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联动

　　一杯龙舌兰放在了左流的桌上。
　　白净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抹上一圈盐粒，随即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品尝。
　　完整的大块钻|石|冰在杯中当啷作响，唤回了左流的神思。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调酒师，正看见他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去了残留的盐粒。
　　左流喉结滚动，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浓烈微苦的酒液浸润了盐粒，凉意漫过舌尖，又翻滚成着灼烧感入喉，带来极为畅快的刺激。
　　调酒师切了柠檬片递过来。
　　左流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讲究，还是你懂我的口味。”
　　调酒师指了指杯子里那颗大钻石。
　　左流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就连右边颧骨上那道疤都显得不那么凌厉了，晃了晃杯子，仔细看着那颗大冰块，赞赏道：“他们告诉我了，说你最近在练习凿冰。我觉得不用练了，这冰块跟真钻石一样，得有三百克拉了吧，闪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明知道他是在夸张，调酒师还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不过左流很快又板起了脸：“听说你还凿伤了手？为这种事受伤没必要，你让他们替你凿就是了，想凿成什么样就凿成什么样。”
　　调酒师笑着摇了摇头。
　　在这方面，左流深知他的固执，叹了口气：“手伸过来我看看。”
　　调酒师把双手摊开在他面前，动了动左手食指和虎口，表示伤口已经痊愈了。
　　左流“嗯”了一声，嘱咐道：“还是要小心。”
　　调酒师笑了笑，收拾起自己的工具，把那瓶龙舌兰放进冷藏柜。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左流只觉得最放松的就是此刻。不用管外面那些明争暗斗，也不用在意永昼街大大小小的事务，这样安安静静地喝杯酒就很奢侈。
　　他对调酒师说：“最近外头不太平，你乖乖的，我给你多加了几个安保人员。”
　　调酒师不甚在意，点了点头。
　　左流又加了句：“如果姓娄的来找你，你要及时告诉我，不要轻易答应他任何事情。”
　　调酒师微微侧头，似乎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左流喝干了那杯龙舌兰，帮着他洗杯子：“姓娄的麻烦事太多，还是要提防着点。”

　　与此同时，童程正在挑选另外三个保镖。
　　反正是公家掏钱，他看中了专业素质排名最靠前的几个人，人事主管跟调度那边确认了下，将电子屏上的一些人划去，诚恳地说：“童少判，非常抱歉，是我们疏忽了。之前我们老板挑走了几个，跟您刚刚选的有冲突，劳烦您重新选择一下。”
　　这倒也没什么关系。
　　童程凭眼缘又选了三个，两男一女，顺口问了句：“你们老板给自己增加了保镖？”
　　是担心娄本物的案子牵连到他？
　　人事主管解释：“不是的，我们公司向来以客户的需求为优先，老板自己是不会跟客户抢人的，除非是给他弟弟预留的安保人员。”
　　永昼街大老板的弟弟？什么人需要如此重视？
　　童程还想继续探听这位神秘“弟弟”的信息，但人事主管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他琢磨着，如果要拉永昼街的势力入伙，这个人还是值得调查一下。
　　挑好了人，签完了合同，童程的保镖就要正式上岗了。
　　这时娄本物也换好了居明安保的制式装备，迅速进入了角色，跟其他三人一起出现在了尊贵的雇主面前。
　　童程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那个冷峻低调却光芒万丈的帅哥是谁？
　　哦，原来是我的偶像。
　　黑色的制服宽松却不失版型，质感结实，便于行动，手臂和腿部的绑带中携带了多种专业设备，定位仪、监听器、探测笔，童程怀疑里面甚至有拆弹工具。武器是原钢匕首和电|击|枪，虽然比不上鉴查厅的那些，但也足够实用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必须佩戴鸭舌帽、面罩和目镜，几乎是看不出样貌的，可以最大限度地遮掩娄本物的身份。
　　这就是童程选择居明安保公司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就算娄本物跟另外两名男性保镖的身高体型相差不大，他还是能一眼辨别出来。
　　这大概就是粉丝的特殊技能吧，偶像化成灰都认识，童程自信地想。
　　四名保镖保持跨立姿态，接受雇主的审视。
　　人事主管为双方介绍了下：“这位是你们的雇主童少判，详细情况已经发送到你们的通讯器，你们需要全天候负责他的安全。童少判，这几位分别是杰西卡、赵凯文、图都、米大牛，您最好不要长时间离开他们的护卫范围。”
　　米大牛：“……”相比之下，这名字真的土到了极致。
　　保镖雇好了，为了方便，娄本物慷慨地在绿洲公寓腾出了两间房，供另外三名保镖暂住。这样童程、王南和他们四人共同出入，就显得顺理成章。
　　做好一切准备，童程打电话给王南：“回来，下午一起去鉴查厅分部报到。”

