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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
江策倒退着,无所觉地摇头,他瞳孔皱缩,始料不及,一时竟哽住了喉咙。
直至退到赵璟的轮椅边,实在是退无可退,他才哑声问了一句:“所以,当时您也在场吗?您敢说您在场吗?!”
完颜旻没有回答,他闭了闭眼,神情变得异常纠结凝重。
这样的表情,沉默即是承认!
江策颤着手,指向那匣子东西:“就为了那个,你可以杀掉亲生女儿?还费尽心机的把这条破项链送到我的手上,然后设计引我过来?”说着,江策一手狠狠拽下脖子上的东西,一把摔到地上。
其实鎏金项链本是非常坚硬的金饰,但无奈那挂坠上,海东青的玉喙玉爪皆是由玉髓镶嵌。被江策用力掷到皇城新建的石砖地上,登时摔了一个四分五裂,玉喙玉爪全碎。
“你——”登时,完颜旻也只怒声了一个“你”字,便再无其他了。
……
空气静谧良久,久到偌大的毡帐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光影,昏黄的灯光映衬得每个人脸上都有种隐秘的凄凉。
而这种微妙的氛围也没能持续太久,突然,整个殿内所有的火光全数被人熄灭。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声由远及近,从外面传来。
黑暗中,完颜旻怒声道:“什么人?!”
下一刻,他立即反应过来,用女真话大声喊道:“和勒博,布特哈大!”
江策听懂了,那是完颜旻在叫唤侍卫们的话,就像是汉人皇帝遇见危险时,常常会说的“来人”!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与此同时,暗影中,一只温热滚烫的大手牵住了江策,江策被这股熟悉的触感拉回到现实,暂且抚平了心中的伤痛。很快,他在黑暗的笼罩下,趁乱跟着那人跑了出去。
一跑出毡帐,至少有二三十个黑衣人在外接应。在这些人的重重保护下,也不知是谁替江策和赵璟披上了黑色披风,这样一来,等黑衣人群迎着闻讯而来的侍卫们散开,江策和赵璟也不再那般显眼。
跑远的时候,江策回头时都能看见那处用毡帐搭建的宫殿,正一片一片燃起熊熊大火,静谧的夜空,火光冲天,此起彼伏的救火声响彻云霄。
江策顿住脚步,有些担忧地道:“会出人命吗?”
赵璟在一旁解释道:“别担心,我保证至少完颜旻一定无事。”
江策盈满火光的视线被赵璟强拽回来,赵璟仍旧握着江策的手,保证道:“信我,他不会有事的。”
望着赵璟笃定的神情,江策莫名放下心来。是的,必须信他,也只信他。赵璟既然如此承诺,必然是做了准备。而且,完颜旻显然也不是能被一把蓄意的纵火伤到的人,否则,他也就不是个乱世枭雄了!
抛开纷乱的心虚,江策就被人迅速带离了皇城。
不过,带着江策飞跃离开皇城,一路向南狂奔的并不是赵璟,而是另一个熟悉的蒙面身影。
江策诧异道:“小七?!”
月色下,虽然只能看见一双眼睛,但来人双目清澈透亮,江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是谁。
隐七弯了弯眼角,似是在冲着江策微笑,风声自耳边呼啸,乘着风声,他听到了少年的脆声轻唤:“主子~”
江策欣喜道:“隐八明明说你的身体还没好,所以没能过来。”
隐七道:“王爷曾告诉我,我们自己人里面说不定也有他们的内应,所以我带领王府所有隐卫潜入进金国的事只有王爷知晓。”
原来如此。
原来,赵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第一步是抛出宋问作为诱饵,一旦确定了江策的方位,便分批潜进金国皇城。只不过,哪有真正的万无一失,因为完颜旻的警觉性实在太高,并且他非但早就料到赵璟会来,甚至是在等他来。
整座皇城几乎是严阵以待,就等着赵璟自投落网,当然这是后话了。
不过赵璟本就不是莽撞之人,又怎会不竭尽全力做好万防备?所以他们这边几乎也是倾巢而出,动用了王府培养的所有人,甚至包括沈义伦手上的江湖势力。
所以,一逃出皇城和行营的范围,立即有一大队人马前来接应。
匆忙间,江策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计划:那便是有十队不同的人马与江策和赵璟的背影身形肖似,然后所有人在草原上,朝着四面八方不同的方向散开,迎着天际即将亮起的白昼,奔逃而去。
如此一来,纵使身后有千军万马,他们一时间也极难确认这些人里,究竟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江策和赵璟。
其实真正的那一支队伍并未跑多久便停下了,因为赵璟竟然直接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
江策立即勒住缰绳,跳下马背,奔过去查看,急道:“王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难道是完颜旻对他用了刑?
