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歌

　　第一章：价值万金的包子
　　大苍新历1041年，六月，南川南渊城正直盛夏，本就繁华无比热火朝天的城市，却因为一个少年的出现，让它在大苍五国中又是火了一把。
　　那日夜晚，醉梦楼灯火如昼，宾客如云。作为南渊城乃至整个南川第一青楼的醉梦楼，自是有钱人才去得了的寻欢作乐场。
　　而那晚偏偏出现了一位衣裳破烂不堪的瘦弱少年，那少年五官长得虽端正，但披头散发，肤色黝黑，给人第一印象还是难看。
　　就在宾客们诧异这少年为何进得了醉梦楼时，只听见那少年朗声高呼：“芸娘何在，我要给青柳姑娘赎身。”
　　青柳姑娘乃是醉梦楼里的头牌歌妓，名声大噪于整个江洛帝国，如此人物，多少有钱有势的人挤破头皮的想见她一面而不能。
　　更遑论于她赎身。
　　“哪来的痴儿，休在这痴人说梦！”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训斥他的人有在场的宾客，也有青楼的妓女们。一双双异样的目光，像审视犯人一样看着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被少年唤作芸娘的人在几个侍女的陪同下，从二楼缓缓地走了下来。
　　芸娘是醉梦楼的话事人，年过三十，但长得却极是好看。她一身红色裙装，画着柳叶眉，着了一脸淡妆，众星捧月中妖媚艳丽。
　　芸娘笑道“：公子，莫不是来我这说笑吧？”芸娘常年操持着风月场所，养成了对谁都一副喜笑颜开的说话语气。
　　少年亦笑道：“早就听闻醉梦楼里美女如云，却不曾想醉梦楼的话事妈妈亦是一位天姿佳人。”
　　芸娘瞧着少年抚胸笑道：“原来公子真是来我这说笑的，妾身在这领情了。”她转身又道：“公子没事还是早早离去为好。”
　　少年上前一步，“诶，生意还没谈好，怎就走了呢？”
　　芸娘回过身有些愠怒道：“你可知青柳姑娘身价？”
　　少年从容答道：“自是知道！”
　　芸娘没有接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环顾了一圈在场众人，乃道：“青柳姑娘容貌倾城，歌艺无双，早已闻名九川，五国之中她拥簇者众，是仅次于江阴城南宫梦的花魁娘子。”
　　“即是如此，当值多少？”芸娘问。
　　“当值万金！”
　　万金？放眼九川能一掷万金为一青楼女子赎身的能有几人？即便有，也不该是眼前这破落少年。
　　在场众人无不被这万金吓得瞠目结舌。但看少年神色信心满满，仿佛万金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一般。
　　人群中有人呵斥道：“既知值万金，还不速速离去。”
　　一白衣公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向瘦弱少年使了个凌厉眼色。人群顿时目光聚焦在了白衣公子身上，这时有人认出了白衣公子身份，“这不是陆府台大人家的公子，陆泊舟吗？”
　　陆泊舟也不掩饰，“没错，南渊府府台大人陆庭威正是家父，今个我是特来一睹青柳姑娘风采的。”
　　众人闻言，一时高呼雀跃。
　　芸娘生意人，自是知道此刻该恭维谁，她连忙向陆泊舟施了一礼，做出邀请道：“陆公子请，青柳姑娘正在楼上梳妆呐。”
　　陆泊舟动身上楼，众人露出艳羡的目光，纷纷议论着卖艺不卖身的青柳姑娘会不会让陆公子留宿一宿。一时间满堂众人全然忘记了瘦弱少年的存在。
　　少年喝道：“慢着！”
　　芸娘和陆泊舟在楼梯上停住，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
　　“青柳姑娘不能接客，我说了我要与她赎身。”少年用着十分坚决的神色回敬着芸娘和陆泊舟。
　　芸娘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有钱？”
　　少年爽朗的答道：“没钱！”
　　“没钱还来赎身？”芸娘追问。
　　少年从衣襟掏出一个锦囊，说道：“我有这个！”
　　芸娘和众人好奇的看向锦囊，少年也不迟疑，当下将锦囊抛给了芸娘，芸娘接过锦囊，见锦囊干瘪，知里面东西不多，脸上很是诧异。
　　什么东西能让这少年这般有恃无恐？
　　她当下将锦囊里的物件倒了出来，刹那间一阵璀璨夺目的光辉从她掌心射出，惊艳四座。
　　“赤龙晶！”
　　认出来芸娘手中的那颗如手指般大小血色晶石的人不少，但大声惊呼的却只有一个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顿时众人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传说中只有龙神殿才有的赤龙晶没想到在这出现了！”
