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买不起an眠药的日子

　　窗外又飘雪了。

　　大雪盖住反反复复的脚印，就像从未有人经过。

　　雪一直一直，飘飘扬扬，在夜色中越来越亮。

　　周书文直到放学也没有出现，最后还是隔壁班的老师过来组织了放学。

　　柏桀走在雪地里，心中愈发慌乱，就连手心也沁出了汗，故而停下脚步，抬手接住了几片下落的雪花。

　　“你可真有闲心啊，接它不冻手？”杜若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语气很是不悦。

　　“天太高了，我怕它摔着。”柏桀泰然自若，平静转身，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又温柔的笑。

　　“你还真是，装都不装了。”杜若上前，抓住他的手，掏出纸巾擦去上面的雪水。

　　“装什么？要给你磕个头吗？”柏桀淡然一笑，目光扫过杜若身后的男男女女。

　　“你看你，做坏事也不知道把监控录像删掉，为了你，我可是给我妈打了好几个电话呢，连声谢谢也不说吗？真是不乖哦。”杜若笑的整张脸挤在一起，眼睛只留出一条缝，如同老鼠的眼睛一般，狡黠掺杂着冰冷，嘴角的弧度残忍又带着嘲讽，伸出手揉了揉柏桀的脑袋。

　　柏桀微微眯着眼，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歪着头，唇角微微向上打量着杜若。

　　“是不是很生气？气炸了吧？精心布置了那么久，结果根本没有对我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杜若笑得灿烂，捧起柏桀的脸，仔细看着他每一寸的表情。

　　“呵……”柏桀冷哼，拍开杜若的手。

　　“啪。”

　　杜若反手一巴掌扇在柏桀脸上。

　　柏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觉得头晕目眩，一时之间站都站不稳。

　　杜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柏桀的手腕，凑近他微微一笑，“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帮你删掉监控录像吧？”

　　柏桀皱眉抬起头，那一巴掌已经让他头痛欲裂了，可杜若的话却比以往更加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杜若一字一顿，带着笑意开口：“因为只有你们这种底层的烂人才在乎学历，你努力一辈子考出来的成绩，还没有我爸一个电话赚的钱多。”

　　柏桀瞳孔微微放大，听到这话时不免有些震惊。

　　“你爸这么大岁数，还在做鸭？”

　　杜若气急败坏，一把甩开柏桀的手，却听见身后有几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杜若回过头，目光冷冷的杀过去，鸦雀无声。

　　“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我已经说了我会好好对你，你还要我怎样呢？”杜若撇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耐烦到了极点。

　　柏桀微微皱眉，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想让你别说话，我不爱听。”

　　杜若闻言，微微一笑，凑近一把掐住柏桀的脸，“胆肥了吧你，敢跟我这么说话，说起来我也真是佩服你啊，我打架的事一直都是瞒着你的，你是从哪知道的？又是从哪弄来的视频？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

　　“你不知道吗？”柏桀眨了眨眼，目光落到杜若身后的王芸脸上。

　　杜若顺着柏桀的目光看过去，王芸瞬间慌张，往后退了好几步，“杜哥，不是我，真不是我给他的，我确实是录视频了，但也就是为了好玩啊，我从来没给过他什么视频啊，你别听他胡说，他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杜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转头温柔地看向柏桀，“证据呢？”

　　柏桀被他看狗一样的眼神看得心烦，很是不耐烦地看着王芸，“叫她把手机拿出来。”

　　柏桀话音未落，杜若上前一把揪住王芸的衣领，从她口袋里翻出一部白色的旧苹果手机递给柏桀。

　　“翻吧，证据在哪？”杜若带了几分恶趣味，他真的乐于看自己豢养的两只宠物为了他争个不停，虽然有时候有点吵闹。

　　柏桀拿过来手机，点开了两人的聊天页面，上面赫然就是王芸给柏桀传的文件。

　　王芸瞪大眼睛，慌忙解释，“杜哥，我没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没联系过他。”

　　“那你加他干嘛呢？嗯？”杜若抓起她的头发，把她拎到自己面前，王芸只能随着他的动作弯腰曲腿，瑟缩着求饶。

　　“我没有，杜哥，我俩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王芸一边解释，一边慌忙地朝孙璇子使眼色。

　　可孙璇子根本不敢上前，又往后退了两步。

　　“回家吧？小孩子不能看这些。”杜若转头看向柏桀，目光冰冷。

　　柏桀死死盯着他，往后退了两步，一句话都没说，转身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杜若目送车走远，转头看向王芸，王芸脸上满是惶恐，整个人瑟缩着，颤抖着。

