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Higher(月岛萤相关)

　　沉默着坐在父亲面前，原泽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有些不敢知道得更多，此时的原泽隆治穿着白大褂，他是一个运动员的主治医师，他做的一切都是在延长一个选手的运动生涯，就算眼前是自己的女儿，他也必须要以能够继续打球为前提替她做调整。
　　“目前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原泽在父亲面前露出了轻松的笑说道：“我有乖乖听队医的话，没有勉强自己。”
　　“这次准备在家待几天？”父亲理了理桌子上的文件，将白大褂脱下来，伸手去旁边的柜子里拿外套。
　　“后天晚上走吧，”原泽拉开椅子站起身，“圣诞节的时候还会回来的。”
　　从前还没有这样的实感，一直到真正意识到医生和父亲这两个角色在自己的生命里被融合了起来的时候，原泽千寻才逐渐开始理解父亲当时所有的担心，或者说她也终于在这条一路走到黑的道路上明白了什么是不安，依靠着“我爱排球”是不足够在外面的世界里活下来的，这只能让她活得稍微轻松一些。
　　其实一切才刚刚起步，她正在积累所有可以让她拥有更多的经验，监督还会容许她犯错，前辈们都还会把自己当成年纪最小的替补在关心着，和张间学姐差了的两年，实际上自己缺了些什么呢，北野学姐已经在海外的豪门球队中拥有了姓名，在研究她们的职业联赛的时候，她也会想起师父和自己说过的世界很大这样的说法。
　　那什么时候应该有新的选择，她总是要开始考虑的，事实上从进入国家队的那一刻起原泽在希望队伍胜利之前会考虑自己的未来，这场比赛自己表现得如何，监督如何看，下一次能不能成为首发，她更多地将重点放在了其他的地方，竞争意识自然是好的，她并不认为这样的自己很自私，不如说这本来就是她以前没有过的情绪，这甚至令她更加有动力了。
　　下一个夏天来的时候，她认为站在那个位置上的第一人选，必须是自己。
　　月岛萤不可否认自己对有野心的学姐有着更多的偏好，眼神愈发锐利起来的她，在各类新闻媒体上被夸赞为天才的她，那个在电话里说她会变得比强大还要强大的她，或许能够让自己心动上一万次，在陪她走过困顿的那个暂时之后，这大概是月岛第一次知道当那个人闪着光的时候自己就会希望全世界都看到的那种心情。
　　他拥有着一个只能由自己看到的学姐，但这不能够阻止他希望学姐成为世界中心的心情，这同时更加地催发了月岛潜藏在内心不愿意显露出来的好胜心，再次来到东京的赛场，乌野逐渐变成了有份量的球队，众人谈论起这个队伍的语气从“他们是谁”到“他们来了”，抱着要超越上一年的雄心却倒在稻荷崎的双子脚下，赛后又强行被前辈们拉在一起拥抱，月岛时不时会在想，自己究竟变了多少，还是说，自己只是真正地看到了自己呢。
　　以后的事情，他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升上三年级之前的第一次进路调查，影山和日向都因为单纯写了排球两个字而被叫去了办公室喝茶，但是他们一个是未来大概率会成为职业选手的新星，另一个是已经打算另辟蹊径先接触沙排永远停不下来的怪人，要是让他也像这样写，月岛可能只会觉得自己疯了。
　　班导对他填的T大工学部表示很满意，并评价说只要保持下去应该没有问题，只有武田监督在训练休息时问过他一句：“我知道月岛同学的成绩很不错，不过毕业后还会考虑继续排球吗？”
　　“我没想好。”月岛没走心地回应道，他只是没有想好排球对他来说是什么。
　　那仅仅是比纯粹的社团爱好重要一些，却远远没有到能够填满自己的未来的程度而已，月岛萤在这个年纪对自己有着相当令人吃惊的自我认知，冷静地去思考过种种选择，不是从自己喜欢什么出发而是从什么最合适来出发，这也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恰恰相反，他已经做出那件跳出舒适圈的事情了。至少能够和这群队友在同一个赛场上站在一起，他想他已经透支了自己全部的热情。
　　这年夏季的一切视线焦点都集中伦敦了，原泽似乎从第一次摸到排球的当时就觉得自己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穿上这身队服，走在开幕式的队伍里，这一切几乎没什么实感，数万名观众的声音也像是在另一个空间里。
　　“我说，黑尾你紧张吗？”原泽碰了碰旁边的黑尾铁朗的手肘。
