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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
姜显又喝多了。
他又看见了莫衡。
他又是在莫衡家的床上醒过来的。
身上哪都疼。
可是他们分明已经分手了。
姜显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也不想去纠结。
遵从本心。
服从惯性……
还有对方低沉微哑的声音。
从窗帘透进来的阳光很刺眼，清晨阳光自带的杀伤力让姜显后悔，他以前怎么没有让莫衡买个深色的窗帘？
姜显顶着一双半梦半醒的睡眼给自己套上袜子，有一只套反了，他怔了两秒，又重新将袜子揪下来，换个面套好。
他伸手从旁边的台灯上将挂了一晚上的T恤拽下来。
抬头时，姜显看见了那一张熟悉的冷脸，还有几乎怼到他鼻子上的碗。
碗里装着醒酒汤。
这味道一点都不好闻。
以前他应酬回来，莫衡每次都逼着他喝这东西，他不喝就一口一口喂给他，那喂的方式姜显不敢细想，总之都是些少儿不宜的镜头。
“我不想喝。”
姜显别过头，绕开莫衡的手，站在地面上给自己套上长裤。
莫衡没有说什么，将醒酒汤放在床边上。
他管不着他了。
姜显穿戴整齐，对着镜子弄了弄自己的领带。
白衬衫、牛仔裤。
头发是没有染过的黑色，脸上带着点年轻人的张扬，脖颈修长白皙。
姜显今年二十七岁了，看起来却还像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
姜显对自己的样子很满意，他向后绷了绷肩膀，扭头似是不经意对莫衡说：“谢谢你收留我。”
莫衡从穿衣镜中盯着姜显的眼睛，没说话。
好歹旧情一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姜显醉在那些场合，这人对自己的吸引力一向没什么自知之明，也不知道周围究竟有多少人盯着他，等着下手。
姜显继续道：“不过以后就不用了，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他声音淡得几乎留不下痕迹。
莫衡的声音克制清冷：“不麻烦。”
姜显一笑，转过身拍了拍莫衡的脸，最终将手搭在莫衡的肩膀上，力道不重的捏了一下，他低下一点头，看着莫衡的鞋尖说道：“莫老师，你不能天天耗在我身上，几百个学生等着你去为人师表呢。”
莫衡皱眉，姜显以前一闹脾气就喜欢用这种话来嘲他。
他刚要说什么。
姜显却突然收了笑容，抬头对上莫衡的视线，接上一句：“我今天下午就走了。”
莫衡一时间没理解姜显这句话什么意思。
姜显自顾自说道：“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去T市，离这边挺远的，我在那边找了个正经工作，已经联系好了，朝九晚四，每天就是整理整理文件。钱不多，好在也挺清闲的，适合我这种忙不起来的人。这次去，可能就直接住在那边了。你……”
姜显顿了一下，最终抿了抿嘴说道：“你多保重。”
莫衡一直看着姜显的脸。
姜显的性格他清楚，表面看上去什么都行、随遇而安，就算明天让他去睡大街他也能乐着去。但内里脾气硬得很，说一不二，神仙来了都改不了他的主意。
他之前和姜显说分手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莫衡做了准备。
但现在看来，准备了也没有用。
不过，没用归没用，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早就不会把喜怒哀乐摆在脸上给别人瞧着看了。
莫衡的喉结动了动。
最终也只挤出来一句：“多保重。”
姜显比了个OK的手势，弯腰穿上那双白色运动鞋，鞋子似乎有点挤，姜显觉得奇怪，他都这个岁数了，脚还在长吗？
蹬了两下腿，姜显也没多在意，拧动了门把手。
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姜显缩了缩脖子。
莫衡从身后叫他名字，姜显一怔，抬眼回头，看见莫衡递过来一个黄铜色的吊坠。
“你忘了东西。”
姜显看着那个吊坠，却没有接。
莫衡知道他是想要划清关系，所以故意留下来的。
但是姜显不好意思把这话挑明让两个人都尴尬，莫衡也就存了私心，
他说：“留个念想。”
声音低低的，就像他以前抵着姜显的耳后，说“再来一次”的语气一样。
姜显笑出声，伸手抓过那个吊坠，塞进口袋里，背对着莫衡摆了摆手：“我自己走，不用送了。你记得吃早饭，还有教案别又忘带，这次没人帮你送过去了。”
“嗯。”
莫衡点头。
姜显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
莫衡的脸逐渐消失在门缝里。
当电梯门关严的那一刻，姜显终于卸了表情，脱力一般倚着墙，滑坐在了电梯间的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刚刚的那些话，好像用尽了他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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