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心归楚

　　开学前一天晚上，顾燃正在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几本刷过的习题被他搁在地上，楚竹专门帮他把里面有价值留下的题全都裁了下来贴到了本子上，免得开学还得带过去。
　　顾京盘腿坐在床上，含着从顾燃那里抢来的棒棒糖，问：“哥，你学校怎么这么早就开学了啊？”
　　顾燃叠着衣服，随口说：“要学的东西太多，不早开学就学不完了。”
　　顾京忽然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那我以后岂不是也会这么累，好惨。”
　　顾燃笑了笑，说：“京京马上初一了，要学的会越来越多，但记住，成绩不是唯一衡量你的东西，尽力而为就好。”
　　顾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但成绩还是很重要的吧，否则你和小楚哥哥也不用每天学习学到那么晚了。”
　　那么晚休息并非都是因为学习的顾燃心虚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我和小楚哥哥有自己的目标，有目标就会努力，成绩只是通往目标的道路，我们只是在开辟道路而已。如果京京以后有了目标，自然也会去开辟自己的道路。”
　　“好吧。”顾京乖乖托着下巴理解着顾燃的话。
　　“燃燃。”门外传来了顾晖的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疲惫。自从奶奶去世后，他便减少工作在家待了一段时间。
　　“哎，门没锁。”顾燃应道。
　　“好。”顾晖这才推门而入，“明天开学，你妈让我叮嘱你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否则我们可不给你送。”
　　“哦——”顾燃拖长调子，“你们对我可真好。”
　　“少阴阳怪气，多大的人了。”
　　“知道啦。”顾燃笑道，把箱子合上了，拉链暂时没拉，怕有什么忘了还得开。
　　顾燃站直身子，和顾晖面对面，才发现他已经比他爸高半个头了。顾燃突然想起，奶奶刚去世的时候，他沉浸在自己的伤心里，竟然没有注意过他的父亲。在家一个多月，顾燃竟然没有注意到顾晖的沉默，以及他无意识皱起的眉头，已经留下了清晰的“川”字痕迹。
　　“爸。”顾燃笑了笑，“你在家得注意身体啊。”
　　也许父母都习惯性云淡风轻，顾晖只是拍了拍顾燃的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说：“臭小子，长这么高了。”
　　顾京蹦到地上，蹿到顾燃身边，仰头说：“爸爸，我也很高的，我现在是我们班第三高的女生。”
　　顾晖被她逗笑，难得露出了笑容，摸了摸顾京的头，说：“对，我们京京最厉害了。”
　　顾京嘿嘿笑了两声。
　　“你呀，在家别惹妈妈生气，乖一点。”顾燃一手一边捏着顾京的脸。
　　“哎呀。”顾京赶紧捏住棒棒糖的棍儿，含糊不清道：“哥你快放手，我才不像你呢……”
　　“嘿？”
　　“行了行了。”顾晖制止道，“顾燃下去陪你妈聊会儿天，楼下邻居阿姨都在，去打个招呼，整天不是往外跑就是缩在屋子里。”
　　“好好好，我去我去。”顾燃放开顾京的脸，笑着出房间了。
　　到了楼下，果然看见四个女人和谐地坐在一桌……搓麻将。
　　顾燃过去给每个人添了茶水，乖乖叫了人，然后端了把椅子坐在方慧旁边，边看他亲爱的母亲打麻将边掏出手机给楚竹发消息。
　　顾燃：小楚同学，东西收拾好了吗
　　楚竹：嗯，在玩游戏
　　楚竹不太喜欢玩流行的手游，经常玩的是连连看和俄罗斯方块……不亦乐乎。
　　顾燃：我在看四个阿姨打麻将
　　楚竹：你会打？
　　顾燃：算会吧，就是运气不太好
　　楚竹：哦
　　楚竹：那我看看规则
　　楚竹：以后好指导你
　　顾燃失笑，像楚竹这样小时候连烧烤摊都不碰的，似乎是不太可能碰到麻将，现在一本正经地要去看规则……
　　也太可爱了。
　　麻将机传来洗牌的声音，方慧瞥了默默捂嘴笑的顾燃一眼，冷不丁说了一句：“谈恋爱呢？”
