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村的怀孕傻哥儿

　　姜与炘回到家，与图灵一起吃过午饭，小憩了一会，便上了后山。

　　后山其实有些荒凉，村民们一般来此砍柴挖野菜，偶尔走运，还能逮到只野兔野鸡尝尝。

　　山的旁边，一条小河绕山而过，蜿蜒向前，润泽着一方水土，这是劲水干流的分支，也是姜与炘此行的目的地。

　　他是来捉鱼的。

　　鱼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多种氨基酸，脂肪含量又低，对孕妇、对胎儿都非常有益。

　　只是，看着眼前的小河，他陷入了沉思。

　　好吧，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一个秋季劲水河蟹大肆泛滥，与鱼虾争食的事实。

　　现在看来，鱼莫得吃了。

　　虽然河蟹量大，但他却没打算抓。一来，这里的河蟹肉少壳大，吃下去还不够塞牙缝的；二来，河蟹性寒，图灵并不能多吃。

　　既捉不了鱼，那便四下走走吧。

　　姜与炘绕山而行，走走停停。

　　后山不大，也就拐子村的三四倍大小，这里没什么鸟兽，不能像猎户村那样给村民们带来创收福利，但这里树木茂盛，野菜繁多，也算是供养了拐子村这一大帮子的人。

　　姜与炘没有带斧子，砍不了柴，便只能凑合着挖些野菜。

　　就在他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只野兔蹦跶着，一头撞晕在了树上。

　　姜与炘揉了揉眼睛，真“守株待兔”。

　　他笑着提溜起兔子长长的耳朵，眼见着它有复醒的可能，忙将它在地上一摔，兔子便又晕了过去。

　　他喜滋滋地将兔子放在背篓里，背上就往家赶。

　　虽然没能捉成鱼，但是可以吃到肉啊！

　　一路上他想着将兔子处理了，肉可以炖了祭自己和阿灵的五脏庙，皮子可以鞣制后，给阿灵做一顶兔皮帽。

　　不知不觉间，姜与炘回到了村子。

　　好巧不巧，又碰见了水生。

　　“大炘子，去后山了啊！”水生对着他打着招呼。

　　姜与炘笑了笑：“是啊，挖了些野菜，又逮了只野兔。”

　　水生一手招呼到他的肩膀上：“好小子，有你的啊，咱们这儿野物可不好逮。”

　　姜与炘笑着打了个哈哈，走了。

　　回到家，他将野兔扒皮，肉剁碎成块。

　　兔皮被他剃去油脂，用草木灰水“烧”熟后，置于阴干处晾晒了起来。

　　姜与炘想着，等过几日，兔皮晾晒好了，就将它的生皮软化了，再二次除脂植鞣，回头再配上合适的布料加工一下，帽子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想象着绒白的兔毛在白雪飞花中翻飞，一双灵动的眸子藏在其后若隐若现，姜与炘只觉血脉偾张，他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壶子的凉白开。

　　晚上做好了饭，见阿灵吃得很是香甜，姜与炘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一入夜便不复存在。

　　姜与炘站在窗前，双耳一动，一双眸子射向院外。

　　有人！

　　他一个起跳，人便到了院子，可那窥伺的人却早已遁远了。

　　是谁？！

　　姜与炘反思自己最近的警戒心是不是严重不足，竟连人摸到了家门口都没有发现。

　　仔细查看过院内各处，倒是没有发现生人踏足的痕迹。

　　只是他眉头依旧紧锁，计划好的入山事宜也不得不推迟。

　　回到屋内，姜与炘坐在炕沿边上，开始思索起来人的身份。

　　林胜？不，不可能，他伤的正重，没个十天半月的是下不了地的。

　　王五李二？也不会，他们都那么久没出现了，大概率以后也不会出现了。

　　那会是谁？

　　自己并没有招惹过其他人，便是当年捡到阿灵的那个老鳏夫也早在数月前便因痨病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搁置一边。

　　第二日，他收拾妥当，早早便去了地里。

　　统共用了五日时间，他才算是将地里的土豆收完。

　　要是有犁就好了，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犁，人们做活，全靠手挑肩扛。

　　与水生家约定好了日子，姜与炘拉过去了土豆，又拉回来了白菜。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不知不觉，又是一旬。