还不等江策摸便全身查看清楚,就被赵璟反手握住,制止了。他全身滚烫,人却在不住的发抖,握着江策的手也是虚浮无力的,其实只要江策想要用力挣开,他是根本握不住的。
只听,赵璟颤声道:“隐七~带你主子先走!”
隐七等人也早就跑了过来,候在一旁,焦急万分。
闻言,隐七望了江策一眼,迟迟未动。
江策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然后等女真的军队再把你抓走吗?”
赵璟却昂着头,艰难地吼道:“隐七,认了主,本王的命令就不管用了吗?!”
隐七上前一步:“小人,不是……”
不等隐七把话说完,江策突然一个反手紧紧扣住赵璟一直死死抵抗自己的手。江策虽不明缘由,却知道赵璟此时此刻怕是连站起来都不行了。而宋问带着隐一隐二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走了,根本鞭长莫及。
现在的状况,难道与他方才瘫坐在轮椅上有关?虽然江策假意跌倒在赵璟轮椅附近,是为了乘完颜旻不备,把袖中藏着的解毒丹递给赵璟。
其实,他也不知道赵璟究竟是不是中了毒,江策想到这里,急问:“你刚刚是中毒吗?我给你的解毒丹吃了不管用吗?不管用,你的功力又是如何恢复的呢?”
因为突然间,烛火全灭,赵璟瞬间就能动了,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带离了毡帐,他以为真是宋问的万能解毒丹起了作用,难道不是吗?
这时,他们这队的两个隐卫立即冲过来,慌忙道:“王爷,追兵就要追上来了,咱们必须赶紧撤离!”
江策也不管赵璟如何拒绝,直接下命令道:“隐七,帮我把王爷扶到马背上!你们几个跟我走!”
等赵璟一上马背,江策也上跃了赵璟那匹马,骑在他身前,用赵璟披肩的衣摆将赵璟整个人系在了自己身上,任他四肢再酸软无力,也不至于再坠落下马。好在他们把墨羽带过来了,根本不需要江策挥马鞭,或是下命令,感到危险正迅速逼近的墨羽,等江策和赵璟一坐好,便立即撒开四个蹄子向远处狂奔。
见状,其他几人也二话不说,赶忙紧随其后。
可无奈方才实在耽搁太久,身后的追兵咬的死紧,眼见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隐七突然勒住马缰,冲着前方拼命狂奔的江策他们喊道:“主子,你们先走,我带他们几个去引开追兵!”
不等江策阻拦,隐七又调转马头,扔掉身上罩着的黑色披肩,露出里面穿着的短打胡服,换了个方向,奔逃而去!
虽然天色太黑看不清楚,可那身衣服显然是与江策身上穿的这件相差无几。难道,隐七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替代自己的准备吗?
刹那间,江策心里百感交集。
可是,当下的情况实在万分危急,身后的赵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他灼热的体温几乎都要把自己烧着了。江策一咬牙,再也顾不上其他,一骑二人,朝着记忆里那个因为此前的无数次出逃,被海东青抓回去时在低空中发现的一处天堑狂奔而去。
好在墨羽非常听话,把江策和赵璟送到了这处巧夺天工的人间绝境,它便奔出去自寻隐匿之处。
其实是因为这处天堑太过狭小,是一个嵌在高山山腰处的小洞穴,说是洞穴,其实洞口是朝天上开的,虽然是能容下两三个人的藏身之处,却没办法容下一匹站立的骏马。若是墨羽也躲进来,这样避不了多时就会被人发现的,于是墨羽极其自觉且通灵的跑走了。
江策几乎是把赵璟整个人搬进去的,不过,也好在洞穴是朝天上开的,洞里面又有一半的遮挡延伸,不然等天一亮,那两只狡猾的海东青也极有可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学着曾在书上看到的方法,江策在洞口拔了一堆散发着青草味的杂草,揉碎了,碾成末,涂抹在自己和赵璟的身上。
据说,这样一来就能与藏身之地的气息融为一体,谁知道那该死的海东青每次是不是循着味儿找到的自己。
等忙完所有,江策才在逐渐平息的紧张心跳下,听见了赵璟拼命压抑的痛苦呻.吟。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先给赵璟治伤,江策不知道赵璟究竟伤的有多深,又有多隐蔽,以至于方才在毡帐里江策完全没能发现他受了伤。
江策慌忙跑过去,万分担忧地抹去赵璟满额满脸的汗水,奇怪道:“宋问的解毒丹没有效果吗?怎么还是这么烫?身上当真没有别的什么伤口嘛?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行吗?!”
