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爱恋之太液芙蓉未央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行军阵列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楚楚发现的时候他们与王师已经兵分两路多时。丘福率领二十万大军东行回京，朱棣带着她换了布衣改乘轻车快马继续北上，小平和小北随驾，一行才不过十几人。她问小平，不回应天的话他们要去哪里？小平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只说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小北也不告诉她。楚楚吃了羽化仙草的事情，其实小北和谈复早已心知肚明，但是他们明白心上人的意愿便不约而同缄口不语。结果相同，其实他们个人看待这件事情也有略微不同，小北常年征战，觉得失去痛觉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皇后娘娘的意愿便不曾多嘴；谈复权衡，觉得这件事如果圣上知道后喜怒不定结果不明，为了芝芝、为了茹家全族最好不说。
　　当到了均州的时候，小平告诉楚楚，她们现在到了湖广一代。楚楚看着手卷地图对应着脑海中的现代地图，认真回想这一片到底是哪里。北京、上海她还曾去过，而湖南、湖北这些内地城市她在现代的时候都还未曾涉足，所以于她是非常陌生的地域。朱棣来均州做什么？直到到了武当山麓，她才算是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南征大获全胜，交趾平定，两广、云南的百姓不再受侵扰得以安居乐业。战场上楚楚千钧一发之际击毙了胡季犛，这事被广泛定义为皇帝化身真武大帝庇佑了张无柳，于是很快就在全国传开。真武大帝是道家尊神，四方信士和香客听说这事兴奋不已，更有甚者开始四处筹措钱款，大张旗鼓意欲重修道家仙山武当。夏原吉察觉此事，立即上表朱棣，奏明民间出现了这个现象。朱棣看了之后觉得楚楚既然为他造了这东风，那就有必要好好利用起来为自己巩固皇权造势，便交代夏原吉官方也介入这次武当山的修缮。
　　“你在想什么？”朱棣一身粗衣，敛起了素日的威仪，反倒是添了几分不拘于俗的文雅气息。
　　“为什么要来均州。”楚楚看着这处茶摊的熙攘，他们身边大部分都是些要上山的香客和游士。
　　“我心有所求，现徒步上山祈愿，借此修身养性，偷得浮生之闲。”他温柔笑道。
　　卫兵们都散落在四处暗中护卫，他牵起长袖为她斟茶，楚楚看着他的笑容总有些恍惚，这个人的喜怒总是让她捉摸不透。
　　“你们听说了吗，当今圣上要户部尚书夏原吉大人拨款，要在武当山七十二峰上造九宫九观呢！”一个香客畅意说道。
　　“听说了听说了，工部右侍郎郭琎、礼部尚书金纯很多朝廷命官都要亲来均州督建，这是要把道家仙山抬到五岳之上呀。”
　　“陛下得真武大帝显灵庇佑才稳坐江山，如今平定交趾的时候还得真君护体免于危难，肯定是要下令敕建这真武宝地。” 香客游士们七嘴八舌分析道。
　　楚楚面不改色喝着茶，没想到她在战场上玩的震慑敌军的心理战，被国内的民众当了真。权力中心都知真情，非但不解释还将这个传说神话起来，想必这也是朱棣的政治手腕吧。
　　“你们说我们这个陛下也真是有趣，高皇帝建国以后只允许佛、道二教流传，其他的宗教一律禁绝。他却偏不同，只要是不损社稷不伤大雅大家都可以尊崇信奉，我听闻他最宠信的内官监郑和，就是云南府的回教徒。”
　　“他骗你们的，皇帝根本不相信这些。”许久不说话的楚楚开口道。
　　“怎么可能？你这无知女子张口就来，皇帝尊神天下皆知，旁的不说，他现在可是要大修武当弘扬道家的！”众人开始集体反驳，朱棣饶有趣味看了她一眼。
　　“高皇帝曾经出家做过僧人，于是世人皆默认当今皇帝也会崇拜佛祖。去年，应天有一个守卫官曲意逢迎，日日在皇城下高颂佛经。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就召见了这个守卫官……”楚楚讲到此，看了看四周好奇的眼神，故意卖了个关子。