　　王南那边很嘈杂，估计生怕童程听不见，他说话就特别大声，简直力透耳机：“喂？哎！少判！今天下午就去报到啦？那您等我一下，我还在这边查……”
　　童程很有先见之明地按了静音，然后避开众人继续接听。
　　出于他的命令，王南正在查绿洲公寓和娄本物的关联，这事总不好当着偶像面说。
　　童程说：“行了，尽快来跟我汇合，记得换上制服，把自己收拾得气派点。”
　　王南连声答应，说一会儿就到。
　　等王南到了，看着童程身后的四个人，一时有点懵。
　　童程给他简单说明了下，王南一方面惊喜于自己也是有保镖的人了，一方面对那位米大牛心存惧意。调查对象、娄家老三兼前任总督成了自己的小跟班，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承受了太多，不由得十分佩服自家少判的胆魄。
　　他们吃完午饭，一行六人浩浩荡荡地打了个网约车，前往东临州的鉴查厅分部。
　　咚咚群里，童程发起的打车券助力几乎瞬间就完成了。
　　消停了几天，先是看到了安保费用的报销申请，再是看到了这熟悉的打车助力，总部那群人精立刻就明白了他要去哪儿。
　　这次的特调组出师未捷，遭受了重大打击，但参议院并没有撤销任务。地方上一直态度不明，指不定会发生怎样的碰撞，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
　　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少判，要如何应对前狼后虎的局面。

