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风流

作者:肉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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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你发现没有,”

      又到了三姨太太给太太捏背的时候,霜青刚出了房门就被霜白和月白两个拉至一旁,月白瞧见左右无人,偷偷的问她,“太太近来早晚不念佛了。”

      霜白一双眼瞧着院子里,只替盯着,嘴里也悄声的说:“而且我也几日没有见太太腕子上的佛珠了。都是三姨太太搬过来之后才有的事情。”

      哪里要她们两个说,雪青自己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哪里能置喙,她也只把这起子疑问偷偷的藏在了肚里罢了。只是她对婉贞忠心耿耿,自然把话往回了说。

      “就你们两个鬼机灵,”雪青笑着拉了她们两个坐在廊下,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也不想想咱们那位三姨太太是个什么来历,她在这儿,太太自然是不会念佛的。”

      正说着,屋里就听见隐隐约约的,那位三姨太太又唱起来了小曲儿。虽然听不清唱的什么,只是歌喉缠绵,声如枝上流莺,大抵是些情爱的词。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好半晌还是雪青开了口,“瞧我说什么来说着。太太也是,总一个人处惯了,向来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如今既然这位三姨太太得了机缘进了她老人家的眼,就当是太太找了个弹唱的家里来解闷子吧。”

      这厢屋里又是一方不为人知的春色。

      桃仙见太太一双手捉着她的肩莺声颤掉,星眼朦胧。娇躯颤了几颤,才泄了劲,叫人抽了骨头似的在那喘着气。这才抽了手。娇唱了最后一句“胜似襄王一梦中,胜似襄王一梦中。”走到一旁去取了帕子来与她擦身子。又熟练地净了手,焚上香。

      虽然已是经了几次了,可婉贞还是免不了面红耳赤,羞着擦了身,把帕子并身下垫着的白绫布一并给了桃仙去洗。

      “我问你,”婉贞低垂粉颈,一副羞云怯雨的模样,声音里还带着颤音,感受着那余韵渐渐消退:“这还要几日才行?”

      桃仙拧干了帕子搭在架子上,听她这样问,笑吟吟的放下袖子坐回她身边,替她将乌云般的发髻打理起来,不答反问道:“太太,这几日您的脚伤可好些了吧?”

      婉贞把衣带系上,一双眼睛还带着雾气,转头看她:“怎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桃仙边把先前摘在一旁的玉簪替她簪上,边打量着她的神色说:“这才哪到哪儿啊。如今只不过是叫您知道个中滋味罢了。您如今既然渐渐放下了对这档子事的成见来,脚伤又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就该动真格的了。”

      婉贞不由得一惊,这还不是动真格的什么才是动真格的?忙问她动真格的是什么意思。桃仙抿嘴一笑,一双风流眼滴溜溜的一转就是万种风情,她抬手抚上了太太的下颌,总觉着太太的颈子看着让人想埋头进去咬一口才好。

      “您如今不过是知其然,可还得要知道其所以然才成不是?”桃仙把视线从太太的颈上移开,她这几日也是馋的够呛,哪里有许看不许吃的呢?如今既然太太的脚伤不碍事了,那也就是时候了。

      “怎么个知其所以然?”婉贞忍不住提起心来。

      “如今是奴来侍候您,”桃仙从后头搂住她,太太的腰虽细,但却柔若无骨,只把手搭在上头就让人想去揉搓。“可您要学的是侍候人的功夫。具体是什么,只待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婉贞一把捏住她的手,从她的怀里出来转过头看她,“你....你说出来我且听听。”难不成要她.....

      桃仙故作神秘凑到她的耳边上,婉贞忙附耳去听,却只感觉一股暖风吹拂着耳洞,痒得她浑身打了个颤,“奴家不告诉您。”

      苏婉贞知道自己被作弄了,恼羞成怒的挥手作势要打,那桃仙却早就一溜烟儿的下了地,把门一下打开了。外头侯着的雪青等一应丫头进来。婉贞忙收了手正了色,瞧见那桃仙在碧纱橱那头偷笑,心里也是又气又好笑,却又忍不住担心起她说的知其所以然来了。

      入了夜,那个不肯安生睡觉的又跑到了婉贞的床上来,轻车熟路的掀了被子,浑然不拿自己当外人似的就钻了进去。

      婉贞正闭眼想着明日白天的事情,感觉身后一动,有阵说不上来的香气,就知道是她来了。那一双玉纤纤的葱枝手儿非要搭在她的身上才能说话,这几日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竟然腿也跨在她身上了,好似拿婉贞当个条褥一样搂在怀里。

      挣了挣总是挣不动的,久而久之婉贞也就随她去了,更难为情的地方都叫她碰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继续想着刚才的事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求求你快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要想,”婉贞轻声同她说道。

      桃仙紧了紧手臂,越发的赖着不走。只把脸贴在太太的肩上道:“奴今日白日里就觉得太太不大对劲。您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说。不说替您排忧解难,只当是别把话闷在心里,别闷出病来也好啊。”

      婉贞闭上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帐子里两人的呼吸听的分明,婉贞又是一叹:“是我做的错事。如今祸到临头了,原也该是我来受这个果。”

      她越是遮着掩着说,桃仙心底就越是好奇,心里头痒痒的跟猫抓似的“您还会做错事吗?”

