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花嫁

作者:太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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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外山人外有人(3)


      “张、张道长!”杜承宗惊的手一缩,等看清了来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实在抱歉,我不该私自翻动道长的东西。”
      张道士只是着摇了摇头:“不是”。
      也不知道他在不是什么,倒是那小道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木匣,“这剑匣里的东西煞气太重,对平常人身体有害,师傅才出言阻止,并无责备八公子的意思。”
      杜承宗听了,这才释然的松了口气,可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奇怪的抬头问道:“道长怎知我是谁?莫非道长其实看得见?”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觉得不该揭人家的短,顿时腼腆的低头道歉。
      张道士似乎没有介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反而有点微微的笑意,终于说了一段长句:“贫道的确没有失明,只是为修天眼而自幼封闭了视觉而已,虽然不能用肉眼视物,但可以用心感觉四周气息。”
      他的弟子立刻在一边得意的讲解:“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独特的气息,那日杜将军给师傅介绍府中诸人的时候,师傅肯定就记住公子你的气息了,所以今日才会识得……”说罢他头偏向了春霄,冲张道士笑道:“师傅,这里还有一个姐姐。”
      “是在北苑里当差的那位姑娘。”张道士淡淡答道。

      春霄早就听呆了,她知道一般盲人都有着敏锐的感觉,但还不知道有这种仅靠气息就能分辨,而且过脑不忘的本事,不禁由衷的佩服起来。可转念一想又心情沉重——这道士越厉害,不就等于她越麻烦嘛!
      杜承宗倒没有这层顾虑,当即两眼发光的称赞道:“道长果然厉害啊!竟已开了天眼!”
      张道士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摆了摆手。小道童马上接话,活像张道士肚子里的蛔虫,“我师傅说他还未达到天眼的境界,只是略知皮毛而已。”说完又添了几分得意,自己加了一句:“不过这样一来,师傅就可不受事物外表迷惑,而察觉到其本质。”
      他这么一解释,春霄首先头皮就发麻了。
      不受事物外表迷惑?察觉本质?那自己是不是早就暴露无疑啦?!
      那边的杜承宗却更起劲了,他虽然想要举止斯文,可耐不住少年人猎奇的心性,终于还是忍不住看着那个木匣问道:“那道长方才所说的这个剑匣里又是什么?是不是四星?”
      “正是”张道士也不隐瞒,因为若只是看看倒也无妨,所以他走到木匣边,把盖板抽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柄静静尘封的古剑。

      墨鞘如水,雪剑如冰。
      虽是死物,却在打开剑匣的那一刹那,让春霄感到了其中一股股的脉动,竟像躺着一个会呼吸会思考的生灵。
      “这是四星中的罗睺……”张道士把剑匣重新盖上,“相传此剑中封有蚀神,所以浊气颇重,故而不敢让公子碰触。”
      “神器也会有污浊之气?”杜承宗不太明白,“那它还怎么斩妖除魔呢?”
      “这就叫以毒攻毒啊!”小娃插嘴进来,“四星中既有宝器也有凶器。月孛琴和紫气萧顺日月之行,所以可以安魂镇心,而罗睺剑和计都刀逆日月之行,是凶器,所以论起斩杀妖魔鬼魂,还是罗睺和计都厉害!”
      “这是贫道的徒弟绝儿。”小童正比划着砍瓜切菜的姿势,张道士忽然就一只手放在了他头上,一边吩咐道:“好了,没看见八公子还站着吗?”
      小家伙被打断了讲解,无奈的撇了撇嘴,立刻搬来了凳子。杜承宗让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服务,很不好意思,道谢时还喊了声“谢谢小绝道长”。
      “道长?我吗?”绝儿一听就乐了,肉嘟嘟的脸上现出两个笑窝,“哈哈哈!师傅你听,我也成道长了呢!”
      张道士轻笑着又在他脑门上拍了拍,感觉也没之前那么不易亲近了,冲杜承宗道:“绝儿还只是个刚受三戒的清真弟子,担不起公子一声‘道长’,贫道道行和阅历也还浅,八公子直呼贫道的名字张鹤卿即可。”

      张鹤卿……原来叫这么个名字。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春霄将这候补对头的名字在嘴里滚上了几遍,记了下来。她看张鹤卿也坐到了杜承宗的边上,似乎还要谈话,就准备借机开溜。又是天眼又是罗睺的,哪一样都能随时要了她的小魂魄,此屋不易久留。
      可就在她刚准备对两人行礼告退之时,杜承宗说明的来意却将她的脚步深深钉了下来。
      “我是想来求证这院子里恶灵的事的……”杜承宗恭敬的回答了张鹤卿有关他来意的询问,眼中混杂着坚持和犹豫,“这院子里的恶灵……当真是我二哥吗?”