　　一听这话，其他三个阿姨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了他，顾燃猛一抬头，收住笑，一脸正经答：“没有。”
　　方慧半信半疑，随即又说：“就算你谈了我也管不住你，别影响到学习，有分寸就行。”
　　顾燃愣在原地，他以前确实没想过方慧能这么开明，他还以为方慧要是知道他早恋要打断他的狗腿。
　　更何况是和楚竹早恋。
　　其他三人纷纷调侃，王阿姨说：“燃燃改天把女孩子带到家里，几个阿姨帮你好好看一看啊！”
　　“对啊，阿姨们看人可准了！”
　　“哪儿的人啊？”
　　……
　　顾燃面上笑着否认没这回事，却想起了以前她们对楚竹指指点点的话语，顿时觉得有点挂不住笑，也不太想继续坐在这儿。
　　“阿姨，真没谈恋爱。”顾燃不住否认，又转向方慧，“妈，你看你，我走了啊，你们慢慢玩。”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方慧见他要出门，在后面问他：“去哪儿啊？”
　　“小楚那儿。”顾燃头也不回地说。
　　“早点回来休息。”
　　“知道啦。”
　　顾燃走后，王阿姨边理麻将边说：“方姐，青春期的孩子啊，尤其是男孩子，最难管了。燃燃成绩挺好的吧，你可得注意点儿，别让燃燃耽误了学习，考个好大学，对你们好对他自己更好。”
　　“话没说错啊。”对面的李阿姨附和道，“我们小地方，考出去才是真的有出息，燃燃成绩这么好，还有隔壁家那个，考个名牌以后就不愁喽！”
　　方慧只笑笑，说：“我也不指望他以后赚多少钱有多大出息，到了时候该工作就工作该结婚就结婚，那我也就放心了。”
　　“哎呀没几年啦……”
　　顾燃进门的时候，楚竹正懒洋洋靠在床上玩俄罗斯方块，头发半湿着遮住了眉眼，抬头看过来清清冷冷的，套了件黑色的T恤，腿上搭着条毛毯。
　　顾燃眼睛眯了眯。
　　反锁好门，顾燃几步走上前，一条腿跪在床上，俯身亲了一下他，然后说：“怎么头发不吹干，空调吹了要感冒的。”
　　“没事。”楚竹满不在意，“过会儿它自己就干了。”
　　顾燃啧了一声，起身到柜子那儿拿了吹风机，到床头插好，调了中温，然后默默帮楚竹吹头发，手一下一下抓着楚竹的头发，偶尔还轻轻按一按他的头皮，给他按按摩。
　　楚竹舒服得忘记了点下落的方块，等回过神来，方块已经在下面固定了，打乱了他拼凑的节奏。
　　头顶传来顾燃的一声笑。
　　楚竹干脆关了手机，闭着眼睛问：“你笑什么？”
　　顾燃手上动作不停，依然带着笑说：“笑你可爱。”
　　“滚。”楚竹冷漠说。
　　“我滚了谁给你吹头啊？”
　　“吹完滚。”楚竹继续冷漠。
　　顾燃没应声。
　　几分钟后，顾燃关了吹风机，缠了缠线将它放到桌上，又顺好了楚竹的头发，问：“少爷觉得服务如何？”
　　楚竹闭着眼哼哼：“挺好。”
　　顾燃坐下，和他面对面，认真看着迷迷糊糊快睡过去的人，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低声问：“没穿裤子？”
　　楚竹一下子睁开眼：“干嘛？”
　　顾燃又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不干嘛，紧张什么。”
　　楚竹明显不信，抬手挥开了顾燃作恶的手，说：“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过去。”
　　顾燃表情瞬间耷拉了下来，仿佛被欺负了的小狗，可怜兮兮地说：“给你吹完头发就赶人家走，那我走了……”
　　楚竹面无表情看着顾燃演，结果等他似乎真要走的时候，无奈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扯，仰起脖子亲了上去。
　　顾燃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立马扣住楚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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