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Higher(月岛萤相关)

　　岩泉一时常会做梦，有的时候是梦见自己还在球场上队里的二传叫出自己名字的瞬间，还有时候那个二传就是及川，也会是高三跨年那一夜他们三个并排躺在房间里的时候，原泽很快就睡着了，而他和及川在聊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最常是他一个人站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体育馆里，耳边是排球落地的声音。
　　其实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噩梦，那年原泽从苏黎世回东京养伤之前他就做了一个她又出了车祸的噩梦，而几年前及川转会去意大利的俱乐部之前他又做了一个及川宣布伤退的噩梦，女朋友经常因为自己这些胡乱的操心而吐槽自己像个老父亲，可是岩泉操心这两个人已经操心了二十多年，要让他不去理是真的不太可能。
　　而且，过去无数的梦绝对都没有一个噩梦像这一次的这么真实，准确来说这也不能算是个过于可怕的噩梦，但是从各种方面来说都可以算得上让他恐慌。
　　在梦里面，欧冠赛场上的原泽在比赛中途突然晕倒被送医，各大媒体开始就着一些小事捕风捉影，未经证实就大肆报道原泽选手未婚先孕的消息，结果正在体育馆带着队员训练的时候他接到了原泽的电话，那头的她非常冷静地说要告诉自己一件事，她怀孕了并且月岛不打算和她结婚，而正当岩泉要破口大骂月岛萤这个垃圾怎么不负责任的时候他又醒了过来。
　　周末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他揉了揉自己剧痛无比的太阳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完了，平日里比所有队员来得都早的岩泉教练这日练习赛居然差一点迟到了，而且他还没从刚刚的噩梦里走出来，想着马上抽个空一定要给原泽打个电话确认一遍。
　　月岛和原泽的关系是在月岛去苏黎世读书之后彻底稳定下来的，两家的父母基本上默认了这个事实，加上月岛毕业后又在当地有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岩泉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大概就差什么时候回国来把婚礼办了。所以今天这个梦到底预示了什么，依照以前的惯例，大体上都会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回青城做教练时间还不长，作为选手来说他比其他人更早地结束了自己在球队里的排球生涯，岩泉一看着越飞越高的自己的两个老友，偶尔也会想如果自己也选择了同样的道路的话能不能也走到那种世界里。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比起他们来说是更恋旧的那个类型，包括现在奋力地想要让青叶城西强大起来大约也和曾经的自己脱离不开，岩泉一始终有着一个全国冠军的梦，不管在十八岁还是二十八岁的时候，他始终有着这样的梦。
　　岩泉一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当时凑巧都在上海的原泽和及川临时起意买了机票赶回来，原泽甚至都来不及通知月岛，飞机在大坂落地时才发了消息，两个人偷偷赶到现场，为了不被记者认出来只能乔装打扮，奈何太过显眼的身高和长相让他们在比赛中途就被专门拍摄观众席的摄像给认了出来，及川像个老练的明星一样对着镜头挥手，一旁捧着一束准备送给岩泉的花的原泽表示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坐在一起。
　　抬起头看到了这两个人，岩泉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投入到比赛之中。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还在赛季吧，”等到众人散去，岩泉接过原泽手里的花，然后皱着眉头质问眼前两个人，“疯了吗这时候回来！”
　　“我和小千算好了时间，小岩的比赛刚好就在这休息的两天呢，而且上海很近的完全来得及。”及川笑得很是欠扁。
　　“喂喂，我们这么回来给你惊喜就不要揍我们啦，”原泽躲开岩泉的拳头，“以后就要叫你岩泉教练了，嘿，岩泉教练！”
　　“岩泉教练！”及川跟着也叫了一声。
　　“闭嘴啦。”岩泉装做擦汗一样，抹了抹眼角。
　　对于没有能在职业道路上走更长时间这件事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十八岁时他已经做出过选择，快三十岁时再做一次，他非常明白这一切就是他想要的。
　　“我知道自己更适合什么。”当时的他大概是这么对原泽说的，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刻都没能有机会和及川隔网比上一次正式的比赛，他觉得还是有些遗憾的。
　　心思再次放回这群孩子身上，有些高一新生在自我介绍时说到崇拜的选手是某某俱乐部的及川彻选手，岩泉会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及川彻是青叶城西的二传手和队长。
　　傍晚时练习赛结束，跟队员们提了两句今天的失误之后就让他们自己做拉伸去了，才走到一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祈祷着别是原泽的电话，拿起来一看就看了千寻的名字，说着上帝保佑的同时他点开了接听键，又在脑子里算了算时差，苏黎世现在应该是上午。
　　“阿一，有一件事我要第一个告诉你。”
　　——怎么回事，怎么和梦里是一样的开头。
　　“我和萤今天结婚了。”
　　——她说什么，结婚，还好不是怀孕，不对，结婚？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人在瑞士签了字，叔叔阿姨还没通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岩泉一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边怒吼道，“原泽千寻！你任性要有个限度！”
　　“我知道大家都认可你们两个，但是这种闷不吭声的做法太不负责任了！”
　　“还有，俱乐部通知了吗，和经纪人商量过了吗，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考虑过了吗？”
　　岩泉觉得他很有可能需要操心这个人到下辈子，听着原泽在那边一副还沉浸在结了婚的兴奋当中的语气，他也终于是淡定了下来，“不说什么了，恭喜你们，下次回仙台的时候记得请大家吃饭。”
　　电话刚挂断他回过头，身后正在听八卦的队员们纷纷又开始说着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然后全员都被心情不爽的岩泉教练无辜罚跑了十圈。
