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恋

　　“娘……娘”徐碧城开始说胡话，唐山海愣住，“娘，我想你……你别死。”徐碧城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唐山海用手擦掉了她脸庞的眼泪。
　　“陈深……你别走……”听到徐碧城叫陈深的名字，唐山海迅速恢复理智，手一支，离开徐碧城的身体，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这不是趁人之危吗。唐山海赶紧起身，离开了床，用睡袍裹住了自己。
　　“陈深……你别丢下我……”徐碧城迷迷糊糊地说着。唐山海很受伤，原来徐碧城想着的都是陈深，刚刚一定是把自己当成陈深了，这也难怪，她被下了药。可是自己这算什么？差一点就……犯了大错，唐山海不愿意当陈深和徐碧城的第三者，二人爱情道路上的绊脚石。
　　唐山海十分懊悔自己的行为，赶紧拿起被子给徐碧城盖在身上。自己坐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徐碧城早早醒过来，双手捂着太阳穴，蜷着腿缩在床上，难受地叫着。
　　唐山海赶紧跑过去，“碧城，你怎么样了？”唐山海拉开徐碧城的手，急切地问道。
　　“头疼。”徐碧城使劲敲自己的头，唐山海拦下来，用手轻轻地揉她的太阳穴。
　　“好点儿了吗？”
　　“嗯”徐碧城慢慢睁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山海，我这是怎么了？”徐碧城使劲回忆，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
　　“碧城，别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唐山海稍微加大了一些手劲。
　　徐碧城的脑子里很乱，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乱撞，突然想起了李明宇猥琐的笑容，徐碧城身子一僵。“山海，他，李明宇，他”
　　“碧城，没事了，没事了。”唐山海赶紧搂住了徐碧城，安慰着。
　　徐碧城转过头，红着眼睛看着唐山海，“山海，是你救了我吗？我记得你抱着我。”
　　唐山海有些羞愧，“是我跟陈深一起找到你的。”
　　徐碧城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你们找到我了。”
　　唐山海怕她想起了二人的缠绵，赶紧说：“碧城，别想了，把昨天的事忘掉吧。”
　　徐碧城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乏力，肌肉酸痛，无力地靠在唐山海怀里。唐山海一手搂着徐碧城，一手揉着她的头。
　　“碧城，趁你现在清醒，我想问问你，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是说如果，你神志不清的时候，我能不能把你交给陈深？”
　　徐碧城猛然回头，“山海，你什么意思？你把我交给陈深干什么？”
　　唐山海脸红了，“你需要他。”徐碧城奇怪地看着唐山海，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突然想起了那颗药丸，在她昏迷之前，她身体的反应，徐碧城突然瞪圆了眼睛，她回忆起跟一个男人纠缠亲吻的画面，那个男人是谁？
　　“山海，你把我交给陈深了？”
　　“没有，我带你回家了。”唐山海目光闪躲，不知道徐碧城是否满意。徐碧城看了看周围，是自己家里没错，难道是唐山海？徐碧城无意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发现被子里面，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只着内衣和内裤。
　　徐碧城一把推开唐山海，气愤地瞪着他。唐山海被推开，站在床边，不知徐碧城是否想起了什么，心神不宁地站在那里。徐碧城又往床边一看，地上放着自己被撕烂的旗袍，旁边还放着唐山海的衬衫、领带，唐山海赶紧指着旗袍说：“是你自己要脱的，我怕你上不来气，帮你的。”
　　徐碧城咬着嘴唇，问道：“你对我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唐山海强作镇定，如果徐碧城想不起来，唐山海也不打算提了。
　　“我怎么感觉你抱我了？”
　　“我不抱你你怎么回家啊？”唐山海赶紧转移话题，“徐碧城，昨天你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乖乖在家呆着，我11点之前到家，是不是这么说好的？你怎么自己跑到米高梅去了？”