看上去,江策都快急哭了。他刚才替赵璟抹草汁的时候已经仔细查看了一遍,全身上下确实没有一处衣服破掉,应该是没有什么刀伤剑伤的。
赵璟似是一直咬牙忍着,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江策又急又气,怒道:“难道是受了内伤?这种我不懂,你得告诉我,该怎么办!”
边说,江策还是手足无措地想要尝试去听赵璟的心跳,学着记忆里,江岭教授的急救知识,掐虎口,捏人中,无所不用其极,可还是不见效。于是,江策又想着是不是要估算脉搏,看心率。但是越心焦,就越是摸不到赵璟手腕的脉。
所以只能把脑袋贴到赵璟胸前仔细倾听默数,可当江策刚靠上去就惊呆了。先不说那如擂鼓般迅猛的心跳声有多骇人,只是江策刚刚把脑袋靠上去,就被赵璟一把搂住,紧紧禁锢在怀里。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江策只能听见那轰鸣的心跳声。
紧接着,江策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刚想坐起身,却又被赵璟一个使劲,再次死死按了回去。
只听头顶传来赵璟低哑地喘息:“给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也许这样,我就能挺过去了~”
江策整个人被他禁锢得无法动弹,耳边传来赵璟的胡言乱语,竭尽全力理解着他表达的意思,忽然灵光一现:“是不是完颜旻给你下了药?”
“……”
赵璟没有回答,江策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赵璟还是不愿意开口,江策沉吟片刻,怒声质问:“他是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所有关于我的事,他知道你,然后诱你过去,再给你下了这种药?他难道是要……?”
本以为赵璟怎么样也不会说出缘由,不曾想他却在此时哑声道:“你外公可能只在这件事情上是真的在为你考虑。他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他可能是想试一试我,所以,不辞辛苦的搜罗了汉人、契丹、女真等众多美女…”迟疑了片刻,他又补了句:“和美男过来,想要送上我的床榻……”
闻言,江策登时气得挣脱禁锢,直接坐了起来,指天怒骂道:“卧槽!什么意思?那个死老头给你下药,是为了给你床上送人?!”
许是第一次见到江策这般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画面太过破天荒,赵璟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状似委屈地小心拉了拉江策撑在地上的手,轻声道:“阿策,你先别生气,当时我自封筋脉阻隔了药效的发作速度,所以什么事都没发生。你信我!”
江策猛地甩开赵璟的手,怒道:“所以你当时瘫在那里是你自己封住的穴脉?你疯了?那会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死老头万一把你杀了怎么办!”
第一次被骂的赵璟有片刻的怔神,等回过神,他赶忙解释道:“我知道,他想考验我,有你在,他至少不会杀了我的。”
“可是……”
赵璟再次一把拉过江策,声音愈发虚软无力:“好了~这不是没出事儿吗!你别再乱动了,你再动,我怕我就真的要把持不住了~”
“啊?”
江策似是这会儿才听明白赵璟一直以来言语中的含义,他不禁有些惊惶无措,脑袋紧贴在赵璟宽厚且又滚烫的胸膛上,脑袋里一片空白,脸却不知是被他灼热的体温烤熟了,还是被他暧昧无比的话语给烫的。
一时间,这巧妙的自然天堑内,气氛霎时变得紧张旖旎,四下安静的只能听见二人擂鼓般同频的心跳声。
江策觉得自己此时脸颊上一定火烧的可怕,心跳声虽然令人悸动,却还是没能令江策完全领悟其中要义。于是江策硬着头皮,想要问个清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你方才的意思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真不敢相信,赵璟的意思是愿意接受自己了?