　　姜与炘背着捆新砍的柴，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村口处竟碰见了久未露面的林胜。

　　说起来，林胜他娘那么一闹，拐子李一时气极，便不给他治了，林胜只能自个儿回家休养，也不知那块儿养没养好。

　　他倒是和他娘吵过一架，只是他娘一生气，就又回了老相好家。

　　忘了说，林胜他爹气死后，他娘便堂而皇之地搬去了姘头那里。

　　他们这样的穷乡僻壤，对贞洁没那么看重，很多人连媳妇儿都娶不上，就更不要说是挑嘴了。

　　只不过，林胜他娘做的到底不地道，常被人暗戳脊梁骨。

　　姜与炘见着林胜正用他那怨毒的目光扫视着过往的众人。

　　他的眼底一片青紫，倒显得眼中的暗色格外扎眼，毒蛇一样“嘶啦”、“嘶啦”着，竞相吞吐着蛇信子。

　　姜与炘脚步未停，竟似未看见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路上遇到嘴碎的妇人，他这才知道，白日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林胜甫一出屋，便干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他将那日抬他出拐子李家的两个汉子，胖揍了一顿，直将人开了瓢；第二件，他去寻了他老娘，大吵一架后，将他老娘姘头那屋砸了个稀巴烂；第三件，他去找了拐子李，想讨个公道，不想拐子李战力惊人，林胜揍人不成反遭羞辱，只得铩羽而归。

　　这会子，他心中怨气正盛，只将这过往的路人当成了发泄的对象，一双阴毒的眸子看得人心里发瘆。

　　姜与炘人高马大，又声名在外，林胜倒是没拿他当软脚虾。

　　姜与炘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就又谋划起了进山的事。

　　这半月，黑影再未出现，姜与炘心中的不安稍缓，只是这进山的事情是不能再耽搁了。

　　图灵害喜得更厉害了。

　　第二日，姜与炘同拐子李说过将图灵托付给他照看的事后，便回家准备起了进山的物什。

　　又一日，将图灵送走，姜与炘整装待发，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着山的方向进发。

　　他要去的是影山。

　　影山前枕劲水后卧绥原，东邻夸埠西接横连。

　　这里面，劲水是凡俗界第一长河，也是亿万生灵的母亲河。绥原则是姜与炘居住的这处平原，也是凡俗界最小的一处平原。夸埠则是凡俗界最大的一处平原，也是皇城的所在地。至于横连，则是横连山脉，东起横山，西止连山，中间横跨十二个山头。

　　影山群狼的名头是近几年传出来的，在那之前，影山还没有这么大的威名，村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影山富饶的物产，也算小赚过一把。

　　只是好景不长，影山很快便被妖魔化了。

　　看过原文的姜与炘知道，影山确有狼群，但狼群是有领地的，覃晴弥留之际回来的那次，入的便是没有狼群的地界。

　　在那里，一群成了精的大白鹅嬉水玩闹。

　　姜与炘想去的便是此处。

　　他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现已入秋，树叶随风飘落，散在林间，将这寥阔的山间装点成一副橙黄的油画。

　　姜与炘置身其中，呼吸着大自然独有的清新空气，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自达。

　　一只小鹿蹦跶着跳了过去，又蹦跶着跳了回来，它睁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姜与炘。

　　姜与炘试探着伸出手，小鹿竟也不躲，任他摸了个正着。

　　姜与炘笑看着这只小鹿，又想起了家中的图灵。

　　这两天的图灵，已经可以给予自己一些简单的回应了，他也总是这样睁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也打量着这个世界。

　　姜与炘对着小鹿挥了挥手，小鹿却并未离开，仍亦趋亦步地跟着他。

　　见着他要走远了，小鹿忙咬着姜与炘的袖子，将他拽向一边。

　　这是？

　　姜与炘心有疑惑，却仍跟上了小鹿的步子，跟着它越走越远，越走越偏，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密林深处。

　　山窝窝里，一个隐秘的坑洞中，正卧着个生死不知的人。

　　小鹿见到了人，忙在姜与炘身边呦呦地叫了起来，姜与炘安抚似的拍了拍它的头。

　　他将绳子的一端固定在树上，又将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一点一点地沿着坑洞的边缘顺了下去。

　　底下的人只是昏迷，并没有其他严重的外伤，姜与炘将人捞起，便顺着绳子爬了上来。

　　他寻了个隐蔽的山洞，将人扔了进去。

　　小鹿跟在他的身后，又呦呦地叫了几声，似在表达感谢。

　　姜与炘对着它挥了挥手，走远了。

　　他救的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猎户村的覃晴。

　　覃晴身上最醒目的一个标志，便是他左手那根齐根断去的小指。

　　那是他爹剁的。

　　姜与炘没打算和人打招呼，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他在林中走走停停，碰到山丁子树便摘了些山丁子，碰到梨子树便摘了些梨子，一路走来，又遇到了枣子、柿子。

　　等到夕阳西下，他的背篓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天空一点一点地暗沉了下来，姜与炘也踏上了归途。

　　只是走着走着，他的右眼皮却突然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姜与炘没来由地慌了神。

　　回家！他要快点回家！

　　只是到了村口，他却并未回家，而是径直向着拐子李家奔去。

　　图灵还在那！

　　拐子李家灯火通明，或者说，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灯火通明。

　　拐子李红着一双眼，见着姜与炘回来了，便急忙跑了过来。

　　他颤颤着嘴角，对着姜与炘道：“大炘子，李爷我，我对不住你，你夫郎他，他不见了。”

　　姜与炘只觉 “嗡”的一声，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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