　　徐碧城想起来了，确实是自己出尔反尔了，“我就是去看看”
　　“你看就看，你还跟李明宇跳舞，你就真不怕羊入虎口啊？”提起这个事儿唐山海还是很生气。
　　“我防备了。”徐碧城猛然抬头，“山海，明明是刚打开的汽水，他是怎么下的药？”
　　“抹在手上了，一开瓶盖，就抹到了瓶口。”唐山海不屑地瞪了她一眼， “这点小伎俩，几年前我就用过了。”
　　徐碧城斜眼看着唐山海，唐山海忙补充道：“对男人，对女人我从来用不着。”现在说着有点心虚，毕竟遇到了徐碧城这个另类，自己确实搞不定。
　　“徐碧城，你的陈老师没有告诉你别人给你的东西不要喝吗？现在军统学习班的教学质量怎么这么差劲了吗？”唐山海用喋喋不休的批评和嘲讽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行了，行了，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
　　唐山海给她递过来新洗的内衣和内裤，转过身去。徐碧城穿上睡裙，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湿漉漉的，竟然出了这么多汗，她撩开被子，在一片汗渍之间，赫然出现一抹鲜红的血迹。徐碧城瞪大了眼睛，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穿完了吗？我要转过来了？”徐碧城还是没有声音，唐山海猛然转过头去，只见徐碧城从枕头下掏出手枪，指着自己，唐山海吓得退了一步，“碧城，你干什么？”
　　徐碧城气哼哼地瞪着唐山海，高举□□双手在颤抖，唐山海举起了双手，“碧城，你用枪指着我，你这是以下犯上，知不知道？”
　　“唐山海，你无耻！你趁人之危！你龌蹉小人！”
　　唐山海以为徐碧城想起了二人接吻的事，“对，对，对，我确实昨天有点……不过碧城，是你缠着我的，当然了主要还是怪我，我没控制住。”
　　听到这里，徐碧城以为唐山海承认了，冲着他就扣动了扳机，扣动了好几下，才发现保险没打开，唐山海赶紧冲过去，握住徐碧城的手和枪，把枪口调转到旁边，“碧城，我吻了你，你就要杀了我？”
　　徐碧城的鼻涕眼泪一齐流下来，唐山海不知所措，慌忙间，看到了褥子上那抹血迹，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徐碧城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这……”唐山海惊讶地张大了嘴，徐碧城抽出手枪，打开保险，唐山海赶紧往外跑，躲到了卧室门后面，身后响起了枪声，和徐碧城哭泣的声音。
　　唐山海靠在门后，惊讶得说不出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徐碧城还是姑娘？他为了这个可能兴奋了一下，又转念一想，若真是姑娘，自己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自己昨天真是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唐山海又把昨夜的事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趁人之危，再说了，徐碧城和陈深已经“同居”了很多个夜晚，怎么可能还是清清白白？那么血迹是哪里来的呢？
　　唐山海检查了下自己的浑身上下，难道是碧城身上有伤口？唐山海又仔细回忆了一遍，如果徐碧城身上有伤口，自己应该能发现啊。
　　“唐队长，徐小姐？”陈深和李小男在外面敲门，二人是被枪声吸引来了。
　　唐山海没有开门隔着门说：“没事，没事，陈队长、李小姐我家没事，你们回去吧。”陈深十分不放心，碍于李小男在场也不能再踹开门，只能拉着李小男往外走，想把她赶紧送走。
　　唐山海听到陈深发动车的声音，略松了一口气，偷偷伸头看徐碧城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就走进了卧室，站在床边仔细看着床单上的痕迹，确实是血迹，触目惊心。
　　徐碧城撵走了唐山海，下了地，想去洗澡，腿一软摔在地上，趴在地上，仰头不让眼泪流出来，扶着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浴室，用凉水洗了脸，正欲脱掉睡裙洗澡，听到外面有声音，徐碧城拎起洗手台上的枪又冲了出去，吓得唐山海赶紧从床上滚了过去，滚到另一边躲在床下，“碧城，你别开枪，你先听我说！”