　　“紧张，中午那杯咖啡弄得有点胃胀气。”黑尾歪过脑袋回答她。
　　“你就蒙人吧，”原泽踢了他一下，然后按着胸口深呼吸了两下，“我啊，超——紧张的。”
　　“得了吧，你都笑得看不见眼睛了。”黑尾说着抬头去看观众席，塚原的位置在哪里呢。
　　不过闪光灯确实照得原泽有些睁不开眼，可她还是很开心，这一秒她只觉得自己被无数的爱包围着，被所有自己爱着的人的注视着。
　　在属于原泽起步时最盛大的一场比赛落幕后，几乎可以算是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新的挑战，其实在她刚入队时上野由香里就曾经带着一个机会找到了她，那时她认为这一切很冒险所以暂时放弃了，而这个夏天以后，无数的机会开始找上门，上野又问了她一句：“你还要放弃吗？”
　　让她犹豫的理由除了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还有就是她必然要和熟悉的人分开，没有机会在偶尔休假时去岩泉的公寓的蹭饭，没有机会偷偷跑回仙台在校门口看月岛一眼，没有机会再有任何停留的时间，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不会害怕的人，原泽千寻是无所畏惧的人，但也只有她知道自己在所有的无畏之前已经经历过了一次畏惧与胆小。
　　：今天交了进路调查，我决定去东京念大学。
　　她放下了厚厚一叠的申请资料，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是月岛发来的消息，自己的打算都还没有和父母详细谈过，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在阿根廷逐渐站稳了脚跟的及川，一开始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些无用的话，最后还是被及川一下子戳破，“小千，你只是在害怕而已。”
　　害怕，是个人当然都会害怕。
　　按下语音通话的按键，原泽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开口：“萤，我要和你说一件事，我准备去苏黎世，快的话十月就会动身。”
　　毫不吃惊，或者说是意料之中，月岛在听到原泽犹豫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可能会出现的情绪，或许自己有理由不满，因为她没有和任何人商量就做出了决定，或许自己也有理由挽留，因为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最终他只是坦然地对原泽说出了一句话：“这很好。”
　　这的确很好，原泽要去的是豪门球队，她在一步一步打破原先的高度，这一切都很好，太好了，自己应该感觉到开心，应该非常的开心，但为什么挂断了电话以后，却完全笑不出来。
　　离开东京时她是一个人，岩泉为了她擅作主张的这件事跟她闹了别扭，父母只在电话里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而月岛在那一次的对话以后几乎就再没有联系过了，她根本无法阻止自己去后悔，那就是她不应该过早地在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的时候就去和另一个人做出约定，生平第一次她明白了什么叫做相爱其实是才是最简单的事。
　　上飞机前用旧的手机和旧的号码给月岛发了最后一句话“我走了”，然后就暂时和这片土地上的过去告别了。
　　明明没有分手却感觉比分手还要令人痛苦，陌生的环境与挑战把她的痛苦消灭得一干二净，两毛钱的德语加一毛五的法语外加不足一块钱的英语，原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瑞士活下来的，除了比赛训练就是睡觉吃饭这类最基础的需求，她逐渐觉得自己活得有些不像自己了，打排球也不再是一件单纯而快乐的事情了。
　　“你在想什么！”
　　练习时再一次失误了的托球，队友大声地质问着自己。
　　“对不起，我去缓一缓。”
　　拿过一边的毛巾盖在了眼睛上，她背靠着体育馆外的栏杆吹着晚上的冷风，在欧洲的第一个春天，没有闲心赏花，只有一种终于逃离了永无止尽的白色的雪的畅快感。
　　先前隔着时差看了春高的直播，是月岛第一次走到了中心球场，也是他最后一次站在那里了，回想起自己那时相同的心情，她终于因为想念一个人而哽咽了，并不是因为乌野输了的原因，她想自己应该只是将那个关上的水龙头又打开了而已。
