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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牙
这天姜显起得很晚，睁开眼睛的时候，下面已经传来嘈杂的声音。
店开始营业了。
上午的人不多，即使姜显不在，宋歧也能应付过来。
……
昨晚。
莫衡正翻看姜显带过来的那本小说，他也不像是读了进去的样子，反倒更像无意识地翻页。
书不厚，二三百页，上面有些姜显的标注。
用铅笔写的。
标注五花八门。
什么稀奇古怪的话姜显都能写上去，多半是看书的时候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刚开始，他不好意思给莫衡看。
他记得，某些标注里面可能还出现过莫衡的名字。
但后来，逐渐的，也就无所谓了。
……
姜显将目光转向旁边坐着的莫衡，轻缓着声音道。
“我觉得你最近好像变得温柔了。”
“是吗？”
姜显抽出一只手，将旁边的灯调得暗了一点：“不是吗？”
“最近指的是什么时候？”
姜显回想：“可能是来K市之后吧。”
人在寒冷的空气中生存，自然而然地会选择抱团取暖，无论是说话、做事，都会跟着暖和一点。
“嗯。”
莫衡一边翻书一边应道。
这一声若有若无，姜显也不知道，他是否赞成自己说的话。
半晌，莫衡想起什么，抬头问了一句：“小宋昨天几点走的？”
“七点多……他晚上在学校有课。”
“哪个大学？”
“K大，他学习很好，拿了几年的奖学金，在这里学做菜，长进得也很快。”
宋歧这些时间跟着姜显，学了不少做菜的技巧。
相较于莫衡这个半途而废的学生，宋歧明显得到了姜显更多的青睐。
莫衡把书合上，说道。
“我长进不快。”
姜显靠着枕边，听见莫衡这话，蓦地一笑。
他竟然从这句平淡无奇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点隐晦的委屈。
姜显知道，莫衡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些拐弯抹角的习惯，改不掉。
好像直接问出来，就会打破什么一样。
在姜显看来，莫衡有些顾虑过头了，自己又不是个瓷娃娃，他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觉得温柔，也是这个原因吗？
姜显任由自己的思绪乱跑，随口说道：“小宋是个很纯粹的异性恋。”
“……”
见莫衡没什么反应，姜显又补充一句：“我对年纪比我小的没什么兴趣。”
刚刚说完，姜显就看见莫衡的瞬间沉了几分的脸。
莫衡的声音挺危险。
“只是年纪小的？”
姜显绷了下后背，意识到自己话说错了。
“不是，我对别人都没什么兴趣，你怎么……”
反驳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夜色里。
……
姜显起身揉了揉头发，看向旁边莫衡的位置，此时空空的，只剩下一个枕头。
手机响了。
姜显接起来。
“姜显。”
是莫衡。
“怎么了？”
姜显的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含糊，他打了个哈欠。
“我带着杜帆他们在K市转转，你和小宋看下店。”
姜显握着手机站起身，把掉下肩膀的衬衫重新穿好、系上扣子，他压了压额头翘起的头发。
“你不怕我们两个跑了？”
姜显不是个会吸取教训的人，就算昨晚筋疲力尽，莫衡传说中的“温柔形象”毁于一旦，此时姜显依然有心情和莫衡开玩笑。
反正隔着电话，他知道莫衡拿自己没办法。
莫衡：“先刷牙。”
姜显听见莫衡并未计较，只是有些无奈的语气，抬了抬眉。
一夜之间不一样了？
昨晚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等姜显挂掉电话，拖着步子走进洗漱间刷牙，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时，突然意识到莫衡这一句“先刷牙”的深意。
他拉平嘴角，对着镜子比了个中指。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幼稚。
明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在这里闹小孩子脾气。
……
前两天，杜帆几人来了K市。
“你们打算待多久？”
杜帆绕着餐馆走了一圈，道：“待不了多久，假期不长，我估计能待一个星期左右，打算在临近几个城市都转转，吕乙涛他们更忙，今天来，后天晚上就回去了……这是你画的？”
杜帆停在那面画画的墙前面，仰头欣赏着问姜显。
姜显停住切东西的动作，让旁边的宋岐继续。
他掀开锅盖看了下里面煮的东西后，擦了擦手走出来，说道：“和莫衡一起画的。”
杜帆诧异。
他似乎没想到，莫衡也能参与这样的“艺术活动”。
杜帆重新打量了一次这五颜六色的壁画，依旧看不出有什么部分是莫衡画的。
说起画画，莫衡和杜帆的水平差不多，都停留在“没什么觉悟”的阶段。
杜帆无从推断，有些好奇地问：“他画了哪里？”
“就你面前那一条红色的。”
“还有呢？”
“没了。”
“……”
“这也能叫一起？”
“你也可以一起。”
“？”
姜显指了指之前预留出来的涂鸦墙：“旁边那块空白的墙就是给你们留的，随便画，不用客气。”
“……”
杜帆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突然出现的一只涂料刷，抽了下嘴角。
……
姜显一边回想昨天发生的各种事情，一边沿着楼梯下楼。
他看见吧台里面站得笔直的小宋。
对比之下，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懒散。
姜显不能算是个勤劳的人。
可能和他的病有关系，但并不完全。
即使是排除掉这些因素，他也走得不快，好像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
刚刚那几个客人已经离开。
此时，店里面只有姜显和宋歧两个人。
姜显对宋歧点点头，拿起木质桌面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张开另一只手掌，掌心里是几片药，他含下吃掉。
“姜哥，身体不舒服？”
“没事。”
姜显摆了摆手，没有多说，把剩下的药收进杂物篮里，转身进厨房和宋歧一起准备中午要用的食材。
宋歧的目光微微停顿。
……
那天傍晚，姜显在吧台收拾东西的时候，从计算器下面发现了一张白色的卡片。
他抽出来，捏在手指间。
是一张名片。
——心理咨询师，宋岩。
名片上附了一张淡黄色的便签纸。
“我哥哥是做这方面研究的，也有几年临床经验，如果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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