　　“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敢教唆他做出这种事情？你居然敢把他教坏。”杜若仍拎着王芸的头发，满眼怒火。

　　“我没有啊……这不是他……”王芸瞪大眼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他自己搞来的那些东西，想要整我？”杜若弯下腰，和王芸对视，“你是这个意思吗？王芸。”

　　王芸身后的孙璇子看了一眼杜若，恍然大悟，这人就是要把这个屎盆子扣在王芸身上，只要柏桀愿意回头，愿意听话，这件事自然是有人背锅的。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那些视频是怎么到他手里的，我跟他都不认识啊杜哥。”王芸仍反应迟钝，叫喊着，猛烈地哈着气，被吓得整个人抖如鹌鹑。

　　杜若再也没了耐心，扯着她的头发一把甩开，一巴掌扇了过去。

　　“打！往死里打！”杜若指着王芸，一群人愣了几秒之后，冲上去一拳一脚打在王芸身上，虽然都想在杜若那里多要点钱，可是手上却都收着力。

　　孙璇子扯了扯嘴角，往杜若身边靠了靠，这帮蠢货，戴草帽看猪，看不出个眉眼高低，那天打柏桀打得那么重，今天却对王芸手下留情，蠢货，不像她，一眼就看出来杜若是真对柏桀动心了。

　　“王芸也真是的，柏桀那么单纯，她都教了柏桀些什么啊。”孙璇子翻了个白眼，吐槽着，她哪里知道柏桀是什么样的人，在她眼里柏桀就是个不知好歹，脾气还差的家伙罢了。

　　“让开。”杜若越听越气，拨开人群，上前踹了王芸几脚。

　　王芸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天前柏桀给她五百块钱的场景。

　　“给你钱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就收着吧。”

　　好一个先礼后兵，到头来是她算计了他，他又设了个更大的圈套给她。

　　“住手！干嘛呢！”熟悉的声音响起，围在王芸身边的人瞬间散开，有几个想要跑路的也被抓了过来。

　　杜若咬着牙回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是你？”

　　主任扫了他一眼，“又是你是吧，上午的事还没完，下午你就在这打架斗殴。”

　　杜若握紧拳头，阴恻恻地盯着他看。该死的，放学光顾着跟着柏桀走了，他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压根不是柏桀回家的方向。

　　几人被叫了家长，可杜若的家长却迟迟不来。

　　“你妈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家？”主任拿着电话放在耳边，眉头皱得很深。杜若的母亲刚才接了电话，答应了会过来接他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杜若的父亲也不接电话。

　　“她不会来的。”杜若翻了个白眼，心里愈发烦躁，他妈早就搬去那个男的家里住了，哪里还会管他。

　　“那你在这边还有什么别的亲戚没有？”主任也不跟他计较，毕竟这么多年抓到的不良少年都是这副谁也不服的样子。

　　“我大姨。”杜若偏过头，他爸妈早就闹离婚分居了，他爸去了外地，他妈去了出轨对象家里住，只剩下他和他妹妹住在一起，这两个人除了平时给很多零花钱以外，什么事都不会过问。

　　“把你大姨电话给我。”主任面色阴沉，外面零下二十多度，他都在这站了快一个小时了。

　　“136……”杜若低垂着头，腿闲不住似的地抖，像个圆规一样地站着。

　　主任把电话打过去，对方接了电话后倒是很快就到了，不停地给主任道歉，询问这事能不能从轻处理。

　　“回去等通知吧。”主任板着脸，不愿再搭理这一家子人，因着他家和学校的几个老师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平时自己就对他足够照顾了，如今变本加厉闹出事来，居然还想从轻处理。

　　“主任，主任，我们家杜若您不记得了吗？我们家是九林桥那边……咱们两家以前……”女人堆着笑脸，套着近乎，给主任递了根烟。

　　主任勃然大怒，指着杜若横眉呵斥：“今天如果被打的是他，你还会让我从轻处理吗？”

　　女人见求情无果，灰溜溜地带着杜若走了，嘴里嘟囔着难听的话。

　　杜若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站在那，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的钱。

　　“这是什么一大家子。”主任怒瞪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在工作群里通知了一班班主任。

　　“哎哟，我的若若宝贝，今天又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女人宠溺的话传进主任耳朵，主任深呼一口气，转身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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