　　夜里她发了一张月空的照片，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第二天粉丝们都在猜测她突然发推的理由，毕竟这位曾经的SNS爱好者已经很多个月都没有出现在网友们面前了，大家还以为是海外俱乐部有这种非人类的禁令呢，加上月亮这个意向在东亚人心中的特殊含义，更是令人好奇。
　　而这种时候就不得不佩服粉丝们顺藤摸瓜的能力了，他们先是从原泽的关注列表里找蛛丝马迹，给这条推点赞了并互动了的人有这么几个人。
　　刚进职业队就在V1联赛取得不错的成绩黑尾铁朗选手回复说：“兄弟明白。”
　　同样在海外的木兔光太郎选手回复说：“好漂亮！”
　　在阿根廷圣胡安俱乐部的及川彻选手回复时跟了一张蓝天白云的图：“给你看看好天气。”
　　才拿下了最佳自由人的坂上晴子选手回复了个皱眉的颜文字。
　　最后及川变成了大家最密切关注的对象，因为黑尾选手已经公开表示自己有女友了所以直接排除，而木兔似乎本来就不在大家的怀疑对象里。首先那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关系，加上两个人过去在推特上频繁的互动，且赛后采访时他们还会时不时提到彼此的名字，上个月球队去巴西集训，及川也刚好在巴西，记者还拍到了他们两个人在海滩玩和一起吃饭的照片。
　　如果原泽有好好留意过论坛的话，推他们两个的真人cp的人还真的不少，甚至有粉丝还写了数十万字的同人文，故事里她跟及川的孩子都已经下地打排球了。
　　就连俱乐部的人都万万没想到原泽一条不明所以的推特竟然能让“#及川彻原泽千寻#”这样一个话题冲上热门，领队拿着手机来问到原泽的时候，原泽也很茫然，她表示自己和及川绝对不是恋人关系，那家伙有自己女朋友啊，言语激动的同时她又直接对着经纪人喊出了声：“我有男朋友，不是及川！”
　　她握着手机上的星星挂件，再重复了一遍，“我有男朋友，我们交往很久了。”
　　连原泽都不知道她又重复一次的意义是什么，她只是在确认自己没有把那个男孩放在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而已。
　　——也求你，不要忘记我。
　　如果月岛知道原泽在想什么，他一定只会说一句“学姐是不是蠢”这样的话，但这个时候的他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原泽肯定没有和及川在一起，而且她大约是昨夜里想起了自己，说欣喜并不准确，他不过是为自己没有能忘记学姐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例证，因为她还没有把自己放下，所以没有放下她的自己并不可笑。
　　“月还在等原泽学姐吗？”前两日先送走了去其他城市上大学的山口，走之前山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顺便而已，”月岛伸手将行李箱递给他，“你保重。”
　　红了眼睛的山口还是回头抱了抱月岛，然后挥着手说：“月要好好照顾自己。”
　　于是在大家的焦点放在了及川身上的时候，一个ID是星星图标，头像是一片空白的账号在那张照片的评论中留下了一条：“一切都好。”
　　这简单的几个字很快就被其他的评论淹没，原泽盯着这句话直接当着队里的人的面嚎哭了出来，队长怎么安慰都没有用，她就是不停地哭着，谁都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实际上应该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哭自己幼稚，哭自己冲动，还是哭自己太想他，哭自己没有更早联系他，哭自己胡思乱想了这么久吗？
　　“学姐，我们又没有分手。”听到了原泽电话里哭到失语的声音，月岛终于是笑着说道。
　　“嗯！”她应了一声，又再次哭出声。
　　当排球透支了月岛的热情的同时，他在这个年纪全心全意地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想他也早就透支了自己一切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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