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妻不二

作者:霖北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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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侠士等的故人来了


      可能是散修剑客的外表太过光鲜,世人不晓得除了表面的风光.....他们都很穷。

      至少顾阙是这样。

      宋义浑身上下有人来抢劫就是金主上门,尽数让他抢来先应急。地位颠倒,土匪成了可怜的受害者。这两人一个散修界仙风道骨顾侠士,一个天辰宗乐善好施宋宗师,除了灵器符咒,内里皆是十足的穷鬼。

      顾阙行走天下,从小混到大。同年和他一起入世闯荡的修士,再不济也有钱买个白面馒头吃。若是兴致来潮,没准还能云出几枚酒钱,去勾栏听哪个角儿唱一首风流曲。顾阙可好,九岁仗剑天涯,名声混得比谁都响亮。偏生太过老实,除祟救人时,贫苦人家分文不取。说好点这是心怀苍生,说白了就是傻。这年头除了吃不上饭,快饿死的人,哪个都比顾侠士有钱。宋义更别说,不是臭味相投都做不到和顾阙称兄道弟。这人甚至更甚顾阙,走在路上看见个穿着落魄都得走上前硬塞人几个铜板。

      最有意思的一回,宋义下山忽瞥见残疾的后生跪在地上乞讨。孤苦伶仃不说,一眼就知道身世凄惨,定是吃了很多苦,混不下去了从折了一身傲骨,跪在地上请求冷眼旁观的同类救济。奔驰的马车咕噜噜飞过去,又溅了周身尽是污泥,可谓好不可怜,真真凄惨。宋义掉泪,把自己买馒头的钱挤出来,递过去。他可能觉得给的少,受不起后生跪拜之礼。于是走到半路又折回去,送怀里把余钱尽数掏空,想着让这人好歹吃几顿好饭。

      乱世纷争,谁活着都挺不容易的。吃几顿好饭,好歹能心里有盼头。

      只是宋艺甫一抬头,那后生不是没在,他还在那。就是宋义被劈的外焦里嫩。只观凄惨的后生,少腿缺胳膊的后生,闲散的伸了个懒腰,左右看看没人,懒洋洋的多出了条腿。四肢健全,斜倚着孤木抛宋义递来的铜板。哈哈笑了两声,:“傻子。”

      宋义一腔真心错付,悲情犹似怒江波澜大浪。好家伙,这人救济了一个比他都富裕不少的可怜人。顾阙没少拿这事笑话他。说世上第一天辰宗的名誉长老是个傻子。

      由此可看出来,不是天辰宗没钱养自己的长老。实在是宋义同情心泛滥如海,再多的钱也抵不住他送出去填救济难民的无底洞。

      宋义比顾阙都窘迫,他全身除了天辰宗的一袭长老服,哪哪都比不上顾阙。

      一提到钱他便警惕万分,躲到槐花树后,脸上赫然是没钱没命,你就是来扒我,也找不出一两银子的决绝样。

      顾阙本来以为几年不见,宋义这些年能长进些,把他塞山高的同情心劈落一半。但他终究是失望,宋义分毫未改,看样子同情犹胜当年。那就不能指望从宋义身上找出一锭银子。

      顾阙只得改口:“你既然拿不出钱来.......”

      宋义:“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顾阙心想我要来你命又不能吃。他继续道:“那我之前借的钱一笔勾销。”

      宋义满脸不可置信,这话一听便是早有打算。“你——!”

      顾阙堵他:“我欠的比一两银子少,这么算来....是我亏了,你怎么还不乐意?”

      宋义不说话,死死盯着他,活似丢了万贯家财,整个人带着十分浓重的怨气。眼神盯得顾阙发毛,直想立刻给这人贴张去煞的符纸,将他驱散才好。

      说来也是,当有人穷到一定地步,他们就是不能拔毛的铁公鸡。

      这种人一毛不拔不说,自己欠别人的钱一概不认,别人借他的钱能记一辈子,死前都念叨。虽不说所有人都会这样,但至少宋艺绝对算一个。这人眼神幽怨的快将顾阙戳出一个洞。他满脸写着不开心,小媳妇似的伸出手:“衣服还我。”

      小姑娘做这个动作娇嗔中带着傲娇,幽怨中带着灵气,定是十分可爱。宋义一个纯正的大老爷们,朝顾阙伸出一只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小气吝啬,寻不出半分好来。

      顾阙:“?”

      宋义跳脚:“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怎么着顾踪潜,穿了这么久不认账了吗?”

      “......”顾阙觉得他就是借题发挥,发泄自己少了一份钱的怨气。顾阙咂舌,他把穿的快打补丁的袍子脱下来,露出里面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

      失去袍子的遮掩,顾阙右手没了三根指头的状况便十分显眼了,玄铁指套在阳光下没镀上一丝暖意,淬着渗人的寒芒。

      顾阙浑不在意的双臂环胸。他唏嘘道:“宋宗师再不济也是一派山门的名誉长老,缺钱便算了,怎么几年下来,连衣服都缺了?可怜股某人一袭道袍,如今也让你抢了去。”

      宋艺身子一僵,抬头看他。顾阙斜瞥着他,八尺儿郎的身子挺得笔直,四目相对“我呸呸呸!”宋艺把道袍又塞他怀里:“穿回去,穿回去!丢人现眼,没用的东西!”