      “是啊,”婉贞苦笑道,自个儿怔怔的出神“一步错步步错,我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是一拖再拖,只是再拖日子也是有头的。明明应该先盘了典当行的帐再看古董铺子的,为了那笔账她找了个由头把古董铺子的帐提到了前头来。明日就该是盘算典当行的日子了。苏家手头要是有缓肯定是第一时间把钱还来的,既然没动静就说明肯定是拿不出钱来。只是她的嫁妆....

      架不住桃仙再三的问,左右她见不得人的事全叫这个人知道了,也不差这一件了。婉贞轻轻地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个清楚,只当是给自己也梳理梳理思绪。桃仙屏气凝神的听着,脑子也跟着不住的转,听来听去听得一头雾水。

      “太太,我不明白。”她问道“为什么盘了帐,您的嫁妆就拿不出来了?”

      “咱们杨家,做的是一套买卖。抛开其余小来小去的不说,我只给你讲这三样最主要的。”婉贞细细的说给她听,“咱们钱庄的生意,是开出银票去把银子换到自己的手里来。典当行的生意,用咱们手里的银子低价把东西买进来。古董行和货行呢则是把收来的东西再高价卖出去。”

      “原来是这样,”桃仙听得似懂非懂的,只觉得难怪这杨家豪富至此。这样一个利滚利的买卖,就是金山银山也挣得了。

      “我的嫁妆做了死当,如今就搁在典当行的库房里。”婉贞喃喃道,“盘点好了的帐是要三下对应的,死当的货物就会被送到货行和古董行去卖了。到时候重新登记造册,一旦上了册子,就再也动不得了”

      桃仙听她话音越来越低,有些心疼的抱着太太,却又不解道:“您的嫁妆卖就卖了,既然左右是要等苏家舅老爷还了钱来,到时候咱们拿这钱去重新置办一套不就行了?”

      自打嫁到杨家来,苏婉贞不知道在这张床上独自过了多少个难熬的夜。遇见了愁心的事,苦闷无人与说,只能自个儿咽下肚里。如今身边有这么一个知心的人心疼她,婉贞忍不住也往她的怀抱里靠一靠。两人挨在一块儿,就好像是心里那块儿空落落的地儿也有个依托。

      苦笑着摇了摇头,婉贞闭着眼睛说:“傻丫头啊,嫁妆哪里有自己置办给自己的。再说了,那里头好多东西都是一代传一代,花钱是买不来的。”

      桃仙还是不太明白,手安慰的一下一下拍着太太的背,轻声问道:“怎么您自己的东西压在您自己家的铺子里,还这么犯愁呢?这不是左手倒右手吗?”

      她问了之后,半晌都没听见太太的回话,只是听见了似有若无的抽泣声。桃仙心头一提,手朝太太的脸上一拭,果然湿漉漉的。

      “我的家.....”婉贞翻过身一下把脸埋进她的怀里,不愿意让人看着自己哭的样子。

      她十七岁嫁到杨家来,十八岁生了祁儿。到如今已经又是十七载了。杨家阖府上下是她在管,杨家的铺子庄子生意买卖也是她在打理,人人都道她是当家做主的太太。如今到了事上才发现,她不过就是个傀儡罢了。她精心打理的买卖挣下的钱,都是杨家的产业,她一分也动不得。

      “这里哪是我的家啊。”婉贞咬紧牙关闭着嘴巴,怕叫外头的下人听见自己的哭声。只把脸紧紧地贴在她的怀里。

      胸前一阵阵湿意传来,桃仙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是不懂这嫁妆的意思,只觉得是一笔财物罢了。但是见太太这样在意,想来是对这些个大家闺秀们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她轻轻地拍着太太的肩背,搂着她爱怜的说:“您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别搁在心里头。要是不解恨,就是咬我两口也成。”

      “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桃仙搂着太太哭的一颤一颤的身子喃喃道:“您好好和我学,我把我的本事全都教给您。咱们讨得老爷欢心,拿出钱来。苏家舅老爷一定能渡过难关,到时候,他一定给您把您的嫁妆补上。补得比原先还要多,还要好,什么奇珍异宝全给您找来。”

      听了她半懂不懂的安慰话,倒叫婉贞更是心里一软鼻头一酸。只把脸埋在这个温热娇软的怀抱里,泪珠扑簌簌掉下来,像是落水的人捉住个浮木般抱紧了她,颤着嗓子叫了声:“桃仙。”再也说不出话来。

      青纱帐子把月光都拦在了外头,这一片黑里,呜咽声不知道何时才歇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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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甜后苦 先苦后甜。你俩还是研究做菜吧。
    日常求评论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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