便会愈发离不开她，即便蒋耀寒对男女之情素来淡薄，可就算做不了他心间上的人，能做一个对他来说最有用，最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人也是好的。
　　见蒋耀寒吃的差不多了，周锦如似往常般收拾碗筷，寻好时机轻声询问道：“嗯……不知你今日可有空闲？今日母亲身子不大好，我听说城外有一座药王庙，灵验得很，便想着若能亲自去药王庙替母亲祈福，那药王菩萨看在我心诚的份上，定会保佑母亲平安。只是城郊远了些，我......一时寻不到人陪我一同前往，可我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前去着实有些......”周锦如一边说着一边垂下头，眸中流露出失落为难之色，任谁见之都不觉心生怜爱。说来这周锦如的母亲并非亲生母亲，而是周尚书的正房妻子，周锦如的母亲过世的早，这周夫人对她倒是多有照拂，却也未见母女二人感情有多深厚，她这般说，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来，蒋耀寒定不会忍心让她一个姑娘家孤身前往城郊寺庙，这样一来，蒋耀寒必定会陪她一同前往，如此便可与之独处增进感情；二来，继母生病便可亲自前往城郊祈福，这份心意着实不易，旁人听了，自会觉得这周锦如善良知感恩，如此一箭双雕，当真是妙计。
　　蒋耀寒见周锦如这般惹人怜的模样，心顿时软了下来，抬手轻拍周锦如肩膀柔声道：“你有这份心意着实不易，这倒不难，正巧我今日无事，随你去一趟便是，顺便也好为父母亲祈福。”言及此，蒋耀寒不禁想起自己父母，父亲辞官回乡已然有段时日了，虽说旧病复发，身子不适只是躲避朝中争斗的借口，但毕竟父母年岁大了，这身子自然大不如从前，若是这药王庙当真这般灵验，前去为父母祈福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蒋耀寒一时想得入神，以至于未曾听到身旁周锦如唤他之声，周锦如见他一直没有回应，心下不觉有些奇怪，悄悄抬头看去，见蒋耀寒蹙着眉，似是又在想些什么。周锦如脑中顿时涌上一个念头，蒋耀寒该不会又是在想刚刚那位姑娘了吧？此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耀寒如此神魂颠倒，不过一面之缘罢了，竟值得如此魂牵梦绕？若不是神仙下凡也是得道妖精了吧。
　　周锦如藏于袖中的双手不觉握紧，丹蔻细染的指甲插入白皙肌肤之中，若远山般的娥眉微蹙着看着蒋耀寒，朱唇轻启，轻唤之声随风传出：“耀寒”。轻唤之声入耳，方才拉回蒋耀寒游离思绪，蒋耀寒抬眸见周锦如神色略显不悦，以为是自己方才怠慢了她，忙解释道：“抱歉锦如，我方才想事情出神了，都是我的错，一会路过集市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可好？”说着，唇角漾起一抹温笑，
　　周锦如惯会见好就收，见蒋耀寒如此说，忙至蒋耀寒身侧拉着他的胳膊，摆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抬眸对上蒋耀寒那双温润似水的眸子，眸光流露些许委屈之色，嘟着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想要什么你都买给我，不许反悔哦。”蒋耀寒看着周锦如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心想着，这周锦如都这般大了，怎得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只是自家妹妹除了宠着又能如何，只盼这妹妹寻个好人家，今后便可有人一直这般宠着她。蒋耀寒温笑着抬手轻抚周锦如墨发：“好！不反悔不反悔，我何时骗过你啊？”周锦如闻言亦漾起笑颜道：“我就知道，耀寒对我最好了。”蒋耀寒抬手轻刮周锦如鼻尖道：“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啊，你可是我妹妹啊。”“妹妹”二字落入周锦如耳中，宛若利刃刺入心间，心下一沉，拉着蒋耀寒衣袖的手力道渐松，衣袖缓缓自指尖滑落。她最怕的便是蒋耀寒一直将她当成妹妹，她喜欢他早已超越了兄妹间的情谊，而是真真切切的男女间的喜欢，这些年，周锦如有意无意暗示过蒋耀寒很多次，可无论她如何暗示，蒋耀寒却始终是不开窍。周锦如垂下眸子，修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子中忧伤之色，直至蒋耀寒唤她之声传来，她方才再扬起笑脸，柔声道：“快走吧，再晚些，天要黑了，怕是今日要回不来了。”蒋耀寒点点头，抬足步出门去，周锦如随着蒋耀寒出门，不着痕迹抬眸望着蒋耀寒俊美的侧颜，心中暗暗发誓：“不论你遇到何人，想着何人，站在你身边的，都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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