      没有人注意到春霄那一刻的反应。
      杜承宗一句话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只想留下来听个分明。她见张鹤卿之前都没有捉拿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装着擦东西的样子,驻留在了离两人稍远的窗户前。
      只见张鹤卿沉默了一瞬,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八公子何出此言?贫道并未妄断过此凶气的来源。”
      “那道长当日在院中观察后,心中到底做何判断?”杜承宗眼眶泛起红来,“现下人人都说二哥是冤魂厉鬼,我与二哥虽不是一母所生,可我自小在二哥身边长大,一直视他为亲兄长,如今听到他被人这样非议,心里难受。如果道长无法确定那凶气的来源,就请及早还二哥的清白,别让死者不得安宁。”
      小少年一番话说来,字字真情,一边的春霄也不禁在内心点头。虽然她明知杜尚秋恐怕脱不了干系,但心中也始终认为错不在他。
      张鹤卿像是明白杜承宗的心思,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很遗憾,贫道虽无法断定这些祸事是令兄所为,亦无法断定他与此事无关。”
      “那道长究竟打算怎么办?”杜承宗问得迫切,眼神却不是单纯的好奇,好似是想求得心安。
      “就如那日贫道的徒儿所说,若要判断,便须知妖孽的形、理、真……”张鹤卿一手抚额,沉默一会后忽然发问,“为何府中人会觉得二公子是冤魂厉鬼?”

      “这……”杜承宗神色黯淡,但犹豫之后还是选择了直言相告:“我实在不愿做如此猜想,可很多人都觉得二哥死的蹊跷,他的骑术本是一流的,乌骦又是他从小养起来的马,怎么会无端的发狂……”
      “所以二公子的死另有隐情,他的亡魂很可能心怀愤恨?”张鹤卿迅速的组织起结论,但却未免伤人,问的杜承宗一个劲的低着头,不知是无言还是默认,反把一边的春霄憋的跳脚。
      就是有隐情啊!就是有隐情!
      她恨不得立刻就把犯人的名字公布天下,却又说不出口。
      没有证言,没有证物,谁会相信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最主要的是,她又是如何知道犯人是谁的?
      绕是往日心急口快的春霄,也知道这时说出来,只会给自己惹来无穷麻烦,何况她并不关心犯人下场,只是一心想着杜尚秋。但眼看张鹤卿已经触及到了问题的核心,她就忍不住想提点他一番。

      “会不会……是二公子声望太高,引来了别人的忌惮呢?”她几番斟酌措辞,这么说了出来。杜承宗和张鹤卿都被她这忽然出声的粗使丫鬟说的一愣,双双回头看她。春霄赶紧装作赔罪的样子,低头躲过张鹤卿的视线扫描,“奴婢多嘴了!奴婢多嘴了!奴婢也只是有话学话,这些话还都是听别人说的!”
      还是张鹤卿最先转回思绪,看着杜承宗问道:“八公子,贵府上这丫鬟说的可有道理?”
      杜承宗起初还是默默不语,最后却猛烈的摇起头来,但并不是在否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少年声音中带着哭腔,微微颤抖的双肩也好似承受着无名的打击,“我不相信二哥会变成厉鬼!他一向开朗,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可是……可是……我最后去看他的时候……二哥他……他一直没有闭上眼睛,我……”杜承宗抖了一抖,又想起了他最后所见的兄长。以往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那时却空洞无光,好像看着所有的人,让他遍体生寒。
      回忆到这,他不禁一把拉住张鹤卿的袖子,嘶哑的问道:“道长,二哥真的是死于非命吗?他恨我们是不是?所以他回来想找那个害他的人,而那个人却是我们的家人,是不是?”

      张鹤卿袖子一紧,让他顿了顿,最终轻拍着杜承宗的后背,叹了一口气,“抱歉,是贫道失言了,贫道不是官差,无权断定是非对错,一切自有天意,公子就不要多想了。”
      天意个屁!春霄很想这么抗议一句,可感受到杜承宗想要逃避的无助,她刚才还蠢蠢欲动想要戳穿真相的心也凉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应该也同自己一样不明了为何亲人之间却互不相容。
      即使事实真能大白于天下,死者的怨恨也不知能不能平息,可这孩子的心却一定会被伤的很深。

      “我……我明白了……”杜承宗尴尬的拿袖子抹了抹眼睛,“这么失态,让道长见笑了。”
      张鹤卿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时间也不早了……”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不知靠什么来感知时辰,说着又起身从行李中拿出一个小木盒,取出了里面的一张咒符递给杜承宗,“这是贫道制的摄五鬼符,可避避邪气,八公子拿上吧。”
      杜承宗连忙称谢的接了过来,而张鹤卿也一并递给了春霄一张,“姑娘替贫道送送八公子。”
      春霄没想到最后还能捎带上她,不免一愣,可张鹤卿手就伸在那里,又不得不接。
      摄五鬼符?会不会首先就把自己给摄了啊?她紧张兮兮的小步挪了过去,咬牙接过那张符,却并无不适之感,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这道符糊弄人,还是自己的肉身隐藏了鬼气?但如此看来,张鹤卿一时半会该是发现不了她的。
      春霄就这么带着一丝侥幸的惬意,起身领着杜承宗离开了。

      ********************************************************

      “师傅,你拿的不是摄五鬼符吧?”直到两人走远,绝儿才疑惑的问了一句,却见张鹤卿已经屏气凝神在床上盘膝而坐。
      “那是识界符……”他简洁的回答,心里又回忆起了踏进杜府后的种种感觉,“这府中人心混杂,满是污浊,任何人都可能是目标,所以我得多找几双眼睛。”
      说完,张鹤卿两手结三清法印,放松意识,闭着的双眼中开始渐渐浮现出杜承宗与春霄所看见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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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RP爆发结束
    又开始了慢慢磨蹭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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