　　徐碧城放下枪，左右找找，看见了洗脸的铜盆，拎起来就走过去，唐山海看着徐碧城气哼哼地拎着盆冲过来不知何意，呆坐在那里，徐碧城拎起盆就往唐山海头上砸，唐山海眼睁睁地看着盆落在自己头上，随即，起了个大包。
　　唐山海用手捂着头上的大包，感觉有液体流出，放在眼前一看，血。徐碧城拎着盆，气哼哼地站在唐山海面前，“唐山海，你救了我两次，我也算还了你的恩情了，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我们一拍两散，明天开始，各自执行任务！”
　　唐山海抬头仰望着徐碧城，半天，没说出话来，徐碧城把盆扔在地上，转身走去浴室，
　　“对不起。”唐山海在后面说。
　　唐山海缓缓站起身，把盆放回架子上，把衬衫、旗袍、领带捡起来，又把床单撤下来，换上新的。唐山海把床单拿到洗手间，放到了洗手盆里，打开水龙头，徐碧城难道不明白吗？不应该不明白啊！这血迹跟李明宇肯定是没有关系，徐碧城难道是怀疑自己把她弄伤了？

　　徐碧城一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淋浴头也掉在地上，四处喷水，徐碧城脱下睡裙，睡裙上也一片血迹，她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冤枉了唐山海。

　　唐山海听到了浴室传来的声音赶紧跑过去，“碧城，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摔倒了？你把衣服穿上，我进去抱你出来。”
　　“不，不用了。”徐碧城脸通红，她十分懊悔自己的行为和小人之心。想想平时唐山海对自己的种种好，想想唐山海的人品，徐碧城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你别进来。”徐碧城觉得没脸见唐山海了。
　　唐山海站在门外，也没有走。
　　徐碧城坐在那里，想起了李明宇那恶心的嘴脸，想到他摸过自己的大腿，徐碧城用毛巾使劲擦自己的大腿，一边擦一边哭，还有脖子，李明宇也摸过，徐碧城使劲擦，直到擦破了皮，也不罢休。
　　唐山海隐约听到了徐碧城的哭声，再也忍不住了，冲进了浴室，看见徐碧城跌坐在地上，使劲擦自己的脖子和大腿，已经渗出血丝。唐山海赶紧跑过去，关上淋雨，拉住徐碧城的手，皱着眉头，不忍地看着，“碧城，你就这么嫌弃我吗？”唐山海十分伤心，不知道自己跟徐碧城昨夜算不算肌肤之亲，他只知道碧城是嫌弃自己的。
　　唐山海拿来浴巾包裹住徐碧城，把她抱出去。徐碧城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低着头让唐山海抱到了沙发上。唐山海蹲下身，叹了一口气，说：“碧城，如果我有什么事，你就立刻跟陈深离开上海，脱离军统，听到了没有？”
　　徐碧城傻傻地看着他，她还不知道李明宇被唐山海一刀抹了脖子，“山海，你不会出事的。”
　　唐山海笑了笑，道：“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就算有，我也会继续战斗，为你报仇。”
　　唐山海笑着看着碧城，“谢谢，真的不用。”唐山海摸了摸徐碧城的头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
　　“李明宇有没有……”
　　“没有！”唐山海站起来，转过身去，“我也没有！”
　　徐碧城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说出自己误会他了，唐山海补充道：“你没有对不起他！”说完快速走到洗手间，继续洗床单。徐碧城有点莫名其妙，对不起谁？
　　徐碧城找来纱布和胶带，跑到洗手间，翘着脚，贴到了唐山海的脑袋上，把那个包贴上。通过对面的镜子看见唐山海脑地上贴了块儿纱布的样子，很滑稽，徐碧城突然笑了出来，忙捂着嘴憋回去。
　　唐山海不可思议地看着徐碧城，“你还笑得出来？”心想，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陈深把李小男送到了电影厂，赶紧回家来，敲唐山海家的门，“碧城，你在吗？”
　　徐碧城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上正在梳头发，走过去打开门，“陈深，你怎么来了？没有去上班吗？”
　　陈深急切地深情地看着徐碧城，“碧城，你有没有事？唐山海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唐山海在洗手间听得一清二楚，气愤地把床单扔在水里，溅了自己一脸。
　　“没有，陈深，你去上班吧，帮我跟山海请个假。我，我身体不舒服，山海要在家照顾我。还有，谢谢你昨天帮忙救了我。”
　　“碧城，昨天李小男怎么也不肯走，我睡的沙发。”陈深怕徐碧城误会，连忙解释，唐山海又气得把床单摔在水里，溅了自己一身。