　　东临州东区，鉴查厅分部。
　　秉承着鉴查厅的一贯审美，这幢建筑庄严而不失精致，整座建筑独立于高台之上，同时兼顾了科技大洲的特色，采用了最先进的磁浮技术，由九十九级可活动的智能悬浮台阶引导人们入内，荧光蓝色的光带与台阶共同组成了接受审判前的试炼之路。
　　路的尽头伫立着气派宏伟的门头，只是现在大门紧闭。
　　踏过悬浮台阶，童程负手而立，仰头看向悬在高处的鉴查厅徽章。
　　巨大的荷鲁斯之眼俯视着他们。
　　不含悲喜，没有忧怒。
　　它是冰冷的欲望囚笼，也是温暖的正义希望。
　　或许是氛围的缘故，身在这里，便会让人油然产生一种敬畏之情。
　　他们在一小时前就告知了前来报到的事宜，对方显然没怎么放在心上。童程也不着急，六个人站在门口等了三分钟，大门终于敞开。
　　对方也不算完全不给面子，好歹安排了一名少判、两名执法员和两名调查员来迎接他们。童程事先了解过，这位少判名叫吴仁度，三十三岁，有五年的少判资历，两年前调任到东临州，办案风格偏于稳重，成绩不突出也不难看。
　　吴仁度面带笑容，率先迎出来与童程握手：“童少判这一路不容易啊，辛苦了。”
　　童程礼貌回应：“是我们特调组疏忽大意了，没想到东临州的民风如此……不拘一格，吴少判平日里一定也不轻松吧。”
　　“可不是么，忙得焦头烂额的，正缺人手呢，你们能来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样吗？”童程故作惊讶，“我还以为特调组来这一趟，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扰乱了东临州鉴查厅的日常工作，特别不招人待见，所以吴少判才一直没联络我们。”
　　“哎呀没有的事！我们只是不清楚童少判你的下落，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特调组的秘密计划，不敢贸然联络你们。对于特调组的成员，我们绝对是热烈欢迎的！”
　　“原来如此，吴少判真是深思熟虑。”
　　两人互相打着机锋，避重就轻地寒暄。说话间，吴仁度领着他们进入了工作区。
　　在安排办公室的时候，吴仁度看了看童程身后那一大票人，笑道：“童少判这排面，快赶上参议院巡查了吧。”
　　童程说：“我胆子小，这不是给吓怕了么，还是谨慎点好。”
　　米大牛暗中翻了个白眼，心说你怕个鬼，你都把凶徒和临源桥给分解了，还把我直接带进鉴查厅了，你就是想在他们面前耍大牌。
　　为了满足童程的需求，特调组的专属办公室还配备了四名保镖的工位，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但双方之间还是有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比如鉴查厅分部的上判薛能，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童程也不在意，安顿好之后对吴仁度说：“特调组虽然是独立办案，但也不能缺少分部各位同仁的协助，希望能与各位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吴仁度依然是那张客套的笑脸，只在离开前补了一句，“对了，有件事需要提醒童少判一下。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不过办案要讲究方法得当，有些冲突能避则避，也就不用让自己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了。”
　　“多谢吴少判提点。”童程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神情淡然地目送他，“各人有各人的风格，我这个人就喜欢迎难而上，玩点刺激的。”
　　等到分部的人离开，童程环顾一圈，让杰西卡排查办公室所有角落，务必保证没有一点监视或监听设备。
　　娄本物检查了门窗，熟悉了一下办公室和外面的地形。
　　他说：“碰上这种事，他们大概以为参议院会取消特调组的任务。”
　　童程道：“那他们也太小看参议院的决心了。这次的案子级别很高，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上面有人铁了心想让你万劫不复。”
　　娄本物哼笑：“结果派来了你？这眼光可真是精准。”
　　童程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呢？

　　听童程说要把自己收拾得气派点，王南来之前就把胳膊放下来了，这会儿从包里掏出三角巾，又把自己的胳膊吊了起来。
　　童程问：“你还没好？”
　　王南认真道：“秦脆说要吊满五天，不然以后可能会习惯性脱臼，我后天才能拿下来。”
　　行吧，你还挺听话。
　　杰西卡搜索完毕，没发现可疑设备。
　　童程点点头，解开腿部拴扣，取出了自己的鉴查枪，用身份认证刷开少判座位旁特有的充能柜，把枪放了进去。
　　荧光蓝的光路游走在枪身之上，充斥着高端科技的美感。
　　传说中的顶级装备就在眼前，那三名保镖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童程打发走王南：“去把你的调查记录仪送去修一下，然后接着办你的任务去。”
　　王南老实领命，童程派赵凯文跟着保护他。
　　工作报告、线索整理、案情分析……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处理，童程开始忙碌。
　　娄本物坐到沙发上，长腿一架，占据了会客用的茶几。
　　他说：“分部的人显然是要孤立你们，看来你很不讨喜啊。”
　　童程打开电脑，边整理资料边说：“他们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行，用不着他们喜欢我。”
　　“确实，你们鉴查厅的人，向来不需要讨人喜欢。”
　　“也不能这么说。”童程抿了抿唇，“有时候我们还是有想要讨好的人的。”
　　“是么？”
　　“唔。”童程小心瞥他，放下手里的活，起身走过来，给他倒了杯茶，还挑了本杂志给他解闷，“总之你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
　　“行了，你忙你的。”娄本物没察觉什么，极其自然地喝了口茶，接过杂志扫了眼。
　　嗯？《制服诱惑》？
　　杰西卡和图都：“……”怎么的，当保镖还有差别待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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