　　“然后呢，这个守卫官是不是加官进爵了？”“是啊，皇帝尊崇父亲信仰，这样也合乎情理。”
　　楚楚淡然一笑：“并没有，皇帝问那个守卫官，他的爵禄是从诵佛经中得来的吗？守卫官哑口无言，皇帝又说，如果守卫有闲暇不如朗诵御制《大诰》，于身家有益，如果再在守卫处诵经，必罪不宥。”众人闻此阿谀小人倒了霉，皆哄堂大笑。
　　“我也听说过，说是京郊的清凉寺外水草肥美，有百姓常常在那边放牧牲畜。寺里的僧人不满上奏，要皇帝重重处置这些扰乱佛门清净的人。皇帝陛下却说，牛羊吃草木是自然之道，佛家还讲‘利济之心’，佛祖宽仁又怎么会计较这点小事，连口茶水都没赏赐便将那僧人打发走了。”一游士津津乐道。
　　“哈哈哈，我也听过类似的事情呢！嘉定县掌管佛事的僧会司说自己所在州赋入盈羡，仓廪蓄积甚丰，粮食多到放在仓库中红腐不可以食用。上表夸耀说这是盛世才有的景象，然后他借此向皇帝申请增加嘉定的僧人的编制，想朝廷加派度牒。你们猜怎么着？皇帝反问他说，僧人终年坐享民赋，对盛不盛世又没有什么用处，为什么要增加人数。”众人一听无不大笑抚掌。
　　楚楚饮了一口清香的茉莉茶，道：“所以，他根本不信神佛的，你们都不要被他蒙骗了。”朱棣抿嘴不言语，继续将她杯中的茶水斟满。
　　有香客不服气：“皇帝信奉的道家尊神，自然是对僧人寡薄一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陛下如今要大修武当山就是最好证明。”
　　楚楚听到这话，想起去年在宫里的时候，纪纲说找到了张三丰的嫡系弟子，那方士练了金丹和方书献上御前。朱棣看了这道士一眼，说他是“妖人”，还拉着楚楚的手说“秦皇汉武一生为方士所欺，求长生不死之药，如今这妖人又想蒙骗朕”。信奉道教怎么会不追求长生不老？笑话。这里是武当山脚下，道家的主场，楚楚不打算辩驳惹事只得安心喝茶。事实上朱棣也造足了势，向民众渲染他是真武降世，她的一家之言在这洪流之中实在微乎其微。

　　原来，这次到武当山，朱棣是打算在此疗养伤病，他肩膀上的伤势不轻，单是愈合就需得数月。他带着楚楚下榻在紫霄峰的一处荫蔽道观，大部分道士并不清楚来者真实的身份，只是偶尔会有鹤发松姿的老道人跋山涉水前来拜会。这天，一位老道前来御前献书画，楚楚恰巧也在，就上前去看了看，桌上原是宋徽宗的真迹《瑞鹤图》。那绢画上天空碧蓝，高雅灵动飞舞着二十只白鹤。左侧题跋一手瘦金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可见风姿绰约处；笔法外露，可见到运转提顿等运笔痕迹。朱棣找侍讲学士沈度给她做过字帖，沈度的字为文平淡，绝去浮靡，相比之下这瘦金体风格相当独特。
　　“喜欢吗？要不要带回去。”朱棣看着她对这画颇感兴趣。
　　“字画喜欢，但是我不喜欢这个皇帝。”楚楚专心看着那古画的笔法。
　　“哦？说来听听。”难得有她认识的帝王将相。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敷衍道。楚楚想到现代社会那本风靡大江南北的《射雕英雄传》，是家中祖辈年轻时在《香港商报》狂热追过连载的小说，其中主角郭靖、杨康的名字就拜这位宋徽宗造就的“靖康之耻”所赐。TVB一到饭点就喜欢播这个小说改编的电视剧，她对这个失道庸碌的昏君简直不能太熟悉，没想到如今还亲眼看到了这位皇帝的亲笔字画。她意兴阑珊的时候，在这书画中发现了一册《千金要方》，看这书名像是医学类的书籍。她连忙拿起翻看，果不其然，心里想到这书也不知道芝芝会不会喜欢。那老道见此，和颜悦色道：“贵人好眼力，这书是药王孙思邈的毕生心血，乃稀世孤本。本次朝廷编撰大典，道观寒薄无长物，就准备将此书上供，只望有益于民。”
　　“没想到药王在武当修行的时候还留下如此奇珍，米粮腐烂则不如草芥，稀世药方用起来才不是废纸呀。”朱棣笑道。
　　那老道毕恭毕敬答道：“贵人所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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