　　“你不必跟我解释，她是你未婚妻。”
　　唐山海小声嘟囔：“真想得开！”
　　陈深听到洗手间传来声音，知道唐山海在家，也不欲多说，拉着徐碧城就往外走，“去我家吧。”
　　“不了，我一会儿还要睡一会儿。”徐碧城挣开了手。“你快去上班吧。”徐碧城转身，又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陈深跟了过去，拿起梳妆台上的毛巾，搭在徐碧城的头上，给徐碧城擦头发，“头发要擦干才能睡觉，要不然容易头疼。”
　　徐碧城坐在那里，透过镜子看着陈深，陈深专心致志的样子一下子把徐碧城拉回了多年前，他也是这样为她剪头发，擦头发，那时候的徐碧城幸福极了，一度以为自己的头发只有陈深能碰，自从陈深突然离开，徐碧城很久都没有理过发。后来还是被教官逼着才剪了头发。
　　唐山海从洗手间出来，拿着床单，正看见陈深给徐碧城擦头发，二人透过镜子相互凝望，唐山海尴尬地低下头，快速走到阳台上，拧了床单，想晾上去，没想到力气用大了，直接把床单拧破了。唐山海气得直接把床单扔到了垃圾桶里。
　　徐碧城见到唐山海从身后走过，虽然无声无息，但自己心里很不自在，忙站起身，躲开陈深，不让他再擦，“陈深，我自己擦吧，你快去上班，别忘了帮我们请假。”
　　陈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唐山海又回去想洗衬衫，徐碧城跟在后面说：“陈深帮我擦头发，怕我头发不干，睡觉头疼。”
　　唐山海也不抬头，搓着衬衫，一直在控制，怕衬衫也被拧坏了，“挺好的，陈队长擦头发不是专业的吗！”
　　“我帮你洗衬衫吧。”
　　“不用了，我自己洗习惯了。”
　　“别搓了，再搓坏了。”

　　唐山海一直没有想明白那血迹的来源，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碧城拿出了小垫子，垫在了褥子上。唐山海坐在自己的铺盖上歪了歪头，舔了舔嘴唇，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冤枉的了。就知道二人已经是真夫妻，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徐碧城难道不懂吗？这种话也不能问出口，还是把委屈咽下去算了。唐山海生气地抖了抖自己的被，盖在身上，徐碧城叫了他几次，他也不说话。

　　徐碧城走下床，坐到唐山海的铺盖上，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唐山海对于徐碧城的靠近十分不自在，赶紧往后躲了躲。
　　“山海，昨天晚上我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你给我讲讲。”
　　“没，没什么好讲的。”唐山海赶紧坐起身，用被子包住自己，目光闪躲。
　　“我没说错什么话吗？当着陈深的面儿？”
　　“没有。但是我试探了一下，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密码本和发报机的位置直接都说出来了，所以我才不敢把你交给他。”唐山海实事求是地说。
　　徐碧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我，不是故意的。”徐碧城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唐山海凑近了些，看着徐碧城问道：“你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徐碧城想了想，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你跟我说什么了？现在再说一遍吧。”
　　唐山海脸腾一下红了，“没，没什么重要的，快睡觉吧。”
　　徐碧城被唐山海撵回床上，噘着嘴努力想，到底跟我说什么了？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唐山海就被警察厅带走了，徐碧城才知道唐山海为了自己，一刀杀了李明宇。唐山海坦然地坐上了警察厅的车，留下徐碧城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直到警车转了弯不见了踪迹，徐碧城才慌慌张张地跑上楼去，使劲敲陈深的门，“陈深，开门，你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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