他……他真是那个意思吗?
那我该怎么办?
之前有许多事接连发生,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更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赵璟。可是原本赵璟一直未曾接受自己,那便还好,江策甚至觉得这样也是好的。总归是不喜欢,又能有多大的牵扯和挂碍呢?即便未来形同陌路,彼此也不至于太难过。
可如今……
这一团乱麻的该怎么办?
江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你是认真的吗?是不是我会错意了?”
谁知,还没等到赵璟的回答,江策就觉得身上禁锢着的大手缓缓松开,旋即“噗通”一声,垂落到地上。
江策惊觉,倏地坐起,入眼只看见了一个瞳孔涣散,全身渗汗,灼热滚烫,皮肤通红,嘴唇却发着紫的赵璟。
“王爷,你的毒是不是一直没有解?宋问的解毒丸根本不管用!”江策扶住赵璟的肩膀,试图摇晃着想要唤醒他的意识。可赵璟却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就连眼皮似是也快要抬不起来了。
江策慌了,这该怎么办?他又不会医术,这里又没有任何草药,就连解毒丸都解不开的药性,该有多大?
此时宋问也不知道距离他们有多远,根本鞭长莫及。而且外面到处是追兵,墨羽也被他打发跑远了,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回来。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赵璟这样下去,他这种毒不解一般会怎么样?
难道,真如记忆里那些荒诞故事里说的一样,会……憋死吗?
江策思索着,忍不住自言自语,喃喃道:“可是,我,我也不是女人啊,我又不能帮你缓解……”
也不知是不是听到江策这声无知的低喃,太过好笑,气得赵璟突然眼前清明,登时赤红着眼,死死盯着江策的脸。江策被他盯得有些害怕,本能地往后仰,似是想要避开那道会吃人的目光。
还没等小鹿逃跑,就又一把被这头饥渴的饿狼猛地拉拽过去,赵璟一手搂过江策的腰锁死,另一手扣住江策的脑袋,狠命地吻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江策记得自己之前再如何穷追猛打,最多就是浅尝辄止,调戏为主,且赵璟从未给过自己任何回应。心里虽郁闷,却也无可奈何。但这回,江策只觉自己完全被赵璟给压制了,当他濡湿炽热地舌尖探进江策还未做好防备的唇齿时。
那一下,江策觉得自己全身热血上涌,直冲头顶,所有的意识霎时被击得溃散成泡沫,可能还是粉红的那种爱心泡泡,一颗一颗在自己眼前化成泡影,渐渐氤氲成暧昧的气息,促成彼此之间最美好的解药。
突然,江策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努力挣开赵璟如狼似虎地吮吸,稍稍往后仰着头,粗喘着气,颤声问:“是不是,我…我也可以是解药?”
虽然,这样问隐隐有些羞.耻,但江策当真没有想太多,只是这下才反应过来,也许并非只有女子能解他身上的“毒”。
下一刻,耳边就传来赵璟急喘地低语:“傻瓜,是只有你才能成为我的解药!”
赵璟轻佻又暧昧地用手指摩挲着江策滚烫的耳垂,双目朦胧却又充满极强的占有欲。
不知是不是江策的错觉,他觉得赵璟丝毫没有要松开自己的意思,一只手仍旧牢牢锁紧了江策的腰,另一只手顺着耳廓慢慢往上抚摸,又轻轻地抚过江策垂落的发丝,由上至下,动作极致暧昧亲昵。
并且,更加过分的是,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彼此都能闻到对方吐纳出来的气息,灼热至极的情愫似是顺着彼此的呼吸,悄悄钻进对方的身体血液里,无形之间幻化成一股莫名的冲动,牵引着他们想要与对方更进一步。
赵璟痴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人,江策也满目含情地回望着他。
终于,彼此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赵璟整个人就慢慢覆了上去,他轻轻捧起江策的脸,柔声道:
“对不起~”他吻了江策的额头,
“没能早些告诉你”他吻了江策的眼睛,
“我有多喜欢你”他吻了江策的鼻尖,
“有多爱你”他吻了江策的唇瓣,
“有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的眼眸已经全是他最爱的那个人,仿佛一眼,便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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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初次驾驶,车技不好,敬请谅解。
(PS:不过,可能明天还有…………………………………………………………………………………………一点点车尾气哦!^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