　　这世界上所有认识原泽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反射弧极短的行动派，当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她就必须要去执行。
　　两年前月岛第一次跟她提出结婚的想法的时候她还没有想明白，并不是说面前的人不是她不想共度余生的人，只是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好了准备，父亲跟她说过很多次以后身体会出现的问题，但是上一周参加过队友的婚礼之后，她看着穿白纱的队友脑海中突然开始想象自己穿婚纱的样子。
　　或许不需要考虑这样多的事情，她很喜欢月岛对自己说的每一句“我相信”，所以她也更应该去相信。
　　这日比赛结束她回到家，从后面抱着正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月岛，开口说道：“我觉得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结婚吧。”
　　然后就是第二天这个场景了。
　　月岛看她被岩泉训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的样子，摸着口袋里早早准备好的戒指站在一边偷笑了两声。
　　“又被阿一凶了。”原泽收起电话有些委屈地抬头看着月岛。
　　“学长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月岛应了一声，然后牵起她的手，“不过，月岛太太，这个你还没有收下。”
　　象征着婚姻的钻石戒指和那张纸都是轻飘飘的，套在手指上没有什么实感，拿在手里也没有什么实感，但是两个人紧紧相握的双手是现实的，在那个傍晚相识的时候，原泽和月岛大约都没有想过他们会在异国他乡对彼此说出永恒一般的约定。
　　曾经一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很陌生，语言很陌生，环境很陌生，天气也很陌生，她只是追着梦来了这里，抛下了朋友与爱。
　　但是他却追着梦和她来了这里，给她许下唯一且永不会变的誓言。
　　原泽总是以为勇敢的是自己，那一刻才发现勇敢的是和他在一起的自己。
　　“我突然在想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原泽翻了身趴在他的胸膛上。
　　“不知道，但我想听。”月岛的手指抚过她的嘴角。
　　“萤，我爱你。”她亲吻了一下他的指尖，“一遍不够，那就再说一万遍，我爱你，我爱你……”

　　七年后——
　　“真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来这里啊。”及川在进场前这样感叹了一句。
　　“阿一好像不知道今天是我们两个解说？”原泽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戴着耳麦，“昨天萤让我不要太激动，不然又要被人吐槽一孕傻三年了。”
　　“谁让小千生完孩子没几个月就回去比赛还贡献了人生第一个后脑勺发球，”及川想起那天她们队里那个身高两米的巴西籍选手狰狞的表情就又笑了出来，“对了，妹妹最近有没有想我，好久都没见她了。”
　　“你再提这件事我就生你气了信不信，这么喜欢我女儿自己也去生一个，别又和女朋友闹别扭，”原泽抬腿踹了他一脚，结果又被他躲开了，“阿彻，今年赛季结束之后我就准备着要退役了。”
　　“这种时候告诉我这么大的事情好吗，我们可是马上要去解说决赛了。”及川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我上一次受伤被传退役的时候你就问过我了吧，我当时说再打三年，你忘了？”原泽哼了一声。
　　“小千以前可是说过会在及川先生之后停下来的啊。”及川替她推开了门。
　　“那么晚才当上正二传的人当然要多打两年了啊，我理解的。”原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么说很犯规哦！”被戳了痛处的及川哼了一声，“我也会生气的啊！”
　　“那你生气了吗？”原泽挑了挑眉毛。
　　“超级生气。”及川反而笑了。
　　“那我啊，超级开心。”原泽是知道他已经从那些日子里走过来了所以才会无顾忌地开玩笑，和及川两个人穿过观众席在解说席前坐下，两旁的人们激动地喊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听到场外的骚动的时候，岩泉才注意到了坐在那上面的两个人，原泽一副“吓到你了吧”的表情，旁边的及川倒是兴奋地跟自己挥着手，咳嗽了两声，让自己的队员们把注意力集中回来，开口说道：“最后一场了，打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比赛吧！”
　　——青城四号的发球已经连下三分了，真是令人吃惊的稳定度。
　　——对手的拦网宛如铜墙铁壁，双方又陷入了拉锯战。
　　解说时的及川和原泽固然不能完全撇开自己青叶城西毕业生这样的身份，但是能够以这个角度去看后辈们比赛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这里是及川彻从来没有来过的赛场，无论后来的他走到了多高的地方，青叶城西一号选手及川彻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个事实总是让人觉得遗憾，岩泉是不是在完成过去的梦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当自己带领着青城站上中心球场的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沉浸在过去的那个岩泉一了。
　　当最后一球被扣下，哨声吹响，大屏幕上那一分出现在了青城之后，他们赢了。
　　原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及川已经从解说席冲了下去，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竟然瞬间变得泪眼汪汪，欧冠赛场上他都没这么激动过，拿下耳麦她跟在后面一步一步走到下面，在他们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她笑着看向他们，岩泉抬起头对着她伸出手，把她也拉进了这个拥抱里。
　　“我们赢了。”及川如是说。
　　“是的，我们赢了。”岩泉和原泽异口同声接道。
　　十几年前在机场，他们用同样的拥抱送走了及川，那时所有的哭泣都不是假的，岩泉的确曾经以为他们三个人一起走过的路结束了。
　　十几年后的现在，他们同当时一般紧紧相拥在一起，这时的喜悦与感动也不是假的，岩泉比谁都明白这条路根本就没有结束，他们三个人还可以一起走更多更长的路。
　　一切或许都有结束的时候，他们在梦开始的时候一起奔跑了，他们后来在高处相见了，他们又在梦醒的时候重遇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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