　　“龙神殿已经消失百年了，莫非又重现世间了？”
　　“那不能吧？”
　　赤龙晶的出现太过震撼，以至于让芸娘僵持了许久才语不成句的说了一句：“这……真是……赤龙晶？”
　　少年点头称是。
　　陆泊舟收回一直盯着赤龙晶的目光，长吁一声道：“赤龙晶是炼制神兵的罕世材料，据说秦川世家为求一枚赤龙晶已经悬赏两万金币了。”
　　陆泊舟心想能拿得出赤龙晶的这少年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但为何会是这般破落模样？
　　芸娘闻言，难掩饰内心激动，颤颤巍巍走下楼梯，直面瘦弱少年道：“你……当真要用这枚赤龙晶给青柳姑娘赎身？”
　　“是的！”少年不置可否。
　　两万金币为一青楼歌妓赎身，当真是惊世骇俗。
　　人群中有人道：“前不久东川殷歌城，有百慕世家傻子家主万金求娶青楼女子燕歌离，成为大苍一大笑柄，今又有小公子以一枚赤龙晶为青柳姑娘赎身，你们当真是人傻钱多的典范啊！”
　　少年不以为耻，反笑道：“原来我不是第一个在青楼一掷万金为青楼姑娘赎身的人啊？”
　　人群涌动，这时楼上有侍女传话：“公子，青柳姑娘有请！”
　　少年拂袖而往，在众人面前堂而皇之的登上楼梯，更是在经过陆泊舟身边时道了一句，“对不住了陆公子，青柳姑娘不再接客了。”
　　少年春风得意，陆泊舟涨红了脸。
　　可是又能奈何？
　　青柳姑娘，一身绫罗薄裳，端坐在梳妆台前，当听到推门声响起时，她才起身面向进来的瘦弱少年。
　　“是公子要与奴家赎身么？”
　　楼下的一举一动，早有侍女报之她听。她颇感意外的是居然有一个落破少年要为她赎身。
　　少年点了点头。
　　青柳姑娘一双明眸在少年身子来回打量，却是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印象中她好像从未见过此人。
　　青柳姑娘疑惑道：“奴家好像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何当拿出赤龙晶这般重要的东西来与奴家赎身？”
　　少年面露微笑，“念姑娘不认识在下，在下却犹记得念姑娘恩情。”
　　青柳姑娘姓念，但很少有人称呼她念姑娘，因为在大苍青楼女子是不配有姓的。
　　念青柳一脸茫然，她是真记不起这少年公子。
　　少年背手而立，面色凝重的道，“那是三个月前的晚上，在下饿晕在青石街的大道上，奄奄一息之际，是姑娘马车路过时救的在下。”
　　“你是那小乞丐？”听他这般一说，念青柳这才想起那晚的经过来，“可是，我当时只是令人将你扶到街旁，给你买了几个包子吃，除此之外再没做其他的啊？”
　　少年眼神一亮：“就是那几个包子，让在下撑过了那最艰难的一晚。”
　　“哦，原来如此，这便是你来为我赎身的缘由？”本就长得天姿国色的念青柳，脸上疑云消散后，更显得美艳动人。
　　“几个铜币的包子，何至于万金来报？”念青柳脸上对少年有感激的神色，亦有怜惜的神色。
　　“救命之恩 ，无以为报。”
　　念青柳终是执拗不过那少年，在留下一枚赤龙晶之后，她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最后随同少年走出了醉梦楼。
　　醉梦楼外，街边灯火依旧璀璨。她问少年：“公子我们将去何处？”
　　那少年只答：“城东细柳别苑。”
　　得了自由身，念青柳却也无去处，当下跟着少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几日后，赤龙晶再现南渊城的消息，传遍大苍。伴随着赤龙晶出现，那个曾经快被世人遗忘的传说又甚嚣其上起来。
　　相传，龙神殿下有一个宝藏，那是当年寻龙神留下来的，据说里面奇珍异宝无数，更有能修道成仙的功法和长生不老的仙丹。
　　其中里面还有一柄龙神剑，只要拔出龙神剑就能获得寻龙神的无上神力，届时纵横九川，一统大苍都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个宝藏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下至市井草芥，江湖侠客，中至武道门派，名门世家，上至五国庙堂，无不蠢蠢欲动。
　　一时间，前往南渊城寻找线索的人多如牛毛。
　　而整个南渊城也陷入了一股肃杀的气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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