      顾阙又把袍子挂身上,啊的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从自己碎花布囊里拿出半块铁板似的馍馍,吹吹气朝嘴里送。

      宋义说:“我来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孩,大的带着小的在跑,样子好像在躲狼......你说他们也没个大人跟着,荒郊野岭的,也不怕土匪一刀砍了。”他话锋一转,叹气道:“还不是这世道闹得,乱世已至,山河将倾。他们能活着也顶不容易。我瞧着过意不去,给他们塞了些口粮和记账能保命的符纸......结果那少年郎吓了一跳,哈哈,我说了许久才塞给他。诶踪潜,我瞧着那孩子浑身上下有些熟悉,当时我没想起来——不过我看见你,倒是晓得像谁了。可不就像你和付笙吗?”

      顾阙看他。

      宋艺说:“你别不信,我看着真的像。”他比划:“你当年——这么高?不对,比那个孩子还小呢。哈哈,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你小时候是模样了。不过——一定比你现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阙:“嘿。”

      顾阙和宋义是打出来的情谊。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宋义时常说第一次两人打架的时候,顾阙像是一只打起架来不顾性命的疯狗。

      那可不,少年在乱世中不狠厉些,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顾阙能安然在这惶惶不可终日,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活下去全归功于顾阙命好。遇到了大师姐,在乱世中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宋义又言:“也不是说那男孩和你多像,就是那少年抱着小姑娘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你抱着付笙的样子。”

      他提到付笙,微微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顾阙一眼,问:“付笙这些年……还好吗?”

      故人零散四方,能记得名字的都没几个。顾阙此人,在宋义看起来:生性薄凉,脑子里少有人情世故,不记人。帮过他的,和他说过几句话乃至他帮过的人,只要没有半分令他刻骨铭心的事情。经年累月不在他面前晃悠,那就如蜻蜓点水,踏过无痕。顾阙准能将那人忘个干净。宋义常想若不是他时常三天两头的捏去传信的纸鹤烦他,顾阙此人大抵也会对他印象全无,提起来只剩模糊的轮廓。知道在曾经的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人。

      付笙这些年……至少宋义听不到一点这姑娘的消息。那年大雪纷飞,小姑娘哭着喊着,鼻涕糊了一脸,“师兄你别走。”

      宋义比划道:“付笙,就是你很喜欢的四师妹,付生生,付七七……长得很水灵,你给她买过糖葫芦……还、你还记得吗?”

      顾阙偏头,他没说话,心里却不悦道:为什么不认得?付笙我怎么可能不记得?那可是我捡回来的付七七。我每天一根糖葫芦喂大的师妹。

      顾阙无父无母,更没一个血亲。孤苦伶仃,少言寡语。只在熟人面前热络。旁人看他不近人情,拒人三尺之外。实则心中重情重义。

      付笙当初,并不是大师姐收下的,而是顾阙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娃娃。

      少年顾阙抱着只到他脖颈的姑娘,央着:“师姐师姐,她、我……师姐,我喜欢她,我们带着她走罢。”

      彼时流寇已去,山匪的下一次洗劫即将开始,城池已经空无一人。付笙是被爹娘护在身下,才逃过一劫。

      “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宋义叹气:“你也是为她好……这些年,和付笙见过面吗?”

      顾阙摇头。他难得的兴致劲儿一过,心中便不想再过多开口了。

      那档子事……散修界基本都知道。泠君身死道消,以身殉道。随之带来的,还有二师兄身死,以及五师弟昏迷不醒。那是顾阙最难熬的日子。连他孤苦无依,有一个人在乱世里活下去都没那么难。

      至少那时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死便死了,活就活着。大师姐二师兄没了,顾阙这个三师弟俨然顶起天。他们都那么小,五师弟才长到顾阙的腰间。那么小的孩子,烧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阙记得那时候一直在下雪,一直在下,天寒地冻,五师弟烧的昏厥数次。三兄妹举目无亲,环顾四周,人海茫茫,愣生生找不出一人可依。

      宋义要带他们回天辰宗。

      纵使如此,顾阙依旧忧心忡忡,连日连夜的睡不好,黑眼圈看上去活似被人在脸上抹的炭黑。 宋义当时便骂他,说你操心个什么劲。我们这不正在朝天辰宗赶么?但顾阙就是听不进去,惹得宋义骂他优柔寡断难当大任,空有一身好资质。

      宋义和顾阙差不多大。但终究是蜜罐里泡大,天辰宗宠出来的娇儿。

      先不说天辰宗会不会好心收留,路途迢迢,吃什么,怎么走,又要怎么避开流寇。听说战火已经从边关一路蔓延,饿殍遍地,什么人都要提防,时时刻刻防着路人给你捅刀子。

      实在没办法,实在没办法了。顾阙将付笙牵到沈判臣面前:“阁下,我师妹……便交给您了。性子骄纵,还望多多费心。”

      顾师兄为师妹寻了个师父。

      宋义没有看见顾阙兴致缺缺的模样,他依旧絮叨道:“你让她拜师沈判臣,确实不错。毕竟悬壶济世的神医难得收徒。那是旁人羡煞不来的好运气。结果……哎,偏偏付笙不愿意。”

      顾阙又一点头,表示他在听。

      何止不愿意?嚎得顾阙心肝一抽一抽的痛。付笙扯他的袖子,付笙踉跄着跑过来说师兄别走。最后付笙骂他,妄图师兄回身打她一顿,将她带走。

      她说:“顾阙!我是你捡回来的!我不走!”

      但终究是走了。

      顾阙睫毛颤动:“别说了……“

      他侧目盯着宋义,无波澜的眸目带着一丝乞求和哀伤:“她这些年过得很好……别说了,是我对不住她。”

      宋义哑然。

      当年的事情情非所以,形势所迫,又怨得了谁?

      顾阙的责任心大,身为师兄,便妄图护好每个师兄师妹。人处红尘,便又想着平息战火,济世渡人。 可中就有些虚妄啊,那有几个人办的到?

      身非神佛,妄担天责。

      于是宋义只得转了个话题:“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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