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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钱
姜显下午没去机场,而是去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张写着中度抑郁的单子,外加上几瓶药。
医生跟他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记得。
他这人惜命,从不讳疾忌医。
姜显沿着路边的台阶走,周围树叶黄了一片,以前他喜欢秋天,喜欢看那些树叶映在蓝得通透的天空中。
现在,他觉得一年四季都没什么区别。
姜显抖了抖装药的塑料袋,塑料袋上印着红色的医院标志和名字,他盯着那红色的字看了两眼后,走进了路边一家便利店。
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姜显拿着一瓶水,还有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
他把水和药放在一起,将便利店的那个塑料袋套在医院塑料袋的外面,遮住了医院名称那几个红色大字。
姜显继续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他不讳疾忌医,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得病。
连莫衡都不知道的事,别人就更没必要知道了。
姜显沿着街道走,思绪乱飘,飘着飘着就又想到了莫衡,他一瞬间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想,索性就放任了下去。
……
他和莫衡是大学时候认识的,他大一,莫衡大四,他们差了三岁。
姜显那时候是个相当活泼好事的人,不像现在这样。
按照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话说,他这几年,完完全全变了个人。
姜显在高中的时候打了三年的架,偏偏学习一直没落下,最终混了个不错的大学。
进大学之后,他那些恶习也没收敛,隔三差五就作上一回,闹得学校里人尽皆知,就连上课的老师也在打听。
“姜显?”
“他这个样子还没被记过,是不是学校里有人罩着他啊?”
“数数学校里姓姜的领导,看看哪个能对上?”
“没有哪个吧……”
风声传开之后,姜显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一张桌。
和他一起打架的人没有人来食堂吃饭,食堂里的人,没有人愿意坐在他的对面。
这倒也不是姜显长得多么凶神恶煞,他看起来像是个文艺青年。
要说姜显身上一共就十分优点,那有九分都加在了这张脸上。
姜显说话声音也不大,语气平和,经常带着一点笑。
他总是穿白色的衣服,袖口挽到一半。
他爹给他起名字的时候,是希望他以后能够多多表达自己、不要闷声不吭,所以才用了一个“显”字,没想到他这一表达,就表达得太过分了。
姜显七岁给自家天花板敲掉了一块墙皮。
九岁交了第一张白卷。
十一岁上初中,军训第一天和教官差点打起来,最后吃了苦头也没学乖,偏偏自那以后,姜显发掘出了自己人生中新的爱好——打架。
……
这天和往常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姜显低着头在食堂吃饭。
对面坐过来一个人。
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那人眉目间透着一股阳刚气,一张脸写满了严肃和不苟言笑,倒是姜显爱好的类型。
姜显夹了点菜吃,见对方两手空空,好心情地和对方搭话:“吃饭?打饭的地方在那边。”
莫衡神情不变,视线在姜显脸上打量了几秒,直到姜显在他的目光之下,停下手中的筷子,已经不太能若无其事地吃饭了,莫衡才语气冷淡地道:“要钱。”
姜显没听明白莫衡在讲什么。
他们又不认识。
要什么钱?
这要是按照姜显以往的脾气,肯定直接语气不善地反问回去了,不过,由于莫衡身上那股冷掉渣的气势和他的那张脸,让姜显对他好感颇多。
姜显也就只是笑:“有什么话你打了饭,我们坐这儿慢慢说,别耽误了吃饭。”
莫衡定定看着他,没动。
姜显继续道:“对了,你没钱是吧?没关系,我请你,你拿着我的饭卡去。”
莫衡看着姜显的表情,那表情好像在说,他如果不去买饭,姜显就会一直跟他耗下去,
莫衡收了视线,沉默地走向身后的窗口。
他没有拿姜显的饭卡。
莫衡重新回来的时候,姜显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满满一杯冰可乐还没有喝。
莫衡坐下来,还没等姜显问问他的名字、套套近乎,他就一句话噎住了姜显。
“你欠我室友七百块钱,他不敢来找你要,让我过来的。”
“你室友谁啊?”
“吕乙涛。”
听见这个名字,姜显神情带笑地往后一靠,倚在椅子里,手指点着桌子说道:“你应该知道,这人借我钱之后,和我闹崩了。还钱,等于向敌人服软,我是不可能低这个头的,你别费口舌了。”
莫衡以前也是和姜显差不多的作风。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算是“改邪归正,退隐深山”了,姜显还在“武林擂台”上疯狂蹦跶。
莫衡一眼就看出姜显痞里痞气的笑容中,三分表演,七分逞强。
莫衡看着他的眼睛,只轻轻说了两个字:“别装。”
姜显听见这话,像是被触到了那根敏感神经一样,突然站起身来,歪着头,神情冷漠地将手中剩下的大半杯可乐一起倒在了莫衡的餐盘里。
还有一部分溅到对方的衣服上,留下深褐色的痕迹。
姜显双手贴着桌面,身体前倾,拉近了和莫衡的距离,两人的脸几乎靠在了一起。
“你别后悔。”
“我这人很脏的。”
“沾上了就洗不干净。”
周围的喧闹都跟着静了几分。
寂静之中,莫衡的声音响起:“那我们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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